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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 18 儿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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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你还好吗?我可以进来吗?”
这声音,就是刚才恶狠狠要打她那人。
乔迪反复深呼吸,试图从梦境中抽离,待状态逐渐平稳后应道:“请进,没锁。”
“咔哒”一声,穿着家居袍端着热奶茶的赫默斯走了进来。
他一脸关切,放下杯子想要把乔迪扶起安抚,低头发现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两人的合影。
赫默斯伸手去探,相框热乎乎的带着体温,像是抱在被窝里睡了一夜。
啊~~~她,她好爱我!!
一时间赫默斯心花怒放,他想呐喊,想大笑,面儿上却要强自维持镇定。
他将过往痛苦的回忆在脑海中飞速走了个马灯,终于管理好表情,轻轻挑了挑眉,柔声问:“做噩梦了么?”
乔迪愣愣地望着眼前俊美无俦的男孩:和昨天一样的深紫色短发,蓬松的刘海儿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眼瞳湛蓝眉目温和,唇边带有真挚笑意。
明明和梦里那位使用同一张面孔,却天渊之别。
“赫……陛下,你……你是真的么?”
得,又成陛下了,一天全白干。
可看到女孩儿圆溜溜的大眼睛怯怯似有泪光盈出,赫默斯实在不忍苛责。
他轻托起乔迪的右手贴在脸侧,安抚道:“是真的,是实体,感受一下。虽然没你那么热乎,但也是有温度的,放心。”
赫默斯一夜未眠。
他忙碌到早上六点多,回房把昨晚他和乔迪在夜市上拍的照片、抓的娃娃都掏出来抱在胸前,回味着一整天的甜蜜,喜滋滋傻笑了一个多小时。
他看了眼时间,从床上弹起直奔后厨去准备早餐,刚托着餐盘出来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瞬移,内心突然划过一丝惧意,当然不是他自己。
乔迪该不会……?!
他咯噔一下冲回客厅撂下餐盘,还没来得及破门就听到隔壁屋中大喊“陛下别打我别打我”。他松口气,知道这是正做梦呢,没什么事。
他温上早餐,端着一杯热奶茶,敲响了那扇门。
乔迪见自己的手被陛下攥着放在脸上,下意识往外撤,嘴里还念叨“不能摸不能摸”。
赫默斯恍然:“我说呢,怎么你一边喊着‘陛下别打我’,一边又喊什么摸不摸的,哈,你是不是梦到你对我……呃,上下其手,被我揍了?”
“你……你都听到了?哎呀不是的不是的……”乔迪臊得一下又躲进夏凉被里,把脑袋藏得严严实实。
这回赫默斯实在没憋住,哈哈大笑了好一阵儿,扯开被子把乔迪搓起来搂在怀里耳鬓厮磨,委屈巴巴地说:“我才冤枉,刚才我在外面不断反省,努力回想这两天到底哪里表现得像是爱打人的样子,这么大一口黑锅,对我好不公平!”
他边说边拿起乔迪的手,伸进睡袍的大V领,放在胀胀的胸口,又一点一点,慢慢往下,滑落到一格一格的腹肌位置,贴在她耳边轻语:“我说过了,你自可随意,我会配合,也愿意配合。”
乔迪试着在他身上捏了两把,确定眼前这位蓝瞳陛下看不出任何想要诉诸暴力的征兆,开口道:“那个,陛下……”
“叫赫蒙。”
“啊好的,赫蒙,能不能再给我写一张保命符?和上次一样,限定条件改成‘绝不因为称呼和各种亲密举动怪罪乔迪’,这样就好,可以吗?”
赫默斯无奈。其实无论乔迪怎样他都不会怪罪的,但只要能让他的小姑娘宽心,这点事算得了什么,写!
他揉揉乔迪的脑袋:“好,我现在去写。你也起床洗漱出来吃早餐吧,今天要干正事的。”
等乔迪点头应下,他转身离开并带上了房门。
待脚步声渐远,乔迪翻身下床跑到矮柜边,拿起笔在台历的“7月6日”那里打了个大大的对勾,并在下面小字标上“第二夜,存活”。
该有的仪式感,如昨天一般。
洗漱完毕乔迪先出来接过新的“保命符”,确认描述、落款、日期、公章都无误后,一溜小跑回屋仔细藏好,才安心落座吃早餐。
赫默斯觉得她这一串动作实在太有趣,简直要被萌化。
今天的早餐是奶茶和肉酱土豆泥,以香肠煎蛋和沙拉果盘佐餐,味道很好。
“你又去厨房了吗,后厨那些人知不知道你是谁啊?”
“不知道吧”,赫默斯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还是紫色,估计他们觉得是哪个闲得无聊的贵族在体验生活,反正没人来阻止,还热情地问我要不要帮忙呢。”
“做国王真挺麻烦的。其实我一直好奇,赫蒙你……喜欢当王的感觉吗?这个能问吗?”
“哈,这个”,赫默斯自嘲地笑了一声,“你觉得我看起来喜欢吗?”
犹豫片刻,乔迪摇了摇头。她依然记得游城那日他的神情,怎样都称不上愉悦。
“前两年我很认真地想把王位让给卡修,也郑重跟他商议过,我坚信他的治国之才远胜于我。当然,被他狠狠拒绝了哈哈。这些……你愿意听么,关于我的事?”
“必须的啊,快讲快讲!”乔迪叉起一块香肠塞进嘴里,眼神满是迫切——这是一个缩小信息差的好机会,总不能陛下对她了如指掌,她却对陛下一无所知吧!
“故事可能有点长,你先吃饭,吃完了好好聊。”赫默斯笑容温暖。
他希望乔迪更了解他,却又害怕乔迪更了解他,但无论如何,总要先迈出一小步试试。
乔迪用餐完毕,赫默斯躬身一个绅士礼,牵起她的右手在手背上一吻:“这位迷人的小姐,可否愿意赏光莅临在下屋内详谈?”
乔迪被他逗得想笑,强自忍住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走进了还没见过的左手边房间。
看清屋内陈设的刹那,乔迪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
好半天过去,才艰难地憋了一句:“赫蒙,你这嗜好挺……挺独特呀!”
她原以为不管是否奢华,起码陛下应该住在一间对他来说比较……呃,正常的房间里,万万没想到竟是和赛诺泽如出一辙的“贫民风”——
整套家具都是最简陋粗糙甚至有些破烂的棕黄色木制品,上面有许多污迹和划痕,久而变色。
顶灯是一根电线下吊着一只灯泡,没有灯罩,没有多余的造型。
桌椅的几个脚不平,伸手按一下就咣当一声。
桌子上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闹钟,旁边摆着两个相框,是他俩昨天的合影。床头排着刚抓的五个色彩鲜艳的娃娃,和屋子整体风格有些违和。
唯一比较现代化的东西是一台矮矮的冰箱,在征得许可后乔迪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放满了血液饮料。
乔迪大脑宕机了一瞬,很快有了合理的解释:跟山珍海味吃腻了总想吃野菜一个道理,陛下拥有一切自然也不稀罕一切,就喜欢这种亲民的款式,和他的政治主张倒是蛮吻合。
“我大概猜到你在想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赫默斯出声打断了她脑中的推理。
“之前我有提过因为一些原因停学两年,所以快19了才要上高二。那两年我在民间生活,这一屋子的东西,除了冰箱,全是从当时的住处搬过来的,习惯了。不过应该没你想的那么艰苦”,赫默斯一边解释一边推开一道门,“你看衣帽间还是很大很宽敞的,另一侧那个浴室条件也很好,只有卧室努力还原了一下。房型限制,和当时的布局也不可能完全一样。”
听他说完,乔迪不打算再问什么,她拉出那张破烂摇晃的椅子坐下,充满期待地望着赫默斯:
“我准备好了赫蒙,开始吧。”
塔兰卡大洲以武立国,王储的选拔标准从来只有一个——强者居之。
在塔兰卡漫长的历史中,亲生姐妹兄弟争夺王位的情况极少出现,毕竟孩子不多,通常也就2-4个,彼此一起长大孰强孰弱都清楚得很,弱者不会干出力不讨好的事。
赫默斯的祖母萨卡林一世是位强干之君,一生为国操劳,只育有一对双胞胎儿子,王储的选择余地较小。
先王的力量在历来所有王室成员里呈中人之姿,但明显比他双胞哥哥强。于是萨卡林一世驾崩之后,他顺理成章继了王位,王后是强盛的赫利尔特家族大小姐,武力和能力都相当出色。
这对帝后说不上有什么真爱,但彼此配合还算默契。
先王作为国王并不合格。
他经常称病不上早朝,没事就戴个帽子捂得严严实实出去晃悠,光看别人钓鱼就可以看一整天,或者跑到菜市场把所有菜价问一遍啥也不买,再或者去路边小摊拜师学习各种手艺……
总之除了治国,他对一切都感兴趣。
政事大部分由先王后代为处理,先王后对此也颇有抱负,兢兢业业,好歹没给孩子们留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
赫默斯姐弟三人的童年和幸福快乐几个字毫不沾边。
先王作为王不合格,作为父亲更差劲:平时对他们不管不问只顾着玩,要“关心”学业和魔法的时候就冒出来苛责,几乎没说过一句正常话,只有挖苦讽刺贬低,就算不常动手打人,也足够给孩子们留下心理阴影,因此赫默斯从小到大都不愿跟父亲多交流。
母亲则太过忙碌,没有多余的精力跟他们培养感情,毕竟国家大事更重要。
三个小娃娃基本都是由育儿保姆带大,跟血仆都要比跟母父亲密得多。所以现在赫默斯除了重大节日庆典外从不参与家庭聚会,反正已经没有人可以强迫他做事。
索妮妲早慧,五岁就开启了风雷暗三条魔脉简直天才,因此即便当时赫默斯和卡修都还只是小豆丁,索妮妲也已基本被确定为王储——另外两个能超过她的概率不大,更别提卡修的腿……
三人从小在宫廷教室跟随各位老师学习,一起学习的还有十几个王族旁支的孩子。
索妮妲情况特殊,她除了上集体课之外还要被抓去单独加学加训,和两个弟弟在一起的机会较少,大部分时间是赫默斯和卡修彼此陪伴。
赫默斯直到9岁依然没有显现出任何魔法才能,体型又瘦又小,面庞精致有点像女孩子——这种配置,一听就是被霸凌的常客。
小孩子们很懂得看人下菜碟。他们看出王室只重视大公主一人,另外两个不过是弃子,毕竟一个小废物一个小残疾,爹妈都懒得搭理。可以想见,赫默斯和卡修的宫廷求学之路十分艰辛。
卡修总被几个坏孩子疯狂转轮椅甚至推下楼梯,赫默斯拼命护着,可他太弱了,结局永远是两人一起被打得鼻青脸肿。
他俩实在数不清受过多少伤,被啐过多少口水,有过多少不堪回首的经历,先王全都知情,但从来只有同样的说辞——谁弱谁活该,你要是很厉害谁敢欺负你?还好意思告状,王室主脉出了两个没用的脸都丢光了,自己解决吧。
在先王眼中,实权公爵的家族比废物儿子还是更重要的。母后倒有几分心疼,可她只会深深叹口气说:“赫蒙你记住,生在王室,弱是原罪。”
只有姐姐索妮妲怒气冲冲为弟弟们出头,但用处不大,因为……她也不是很强。
别看她魔脉开得早,脉系多,可一直修不上去,最强的风系只有二阶。
关于这一点,赫默斯觉得是索妮妲压力太大,内心产生了强烈的抵抗情绪,导致难有进境。
不过她在场时,那些旁支小孩也算给足大公主面子,有所收敛,但只要她离开去单独受训,一切照旧。
听到这里乔迪实在没忍住,问道:“当年那些欺负你的人,现在……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