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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设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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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牧川就站在不远处,一身玄衣挺拔而立,目光紧紧的盯着萧清欢。
萧清欢自逆光处走来,周身绕光恍若神女,一袭白衣沾着一片片猩红的血迹,衬得她妖冶异常,眼尾下的朱痣愈发生动。
“走吧,楚将军。”
萧清欢眸带笑意,伸手拍了拍楚牧川紧绷的肩膀:“这般离不开我,不若把你挂在我的腰带上?”
闻言,楚牧川不知紧绷了多久的身体这才稍稍松懈下来,又觉耳尖发烫,目光落在萧清欢受伤的左臂上,嘴唇紧抿着。
下一瞬,楚牧川翻身跨马,伸手将萧清欢捞起,策马出了密林。
“陛下,陛下,不好了。”
“陛下,昭华公主与南越五皇子在林中遇险了,碰着一头饿急了的罴,公主现下被冠军侯救回来,满身是血。”一个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进帐内慌张禀告。
萧帝猝然站起身,眉头紧锁:“二人现在如何?”
“公主浑身是血,暂时不知伤情,御医们现在正在赶来。”太监欲言又止哆哆嗦嗦道,“只是……只是,只是南越五皇子……”
南越知道情况的使臣暗道不好,心头和眉头砰砰直跳,果然就见上官屿盖着白布被两个侍卫抬了上来。
萧帝眉头几乎蹙成了川字。
上官屿的被罴啃的不成样子的残尸被放在帐外的空地上,众人纷纷退避三舍。
此次议和,赔款数额被一抬再抬,本就成事不足,五皇子眼下也成了这般模样,回去皇帝拿他们开刀是板上定钉的事了,南越的使臣登时晕了好几个,知道实情的两个使臣心中直骂自作孽不可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场的不少东临朝臣和官眷小姐也不免惊慌掩帕,目不敢视,胆小的也昏了过去,一时场面混乱。
萧帝脸色阴沉,挥手:“让御医快些来,官眷们都先下去。”
看向进密林时身上一尘不染的萧清欢此时一身血迹昏迷不醒,萧帝眉间不由拧的更紧。
温怀瑾看着紧阖双眸的萧清欢,呼吸不由凝重,心里如压着一块巨石,神色紧绷。
楚牧川拱手对萧帝道:“陛下,臣有一言,南越皇子自身技艺不精咎由自取便罢了,若非他今晨非要与殿下比试,殿下也不会受此无妄之灾。”
东临的君臣和南越的使臣闻言立马看向楚牧川。
南越的使臣满是不可置信,他们的皇子如今都这个样子了,还要吃挂落不成?
萧帝与朝臣也是一愣,有机灵的朝臣马上领悟过来,纷纷附和,直言上官屿今晨突然提起要狩猎无端生事。
南越有使臣差点气笑了,他家皇子都碎成这样了还要担罪?但又无奈,这次他们战败前来求和,哪里有战败国在战胜国前抬得起头的。
罢了,左右他们皇帝皇子公主众多,这五皇子也无外家扶持了。好端端的非要跟人家公主比试狩猎干嘛,人家沙场上一刀一枪实实打拼出来的,他呢,真以为自己在京中马场猎场上习得一身通天本领了不成?还签了生死状,想耍无赖攀扯一下都没由头,真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
萧帝冷冷沉声道:“诸位早日回南越吧,问问你们皇帝,伤了朕的镇国公主,该当如何?”
南越使臣冷汗直流,暗骂五皇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次真的殃及他们一群池鱼,只得匆匆告退收拾行李回南越,料想是又要遣一波人来赔礼了。
其余人都从营帐内退了出去,萧清欢被放置在榻上。
楚牧川站在一旁,萧帝负手踱了几步随后才坐下。
“说说吧,怎么回事。”言语中带着帝王独有的威压。
楚牧川神色如常沉声回话:“此事是上官屿一手设计,意欲将公主刺杀于林中,又寻了罴意图事后伪造现场。然公主暗卫及时现身,救下公主,反杀上官屿,让他自食恶果。”顿了顿又道,“想来归京的那次刺杀,也是上官屿所为。”
苏广忠弯着腰站在萧帝身旁,轻声开口:“公主与冠军侯这次战场所杀的庄肃等人……好似是这南越五皇子的外家。”
萧帝握拳额间青筋暴起:“去,将那些南越使臣关押起来,传信于南越皇帝,议和之事还需再议。”
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是永恒的,此一事当然要南越再出一笔血。
春猎过后,仲春的风吹开各色花卉时,京城七品以上官员的府上都收到了昭华公主春日宴的烫金百花笺。
萧帝知道后,只道“京中无趣,既是昭华有心游乐,务必安排妥当。”便又是拨款又是遣内务府的人前去听候差遣。
每日能上朝的都得五品官员,官眷参加宫宴也得三品以上,七品官在路上掉个牌匾砸的都是王侯将相的京城根本不够看,更遑论参加皇族之人的宴会,宴请规模之大,不禁叫众人乍舌。
“素日里哪有同七品官眷同我等身份之人参加宴会的,这公主怎的这样……”
“公主设宴,陛下口谕,我等应邀去便是了,这事你也多嘴,你的诰命服穿的不合身了吗?”
“……”
“行了,概是昭华公主一时新鲜解闷,瞧瞧人多热闹罢了,叫着自家小姐们打扮好赴宴便是。”
“公主设宴,如此岂不喧宾夺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昭华公主可不是会介意这事儿的主。”
“这又是如何说起。”
“前头春猎,何家的小姐穿一身碧波云锦裙不但被公主夸了,还赏了一支相配的翡翠玉兰簪呢。”
“竟有这事,那我家两个女儿若是能得公主青眼,不说了,我先回府让人去多做两身应景的衣裳。”
“我也告辞了。”
于是各家贵眷小姐忙不迭吩咐人裁布制衣,府中绣娘,城中制衣店小二不免忙的脚不沾地,各家纷纷寻思讨巧,以求能得公主青睐。
春日宴当日,昭华公主府外车水马龙,命妇小姐人流如织。
往日交好的人家三三两两一同前来,刚下马车便被眼前修葺一新的镇国公主府闪了眼,连见惯了豪门大院的人家面上不显心下却也惊叹。
“瞧这通天的气派。”
“是啊,公主金尊玉贵,府邸也着实不一般的气派。”
不少命妇纷纷低声提点自家的女儿:“今日赴宴,你们切记谨言慎行。”
“母亲,我们省得的。”
“就是,母亲都说过多少次啦。”
众人跨过高高的门槛,由内监婢女引着走进外仪门,便见重宇别院,桂殿兰宫,便是用珠宫贝阙一词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走上抄手游廊,眼前的院落更是豁然开朗。
碧瓦朱檐,雕梁画栋,处处栽种着奇花异草,一湾清澈小溪在游廊下曲径蜿蜒而过,自草木辉映的层层石阶逐级流下汇入一方池,远处如玉翠湖中,一座三层楼阁在树木掩映间更是雅致脱俗。
内监恭敬的引导客人来到举办春日宴的院落:“夫人,公主尚在梳妆,这院中百花,您自在赏玩便是。”
“有劳公公带路。”
众人于是三三两两的观花交谈。
“苏夫人,这是令媛吧,哎哟,真真是标致,出落的如花似玉。”一袭正青襦裙的妇人带笑寒喧。
“夫人实在过誉了。”前面一袭孔雀蓝襦裙的妇人也笑着回道。
苏致淳亭亭立在一旁低眉含笑,黑发如云,眉目如画,身穿一袭苍葭色翠纹罗裙,外罩莲青轻纱衣,头梳随云髻,簪珐琅鹤形钗,镌刻的尤为灵动。
“这是上次春猎时昭华公主赏的翡翠玉兰簪吧?真是栩栩如生。”
“正是,侥幸得公主青眼,由此赏此簪。”何宁微身着碧纱裙,轻盈曼妙如碧波荡漾,低头回话间含羞带怯。
就在此时,一声唱和声响起:“庆安公主驾到。”
众人忙屈膝行礼:“参见庆安公主。”
便见萧玉婉一袭碧色鸾鸟流云长裙,外罩雾烟罗衫,头梳流云髻,戴一套碧玉玲珑头面,尽显华贵。
萧玉婉款款走来,路过何宁微时横着眼睨了一眼:“都起来吧。”
萧玉婉走过云起桥到湖面中央的宴席处,微微屈膝对立在一旁尚未落座的萧玉淑草草行礼:“见过二皇姐。”
萧玉淑轻轻颔首,面带温柔笑意:“玉婉快起来吧。”
萧玉婉起身径直落座在主位下首第一个位置,扫了眼空着的主位:“怎的,这客都到齐了,主人呢?”
众人暗暗对视一眼,心知神仙打架,都默不作声。
参加过先前宫宴的小姐顿觉这话莫名熟悉,与林贵妃当日有异曲同工之妙,只叹真不愧是亲母女。
萧玉淑笑意不减,语气柔柔,温声问:“昭华尚在梳妆,想来快了,一时片刻而已,玉婉妹妹便耐心等等罢?”
萧玉婉闻言更气:“呵,当真端的好大的架子,客人都到了,主人家竟还不登场。”
萧玉淑一笑,转而道:“玉婉,宴上尚有襄王妃与恭王妃两位皇婶,你坐在此是否不妥?”
萧玉婉蹙眉,眼见席上有小姐转头悄悄打量过来,心头更气了,看向席上立着的婢女张口想要质问为何不说。
白露屈膝一礼,恭敬回话:“两位公主且放心,王妃与众夫人的席宴设在别处。”
萧玉婉睨了一眼萧玉淑。
萧玉淑神色只一顿,旋即带笑落座:“昭华心细如发,安排妥当。”
萧玉婉看着席位上尾座的何宁微,扬声道:“那是谁家的,怎么从未见过?”
众人顺着萧玉婉的目光向后望去,便见何宁微怯怯起身福了一礼:“回庆安公主,小女家父是谏议大夫何进。”
萧玉婉轻嗤:“谏议大夫?那是几品官?”
萧玉婉的侍女花影回道:“公主,是四品官。”
“四品官?什么时候四品官的女儿能同本公主一个桌吃饭了?”
众人噤声,一时不言语,只见何宁微身形一颤,眼尾微红,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大家也都明白,往常皇族之人的宴会大都邀的是三品官的家眷,这次邀至七品官也是罕见。
又加上这何家的小姐便是上次春猎中昭华公主赏了只翡翠玉兰簪那位,想来也是下面的人猜度着上头的意思,将这何家小姐由湖外围的席宴座位安排了上来。现今这庆安公主开口刁难,也实属这何家小姐无妄之灾。
只是这官大一级压死人,萧玉婉贵为皇家公主,身份尊贵,席上人有的虽怜悯这何家小姐流年不利,但碍于身份,一时也无人敢开口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