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光》木六叶

4、第 4 章

　　文院周一的课特别多，加上刚开学不久，元夕前三天几乎全是满课，也就在周三下午的公休可以休息一会儿。

　　“真要上吐了这几天，我今天下午一定要睡到晚自习。”杨晴把书包往床上一扔，躺了下来。

　　元夕揉了揉脖子，她这几天也累够呛，不只是有课上的任务，还有自己最近新加的社团，也开始忙了起来，光是做PPT，元夕就用了两个晚自习。

　　“我也要睡一下午，把窗帘拉上，空调一开，谁也不能叫我起来。”秦云也瘫在了凳子上。

　　“拉啥窗帘啊，你看外面的天，阴沉沉的，这宁城的雨说来也真是奇怪，平常吧，一个月不见一次雨，这一下雨就连着下，还是断断续续的那种，一会儿特别大，一会儿又特别小。”杨晴说。
　　“有点儿像咱班主任，阴晴不定。”

　　元夕笑笑，她望了望窗外，现在却是雨不大，那应该打车方便些。

　　想着便将书包的书放在书台上，拿出挎包，又找了把伞。

　　“嗯？夕夕你要出去吗？”杨晴在床上斜睨。

　　元夕点点头：“我上周日的时候买了副木刻画，今天下午准备去拿。”

　　“木刻画？就是你前几天说的那个？”

　　“嗯嗯，可能会回来晚一些，你们睡觉就好，我回来会小点儿声。”

　　杨晴点点头，这个她倒是不担心，元夕从来没给宿舍任何一个人造成过困扰，她又补了句：

　　“那你小心儿。”随后又躺进被窝里。
　　入了秋的宁城虽说是不冷，但现在阴雨连绵，加上开着空调，躺在被窝里正是舒服。

　　元夕点点头，随后继续收拾东西。

　　元夕的宿舍离校门口不远，走了每五分钟，就到了西大门。
　　她打开手机软件，叫了辆车，去了江水曲街。

　　因为之前来过一次，元夕很快找到了那家店。
　　其实它虽然在小巷子里，可也是江水曲街唯一一家小巷子，加上大门的设计挺特别的，所以比较好找。

　　此时天上正下着绵绵细雨，元夕站在雨巷外，发着愣。

　　她面前的，像是刚刚经历过洪灾似的，积了一巷子的水。
　　元夕站的地方比巷子高些，但那水也差点儿没过自己的鞋跟。

　　往四周望了望，整条街的小巷子里都有大大小小的积水，而且仔细看的话，这条小街上是石板路，没多少排水口。

　　宁城的排水做的是真的差。

　　元夕一时无措，她紧抓着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但随后她脑子里一闪，想着里面还有人，也不管自己穿的帆布鞋，撸起黑色裤腿，朝里面走了进去。

　　小巷里的积水大多带有黄沙，特别浑浊，而且还飘着枯叶子，这一趟下来，元夕感觉自己的腿上被泥沙和枯叶裹得严严实实的。

　　等走到门口，她看见之前还古韵又颇有些新颖的小院俨然成了废墟，那簇茉莉花丛已经被淹到花头了。
　　鹅卵石路下的沙石被洪水冲刷了出来，污浊了本就清澈的雨水，变得浑浊一片。

　　想着屋里还有人，元夕吃力地淌过已经到到自己膝盖的雨水，走到了台阶上。

　　她轻轻推开屋门，屋里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地面上湿漉漉的，看得出来应该是刚把水扫出去，墙面上都有水没过的痕迹。
　　地上所有摆放的小玩意儿都被放在了桌子上。

　　在桌台的后面，元夕看到了江余寒。
　　他蹲在橱柜前，正擦着水迹。

　　“您好？”元夕轻敲了下门。

　　听见响声，江余寒停下了手，起身。

　　他以为是来客人了，但一想看见店里的这种情况，客人也进不来，但这声音也不想是自己认识的人，所以在看到是元夕的那一刻，江余寒有些发愣。

　　“我......就是你前几天......就是上周日嘛，要我今天下午来的，拿那个我买的画。”元夕没想到自己能和他对视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倒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但很快元夕又发现了新的一个点，他没带口罩，所以刚才自己有种陌生的感觉，甚至都觉得自己来错地方了。

　　今天的他和自己之前见的狼狈了许多，额前泌出的汗紧贴着碎发，白色的衬衫上被水渗透出了大小不一的水渍。

　　盯着这张脸，元夕突然想起了前几天杨晴给自己看的那条朋友圈，只有他低头的样子。

　　而自己也根据那张低头的照片加上自己见到的戴口罩时期的他，幻想出了好几种他全貌的样子。
　　但今天是真真正正的看见了，那张藏在口罩背后的脸。

　　“好......好看。”
　　一个十分熟悉又十分陌生的形容在脑中浮现。

　　熟悉是因为从小到大元夕见过不少帅哥，而且自己的样貌生的也不错，所以虽然与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接触，但总有不少的人来找她主动搭讪，所以对于帅哥，她也有些见怪不怪了。

　　而陌生则是因为江余寒和她之前看见的帅哥不同。
　　他比他们好看多了，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那股特殊的气质。

　　江余寒愣了片刻，直到听到对面姑娘的说话声才反应过来。
　　紧接着他又看到她被挽起来的裤脚，白皙的小腿上还被挂着几片枯叶，而小腿下面的帆布鞋，已经湿透了。

　　他有些诧异，按理来说，一般人看到小院儿被淹成这样第一反应是离开，要不然就和自己打电话说自己等水下去再来。

　　他罕见发了楞，反应过来时赶忙在身上把手上的水擦了擦，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唰唰打了几个字：
　　“不好意思，这里地势太低，加上排水也不好，所以被淹了。”

　　感觉自己说的还不够，给元夕看完后，又打了好久：“您的画我已经做好了，等会儿就去拿，这里进了些水，您要不先去楼上呆一会儿，那里没有水，但......”
　　他打着字手突然顿了顿，随后又动了起来：“楼上没有待客房，是我的卧室，如果您没介意的话，可以先去上面待一会儿，我马上打扫完。”
　　想着今天卧室自己是打扫了的，江余寒松了口气。

　　随后他跑到屋内，在一个墙角的橱柜上层拿出了个盒子，里面是自己昨天刚刚做完的木刻画，应她的要求，有着代表着宁城特色的建筑还有自己另创的一些小装饰。
　　他知道这几天宁城的雨会时不时骤降，小院地势低，很容易被淹，所以这几天他都在店里守着，还提前把给小姑娘做的年画放在了高层。

　　可没想到，雨还是在一个平静的凌晨，不打一声招呼，倾盆而下。

　　自己当时还在睡觉，等到听到响声时，小院已经被淹了。

　　将盒子递给元夕后，江余寒打字道：“这个我放在高处，没有被水淹。”
　　打完，他又看了看元夕的裤脚和鞋，去仓库里拿了双新拖鞋还有毛巾。

　　“这些都是新的，您的鞋先放我这儿就好，我给您烘干。”

　　元夕站在原地，看他一顿行云流水。和自己刚来一样，自己什么都不做，但他好像一直在为自己忙活，并且好像能看穿自己似的，总能精确地捕捉到自己缺的东西，解决自己的困境，尴尬也好、无聊也好，被水湿透也好。

　　他们俩的相遇好像一直离不开水，和这小店的名字“雨巷”一样，很奇特。

　　“不用这么麻烦。”元夕接过盒子。

　　“我一会儿回去换一下就好。”她看了看脚上已经湿透的鞋。
　　本来想这着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可现在发现屋内已经被江余寒收拾的差不多了，而且除了这些他还顺道照顾了下自己。

　　而且院里的那些水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元夕垂头，帮不上忙真的是件不好受的事。

　　“对了，一共多少钱？我转给你。”她突然想起来还有正事。

　　江余寒摇摇手，似乎是没听见钱的事，他指了指外面，用手机打道：

　　“外面雨又上来了，小院里的水一时半会也下不去，您先待一会儿，我马上弄好。”

　　元夕转身看了看外面，刚才还淅淅沥沥的小雨现在已经下急了。
　　好熟悉的场景，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好像也是被大雨困在这里。

　　但元夕一向不喜欢给人添麻烦，她看着外面的大雨，咬了咬牙，刚想说雨也不算是太大，就看见外面本来淅淅沥沥的小雨突然倾盆而下。

　　嘴里的话就像到了悬崖边一样，急刹车。

　　她悄悄看了看面前正瞧着自己男人，点了点头。

　　“那您先上楼，我马上就好。”

　　元夕瞧了眼自己身上，自己今天这样一身衣服虽然是新的，但是刚才自己来时没打伞，沾了些雨水，所以她没去卧室，而是换了鞋，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江余寒见状，也很理解，毕竟一个陌生人的房间，不是说进就进的，更何况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女孩子，随后又转身去屋里拿了张垫子。

　　“地上凉。”他指了指楼梯，摆出一个寒冷的手势。
　　随后没等元夕回应，又转头去屋里做了杯热的茉莉花饮品递给元夕。

　　“热的？”元夕摸到杯子的温度有些惊喜。

　　江余寒点点头，指了指外面，又摆出一个寒冷的手势，随后对她笑了笑，又去忙活自己的了。

　　元夕看见他从屋里出来又出去，最后拿出来一个看着像是微波炉的机器，随后他来到自己身边，把手机屏幕对给自己看：

　　“这是烘鞋器，我把您的鞋放里面，大约一个小时就能干了。”给她看完，江余寒就顺手将元夕脱在旁边的鞋拿了起来。

　　元夕还没反应过来，鞋已经在烘鞋器里面了。

　　元夕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他刚刚是拿了自己的鞋吗？

　　那可是自己的.......鞋！

　　元夕吃惊，从小到大，除了妈妈和阿姨，没人动过她的私人物品，加上元夕不喜欢麻烦别人，跟别说拿自己的鞋去烘干了。

　　但看江余寒，他好像和没事人一样，又继续打扫屋里的水迹。

　　元夕有些羞耻，那双鞋自己穿了几天还没去干洗，加上又泡了雨水，很脏的。
　　本来想着这么被水一泡就更不能穿了，回去要扔了的。

　　而江余寒又是想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跑去屋里，出来时手上拿了双新袜子。

　　和刚才一样，他又走到元夕面前，蹲下身子，将手机摆在她面前，自己则是抬着眼看她：“这双袜子是新的，你......”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米，元夕感觉自己都能感知到对面呼出来的热气，这热气像是瘟疫一样，强硬地爬到了自己的脸上，染上了红晕。
　　还没等自己看完，只看到袜子两个字，她忙把江余寒手中的袜子拿了过来，低着头说：
　　“谢谢你，我......自己来就好。”

　　随后将自己的湿袜子脱了下来，慌忙地塞进自己的包里。

　　江余寒看她慌乱的样子有些好笑，又随着她的动作瞅见了她塞进袜子的小包。

　　自己虽然对大牌不了解，可这种比较有名的logo自己还是能认出来的。

　　她把自己的湿袜子随手塞进了一只香奈儿的包包里面，江余寒抬眼看了看元夕，发现她的脸和脖子红了一片，还低着头，手在很快速的摆弄着手机。

　　他转头看了看那双正在烘干的鞋，瞬间明白了什么。

　　江余寒嘴角弯了弯，随后起身去房间里拿了个干净的袋子递给她：“用它来装。”
　　给她看完便走了。

　　其实自己还想说可以帮她把袜子洗了，但自己就是帮她拿了一下鞋，脸已经红成这样了，如果再提出洗袜子，感觉她可能真的要不顾大雨走了。

　　元夕见他离远了后，慢慢抬头，看着自己身边这一堆东西。
　　木刻画、茉莉花饮品还有刚才拿来的袋子，小小的，还有着樱花图案。

　　她又望见了不远处的烘鞋器，看着眼前忙碌的男人，脑中不自觉想起来了一个人物，和他很像——哆啦A梦。

　　而他总是进进出出的小屋就像是哆啦A梦的魔法口袋一样。

　　她打量了下男人，虽然外形啥的不像，但就是给她一种哆啦A梦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