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光》木六叶

11、第 11 章

　　烈日西老，穿过院中竹叶，拍打在元夕的额前。

　　突然一阵刺眼的阳光，元夕下意识眯了下眼，正当自己准备往边上躲躲，江余寒已经去把窗帘拉上了。

　　“您继续享用，画马上就做好。”

　　元夕看后点点头，等着人已经坐下后，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为什么又称呼她为“您”了？不是一开始还是你吗？

　　打错了？
　　不过她现在倒也无心去琢磨这些事情，就在刚刚她发现这个板栗酥和这杯茉莉花饮品简直绝配，而且就是刚才江余寒给她拿的新的一杯，比上一杯甜度少一些，和甜度适中的板栗酥加在一起，简直是味蕾盛宴。

　　这比她在家附近买的那些老式糕点好吃多了！要是他不想做非遗，做个糕点师肯定也是名誉倾城。

　　江余寒坐在工作台上，戴上口罩，继续刻刚才那个板面。

　　口罩下的脸上的红晕还残余着。

　　不远处的翻书声阵阵响起，江余寒抬头看了一眼，在刚成型的夕阳上刻了几刀，一眼望去还以为风吹来的。

　　......

　　京都，兴业大楼。

　　“元总，这是这周的业绩报表，您现在有时间能签个字吗？”

　　元琴把手机放在一旁，眼睛盯着屏幕，手一伸报表就递了过来。

　　大体扫了眼没问题，元夕顺手拿了只钢笔，上面刻着只兔子，是元夕用自己的高中奖学金在国贸大厦附近的店里定做的。

　　目光定格在上面片刻，元琴说，“快到中秋节了吗？”

　　赵安接过报表，虽是疑惑，但不意外，最近事情确实太多了。

　　“是的元总，这周天。”

　　“这周天有什么安排？”元琴抬头。

　　“周六要去一趟英国，去见个客户，周日要去总部开会，这次开会地点在......”赵安隐约能猜出元总为什么会问，但她看了眼平板上的行程表，心里无奈叹了口气。
　　最近局势不稳，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别说中秋节，连个好觉都睡不了。

　　没等赵安念完，元琴就摆了摆手意示她出去，随后她手肘支撑在桌台上。

　　手机桌面上是购物软件，上面推荐的是一些中秋节送孩子的礼物，元琴自嘲一笑，她后仰着椅背，说：

　　“真失败啊，连买个礼物都不能去买。”

　　四十楼的风光一览无余，京都今天又是个雾天。虽是雾天，但在楼层足够高的时候能看见太阳。
　　不巧的是，元琴的办公室总是和太阳无缘，一到雾天，办公室里却只能亮起灯。

　　元琴看着落地窗上那张太阳贴纸，那是元夕小学的时候贴的，当时脸上还有婴儿肥，软乎乎地趴在自己怀里，说这是元夕给妈妈的太阳。

　　手机屏幕上从购物软件切换到电话，元琴在上面点了几下，电话拨过去仅有几秒就已经显示接通。

　　“李姐，我买了一些东西，到了后你记得给夕夕中秋节前邮过去，上面写几个字，祝她节日快乐。”

　　“好嘞姐。”

　　元琴看着微信界面上来自十几天前的消息，思考片刻终于敲打出几个字发了出去。

　　......

　　元夕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自习结束了，虽然只有一句“知道了，照顾好自己”但也能看出她已经没那么大的火了。
　　紧接着上条的是一句“中秋要去开会，在英国”。

　　元夕没很大的触动，自从妈妈升了分公司的总经理后，就很少和自己过中秋了，而且两个人在一起也就是吃一顿饭，妈妈不会下厨，也就是从外面酒店定的，久而久之，元夕也就对中秋节没什么感觉。

　　而且他们都说中秋节那天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可在京都，她好像很少见过。
　　可能是因为不怎么在意，也可能是京都的天总是灰蒙蒙的。

　　“好的妈妈，你要注意休息，中秋节快乐。”发完信息元夕一身轻松，但随后窗口又蹦出来两条消息。是关于一个月后的部门的活动，说是在中秋节过后就要开始联系自己的传承人，进行走访，记录的工作。

　　元夕把这件事放进自己的备忘录中。

　　中秋节后开始，说明在中秋节前元夕都没什么事情，那么计划了很久的“古城探寻”也算是提上日程了。

　　下午没什么事，元夕照例来到学校图书馆里，之前整理的明代的玉器还剩一点尾巴，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不忙干完。
　　等着后天中秋节的时候正好去古城附近的文物馆还有纪念馆逛逛，晚上古城还有灯会，中秋舍友都回家，自己就正好在灯会过中秋了。

　　下午的阳光暖暖的，照在人身上很舒服，元夕特地走在有光的地方。
　　她斜挎着包，包里有电脑手机还有一瓶矿泉水，这是她每次去图书馆的必备。

　　宁大的校园分为东西两个校区，文学院在西边的老校区，不同的是，相对于东边的新校区，老校区的面积不大，这就导致了，没走两步就能遇见熟人，比如尚群。

　　元夕有些头疼，前几天自己的微信刚安静了会儿，今天就正好碰见。

　　本着能看不见自己就不打招呼的原则，元夕低头假装在翻包。

　　“元夕！”

　　得，还是没躲过。

　　元夕硬挤出一个微笑：“尚群同学。”

　　“你不用叫我尚群同学，叫我尚群就好。对了你这是要去图书馆吗，真巧我也是，咱俩一起吧。”尚群给元夕看自己的书包。

　　“我去五楼，阅览室。”

　　“正好。”尚群拍着手，“我也去五楼。”

　　元夕心里无奈叹气，但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笑说，“好......好啊。”

　　不过到了图书馆，短短半个小时元夕就受不了了，尚群在自己对面，一直小声嘀咕，图书馆不仅有很多看书的，还有很多到这里来写作业的，元夕感觉周边有数道闪电般的目光在朝这边劈来。
　　没办法，今天的任务算是完不成了。

　　元夕把电脑关了后，在手机上给尚群发了条消息，随后指着手机给他看。

　　“我想起来还有事，今天就到这，我先走了，你继续。”
　　说完也没给对面反应的机会，赶忙溜走了。

　　出了图书馆，元夕总算是有些喘气的机会，她深吐出来口气，站在门外，有些茫然。

　　学校有两个图书馆，但按现在这个点，差不多人都满了，学院里最近在搞活动，没几个空教室。
　　元夕犯了愁，今天的任务必须完成，可是，总得要有个安静的环境。

　　午后的微风吹动门前奚落的叶子，掠过水泥地发出滋啦的响声，挠得元夕心痒痒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有些渴。

　　但她不太想喝水。
　　倒是有些想喝雨巷的茉莉花饮品。

　　江水曲街的午后人不算拥挤，但可能因为石板路的缘由，这里比学校热。
　　还像是在过着夏天。

　　元夕也挺意外自己的行动力，刚才的想法也就是在脑子过了一遍，脚步就不自觉迈出去了。
　　算了，反正，来都来了。

　　而且她依稀记着，雨巷是提供午后茶服务的，要不然，江余寒怎么会做这么多小点心呢？

　　元夕走了没多久，雨巷就已经在自己面前了。

　　门还开着，而且好像是一直开着。
　　反正她是没见过有挂着“周末不营业”的牌子。

　　轻步踏入，院中还是如同自己之前来时宁静。

　　木刻画的工序复杂，要做很久，所以一般客人都是交代完订单后就离开，很少有人在这待很久的。

　　元夕每次都得待上个把小时，知道的是因为自己有难言之隐，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不信任手工人，跑着来监督呢。

　　元夕继续往里走，不一会儿就听见阵阵磨削木头的声音。
　　店里还放着轻音乐，刚才还有些紧绷的心到这竟莫名消散了不少。

　　咚咚......

　　元夕轻敲门，声音不算小。

　　里面的人听见响声抬头，看见女孩时有些诧异，慌忙拿起手机走过去。

　　没走到跟前，就听对面的人说：

　　“请问这里可以自习吗？”

　　......

　　午后的暖光经过玻璃的过滤落在了元夕的笔记本上，因为有些反光，元夕便往里靠了靠。

　　等整理好时，电脑旁边放了一盘绿豆糕，表面还有一层白霜。

　　“六月飞雪？”元夕说。

　　江余寒转身，见她瞅着眼前的小点心在笑。

　　“是不是有些像？”元夕看向他，“绿豆糕是夏天，上面的白霜像不像雪？”

　　朋友一样的玩笑，元夕感觉自己那时候肯定是看电脑看的时间太长了，把脑子看昏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面的人已经把手机递了过来。

　　“很像，那它以后就叫这个名字了。”

　　“谢谢你。”看完这句话时，元夕的视线已经从手机转移到江余寒脸上了。

　　他在笑。

　　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也不少，就最近来说，因为一些误会，算是比较多的了。
　　所以元夕发现，他真的很喜欢笑。而且如果笑的幅度比较大时，还会在右脸上出现一个浅浅的酒窝。

　　“没事。”元夕摇头。

　　对面的人收回手机后又转身去房中，再出来时，又拿了杯新的茉莉花饮品。

　　这时元夕才意识到，自己手边的杯子已经见空了。

　　“这个能不能麻烦你也帮我取个名字？”

　　“这个？”元夕疑惑，她还以为这个有名字，只是自己不好意思问，老是茉莉花饮品的叫。

　　“嗯。”江余寒点点头，“可以吗？”

　　可以当然是可以，只是给饮品取名字可不是个简单的差事，这名字既要好听还得符合味道。

　　她盯了好一会儿，努力回甘刚才的味道，想到了一句诗：“淡妆浓抹总相宜。”
　　虽是借喻来形容西湖的，但既然西湖都可，为何西湖里的“水”不可，继而饮品自也是可以的。

　　“总相宜。”元夕抬头，“怎么样？”

　　江余寒思考片刻，在手机上打：“淡妆浓抹总相宜？”

　　“对了，恰如此茶。”

　　他点点头：“特别好，很适合。”

　　“六月飞雪，总相宜，谢谢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