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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四条不同的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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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谁有头绳之类的东西吗?”李平笙突然感觉挽着自己头发的手有点累。
陆满襟走过来,取下自己袖口绑着的白色缎带,回:“此乃吾修行宗门之信物,无甚大用,但胜在洁净,兄台可需?”
“要的,要的,谢谢你。”
李平笙接过来,把那缎带咬在嘴里,松松将头发拢起,随后握住,一个旋转,长发便被束在一起。
旁边浮游打量着萧啬软软倒在地上的样子,突然踢了一脚在他身上。
“嗷呜!” 萧啬冷不丁挨了一脚,抬头见到浮游那张死人脸,不怒反笑:“哟,踢我?你很有种嘛!来啊,再踢一脚试试?”
浮游飞起又是一脚,没想到萧啬瞅准时机往左边麻溜一滚,躲开了他的腿。
“哈哈哈哈你不会以为我是傻B吧,我怎么可能躺着任由你——嗷呜!”
萧啬躲开了浮游的左腿,没躲开右腿,屁股那结结实实挨了一脚,他又是一声嚎叫。
浮游居高临下地看他,冷冷丢了两个字下来。
“傻B。”
萧啬从地上抬起个头:“你很狂啊!信不信我下次练铁屁功,让你脚都踢断?”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 李平笙看了会儿乐子,见两人有打起来的风险,出来打圆场道:“浮游嘛,你这个腿如果痒,可以去踢踢旁边的石头啊啥的。萧啬你也是,好端端地就别挑衅人家嘛。”
“挑衅?” 萧啬两只绿眼差点没瞪出来,“有没有搞错?我是受害人!我是!等等我胸口有点疼,肯定是他踢的,赔钱!”
浮游默默转身,拿背影对着众人。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他语气有种淡淡的死感。
“没钱你装**B啊!”
萧啬又吵了几句,李平笙哄小孩似的哄了他几句。陆满襟则全程作壁上观,一副仙人不同流合污的模样。
就在此时,一道陌生声音插了进来。
“您好,打扰一下,我是星空娱乐的,想问一下……”
说话人是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他的目光在几人脸上一一划过,眼睛光芒更盛,“三位有没有兴趣做模特?我觉得你们都很有潜质。”
模特?
李平笙刚要开口,忽然一个物体猛地擦过他的小腿。
却没什么痛感,他心中一动,低头瞧,原来是萧啬竟激动地从地上弹了起来,高举右手,声音非常洪亮。
“我!我要做模特!!”
西装男没想到地上这物体能动,愣了下,目光扫过萧啬的身体,随后大喜:“当然可以,我们会有更专业的培训,保证您……”
“不用了,台步什么的我从小就会走,”话音未落,萧啬便抬脚向前,走了几个很标准的模特步。
他肩宽腿长,仪态好,走起路来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幸好皮囊够看,李平笙在心里点点头。
毕竟性格已经一言难尽了。
浮游把帽沿往下扯了点,只露出一张没什么血色的唇,“萧啬,你不怕又是坏人吗?”
听到这当面的质疑,西装男马上要做解释,萧啬伸手拦住了他。
“管他到底是不是骗子。” 萧啬声音里是满满的自信。只见他从胸前口袋里取出墨镜,很自然地架在自己鼻梁上。
接着,他修长手指微微用力,将墨镜向下压了压,右眼轻轻一眨。
“总之你们听好了,不管怎样,我萧啬都会在这七天内赚最多的钱。你们就看着我拿第一吧。”
三人:“……”
知道了,已经听了很多遍了,不需要再强调了。
西装男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那你们三位呢?也要不要来我们事务所看看?”
李平笙摇头:“我不想面对镜头和人群。”
浮游啧了一声:“萧啬……算了。”
陆满襟轻轻摆手:“吾随此二人。”
“切。”眼看这三人都一副不想与他为伍的样子,萧啬冷笑一声,嗤道:“你们不来更好,省得我还多个对手。”
说罢,他双手插进裤兜里,身体侧转,大步往旁边走去,墨镜在阳光下反射着冷酷的光芒。
西装男朝他们点点头,快速在萧啬身后跟上。
三人沉默片刻,直到陆满襟肩头颤动,忍不住笑了声。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迅速抬手,掩在嘴边,轻轻咳了一下。
“萧兄,实乃妙人也。” 他道。
李平笙眼观鼻鼻观心,没接话。旁边浮游倒是摸着肚子,小声说:“饿了。”
“饿了?” 李平笙瞬间警觉起来,仿佛爷爷听到自己大胖孙子在喊饿。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说:“正好也到午饭时间,我们去找家饭店吧。”
陆满襟答好。
顾念着浮游是末世来的,肯定很能吃,李平笙决定带两人去自助餐厅吃饭。谁知刚领人走过拐角,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哭喊。
“我的花!”
他们一齐望去,原来是个小女孩在哭她被困在树上的花。
小女孩站在河堤上,脸颊嘟着,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她想:她的花刚刚还好好的被妈妈交到自己手上呢,结果一眨眼就被吹到树上去了。
都怪这风。
小女孩仰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花。
蓦地,一只素手探了上去,把那粉花覆住。
小女孩嘴张开一半,没来得及喊,突然寂静枝头一颤,平地长风起。
她面前白日倏忽晃动一下,身后枯叶坠落,接着,一点红色朱砂徐徐在面前展开。
那人衣袂翻飞,手指轻轻一抬;她鬓发一舞,心跳声终于重新回到耳边。
“你的花。”
三个字,正好回了小女孩之前的话。小女孩嘴张一半,愣愣地看着眼前半弯腰的白衣少年,嘴里讷讷出声。
“……仙子哥哥。”
陆满襟动作太快,在场人多数没反应过来。突然远处有个道士打扮的老头拍了下掌,赞叹说:“好俊的功夫。”
那老头接着上前几步,左右打量了下陆满襟,捋着自己花白胡须,又说:“这位小兄弟,要不要来我们道观坐坐,闲聊几句。”
陆满襟看向李平笙,后者伸手做了个“你随意”的动作。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作揖道。
看着陆满襟与道士远去的背影,李平笙与浮游对望,一耸肩膀,说:“看来只有我们能享受大餐了。”
浮游沉默了会儿,突然说:“那个白衣服的,老阴B了。”
李平笙惊叹于浮游对“B”的使用密集度,“为什么这么觉得?”
苍白高挑的男生默默撇过头,带着连衣帽的背影不知为何有点委屈。
“他刚刚……踹了我一脚,害得我拿花慢了一步……那么好一个表现的机会。”
李平笙一句“哈哈哈哈”还在喉咙里,浮游又微微侧头,涣散的红色眸光在他脸上短暂聚焦。
男生撇了撇嘴,“你也是个心思重的人,听我这么说一点都不意外。”
“啊?”
我说我拿了原书剧本你相信吗?
李平笙看着浮游浑身都是刺的背影,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原书有句形容陆满襟的话他记得很清楚:“仙姿佚貌,热于助人;然天生坏种,暗怀叵测,实乃衣冠禽兽。”
就这样一句话,道出了陆满襟“白切黑切乌漆嘛黑”性格的实质,也让一众读者直呼带感,给人送上了人气高位的宝座。
他的性格具体怎样李平笙不评价,但他很欣赏这种会抓住一切,主动出击的人。
浮游似是也察觉到这点,默默把手揣兜里,没说话,径直往前走。
李平笙加快脚步,与男生并肩而行。他看着浮游倔强的侧脸,心中一动,问:“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
“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没有。”
“骂我是个坏人。” 李平笙接住刚刚的话。
“你好像误会了,我并没有说坏人不好的意思,” 浮游加快了步伐,语速也变得飞快,“毕竟在我们那个世界,只有坏人才能活下去。”
李平笙在门前台阶前停下,“那你们那个世界的人不都成了坏人?”
“或许,” 浮游一步跨上两层台阶,突然转身,目光投向站在台阶下的李平笙。
他不否认,李平笙很白,也很美,尤其那两只琥珀双眼很像浮游在梦里仰望天空时看到的那只太阳。
但很可惜,无数次浮游躺在黑暗而黏腻的水中醒来,迎接他的永远不是太阳,只有对废铁一样食物的渴望。
太阳从未眷顾他身。
屋檐灯影绰约,两人的身影交错在一起。
李平笙抬头,看见浮游眼里没有悲伤,也没有惆怅,只有一团火,名为饥饿的火,推着他不断在前进。
浮游:“或许我早就忘了‘人’该是一种什么感觉,或许我们每个人都忘了。”
“但我仍想创造一个没有饥饿与恐惧的地方,这就是我的欲望。”
李平笙有些怔愣,等反应过来时,眼前已没有了浮游的身影。
他抬脚想跟进去,余光却瞥见浮游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面前桌上堆了一座山的食物,旁边则站了一伙人,其中一个扛着摄像头。
他们不知道沟通了什么,浮游点点头,站起来,跟着那一大帮人走了。
喧哗不再,玻璃上只剩下一个青年的倒影。那人穿了件褐色风衣,棕色头发拢在脑后,眼角晕红,一张脸生得实在优美。
李平笙瞧了半晌,忍不住点头附议:真不愧是“脑袋空空的美人受”,虽然性格完全没有,一张脸却实在给出了噱头。
他又忍不住想:那其他人呢?其他人又背负了怎样的人生际遇和坎坷,为了什么愿望来到这里。
明明只是书中的人物,一个个故事却让他们充实血肉、长出双脚,化成完整的人站在大家面前。
原书却粗暴地抹去他们的愿望,让所有人都沦为名为“爱”的傀儡,存在的意义便是证明“主角”的魅力。
未免太过残忍。
李平笙抬头看天,发现天上没有云朵,没有雾霭,只有流淌的灰,以及那抹明亮的蓝。
灰与蓝穿插在一起,逐渐交织成他曾经见过的某人眼底的颜色。
“……” 他不禁眉头紧皱,露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神情。
靠,怎么看个天,也能想到那个人啊。
晦气。
李平笙啧了一声。他刚刚认真沉思半晌,没想出来什么,索性就不想了。
反正他还在第一关呢,不急。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完成任务。
李平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瘦、长,但踢起人来也格外有力。
他想去试验一下自己的猜想。
心里有了决断,李平笙当即坐公车去了附近的一个市场,里面叫卖声正热闹。
他买了需要的药物和材料,还有一大圈绷带。
经过卖厨具的摊位时,李平笙余光扫过各种刀具,突然意动,停下来问老板:“这刀怎么样?”
老板扫了他一眼,声音洪亮道:“结实耐用,防狼防狗都够用。”
啥玩意,李平笙心说我又不是用来防动物的,还是挑了几把放入背包。
“就要这些,” 他说。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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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沉寂许久的黑市拳赛陆续有人进场。
文员坐在门口,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突然,他身上亮光一暗,一个人走到他面前,说:“我要参加。”
那声音刻意压得很低,但听着仍颇为优美。
文员头也没抬,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只推过一张表单,“名字签在这,出了事本场一律不负责。”
“行。” 那人好脾气地答。紧接着,一只剔透的手伸出来,快速写下几个字。
文员把那纸拿过一看,见上面龙飞凤舞五个大字。
“我要当第一”
他意有所动地抬头,只看见那人戴了兜帽的高挑背影,快速走进那漆黑夜色。
文员无奈摇摇头:“天堂有路不走,偏偏下到这地狱来,那就别怪这世事险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