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选择》億緣

16、第十五章

　　连续半个月，陈晨状态却越来越差，工作时间还好，就是午休吃饭，晚上回家，时常走神，每次林曦都要喊她好几声，隔一天又要请假去医院看护陈爸...
　　林曦很担心，特意问了一下，才知道，陈晨最近晚上根本没休息好，以前基本不加班的她，现在为了赶时间，有上班的时候，几乎天天加班到很晚...
　　林曦劝说陈晨注意休息，陈晨也只是安慰林曦，说：[没事，等过几天，爸爸出院，就好了，最近是辛苦点，别担心...]
　　林曦明白这段时间陈晨一直家里、医院、公司轮轴转，不想给陈晨增加负担，她找过林木蓉，从林木蓉那得知，陈晨在那段婚姻后，长期处于失眠的状态，虽然前两年好了一点...
　　看陈晨现在的状态，林曦猜想，陈晨可能处于精神紧绷，这种状态是失眠导致，这次又因为陈爸的事，亦或者陈爸知道了什么，和陈晨说了什么，才...
　　林曦看着陈晨，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她决定跟陈晨好好谈，林曦特意挑周末早早来到陈晨家，自从与陈晨的关系亲密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在陈晨家如此忐忑，思考再三，她还是开口...
　　林曦：[陈晨姐，咱们聊聊吧。]
　　陈晨疑惑的看向林曦：[嗯？怎么了？]
　　林曦：[我...你最近状态很差。]
　　陈晨：[...有吗？]
　　林曦：[嗯，是叔叔那边？]
　　陈晨：[没事，两年前做过一次手术，这次比上次小一点...已经没大碍了，再过几天就能出院，回家修养了...]
　　林曦：[那就是叔叔说什么了]，林曦一直看着陈晨：[你...最近一直失眠，对吗？]
　　陈晨一怔，看着林曦，没有说话，有些晃神...
　　林曦：[你不愿跟我说实话吗？]
　　林曦：[你不用骗我，你是不是抗着叔叔的压力，又要顾及我对你感情，一直自己抗...]
　　陈晨很惊讶，林曦想到了这些，但没有承认，[不是，没有，你别乱想。我..就是没休息好，过一段就好了。]
　　林曦：[你不愿跟我说...]
　　林曦顿了顿，说：[这段时间，我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我很开心...我一直希望能给你带了一点幸福，哪怕只有一点点，但最近我越靠近你，越发现我对你的感情，好像把你带进另一个旋涡...]
　　这段时间，林曦以为陈晨是幸福的，起码是开心快乐的，但只要家人的出现，陈晨就会陷入一个无法走出的循环...
　　陈晨对至亲的在意，对异性的情感障碍，还有对林曦的情感，让自己陷入两个极端...
　　林曦看着一直沉默的陈晨，说：[陈晨，你对自己无法达到长辈的期望，对自己对于异性的情感障碍，觉得不孝，而自责，是吗？]
　　陈晨对于林曦的一针见血，无力反驳，只能选择沉默。
　　林曦深吸一口气：[...对我，我对你付出的感情，让你内疚了，是吗？]
　　陈晨猛的抬头，最终还是承认林曦说的，句句戳中自己的心脏...
　　陈晨有些无奈，感觉很沉，像什么压着：[...是，我改变不了世界，也不想试图改变谁，对于家人、父母，我做不到反抗，只能纵容，无法顺从，只能选择沉默；那是为子女倾尽所有、百般呵护，年届古稀的老人，是我至亲的人，我做不到忤逆。]
　　陈晨移开视线，说：[对于你...我确实有内疚，在无法说服家人的情况下，我给不了你正常的交往和未来，久而久之，只会给你带来伤害，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林曦无言以对，是啊，至亲至爱的人，难道真的要逼到那一步吗。
　　林曦：[我不在意，只要跟你在一起，这些我都不在意...]
　　陈晨：[我在意...我不是一个理想化的人，以前的我，能给家人、爱情排序，但那是没遇到，现在我做不到，拿亲情和感情用天枰衡量，我做不到...]
　　林曦眼里起一层水雾，握紧拳头：[所以你选择强迫自己，对吗？]
　　陈晨别开视线，林曦看到陈晨这样，知道自己说对了，抬手抹了抹眼泪，上前一步。
　　林曦：[那你的失眠呢？从你那段婚姻开始的？]
　　陈晨：[...是。]
　　林曦：[那中间有改善吗？]
　　陈晨：[...有。]
　　陈晨好像意识到林曦想说什么，她并不打算隐瞒林曦。
　　林曦始终看着陈晨，又问：[你说过你从来不喝酒，你酒量不好，你明知道自己喝酒就能睡，那在你失眠的时候，为什么不试试这个方法...]
　　林曦看着陈晨欲言又止，接着说：[不要打断我...你不会不明白这是个方法，以你的心性，你也不可能酗酒，更不会在长期失眠的情况下，连心理咨询都不愿去...所以你不是没办法，是你不想，对吗？]
　　林曦：[因为情感障碍，你没能按照父母的期望走入婚姻，你觉得对不起家人；感情上，你认为你没法给恋人公开的恋情，让你内疚；所以你选择为难自己，你觉得自己对不起家人，对不起在乎的人，自己却享受着舒心的感情生活，是不该的，所以你在折磨你自己，对吗？]
　　陈晨久久不能回应什么，最后抬头看向林曦，默默点点头。
　　林曦瞬间脱力，其实在来找陈晨之前，林曦已经做好了决定...
　　林曦含泪看着陈晨，说：[你在作为子女之前，你先是一个个体，为什么不能先考虑自己呢...]
　　陈晨依然没有说话，两人都看着对方，久久无法平复心情...
　　林曦深吸一口气，又开口：[陈晨姐，我们算了吧...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我从来没想过，我的感情会给你带来内疚和痛苦...不再继续，也许是最好的结果...起码你能放过自己。]
　　林曦深吸一口气，拿出之前陈晨给她的钥匙，放在桌上：[就这样吧，之前是我太..叨扰你了...我不会再打扰你，我走了，这是钥匙...]
　　说完，林曦微抬头长吸一口气，尽量不让眼泪再下来，然后抬脚要离开，经过陈晨身边，被陈晨拉住手腕，林曦低头看着抓紧自己的那只手，但陈晨始终没有说话，林曦抬起另一只手，拨开陈晨的手，离开陈晨的家。
　　林曦一直在说服自己：[林曦，这样是最好的结果，这是对陈晨最好的，不能让陈晨继续陷入两难，不能残忍的让陈晨在在意的人之间做抉择，不能回头]，然后抹抹眼泪离开...
　　陈晨看着缓缓关上的房门，脚像铸了铅，无法追上，她明白如果不追，可能她与林曦就会像两条平行线，永远无法相交；但她不可否认，林曦说的没错，如果继续下去，对林曦不公平，给林曦带来的只会是伤害。
　　陈晨看着空荡的房间，轻笑，心脏像被针扎一样，明明很难过，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是什么时候开始，连眼泪都没有了，觉得自己像他们说的一样，是个心狠的人，陈晨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甚至没有任何思绪，她不知道该想什么，想不到有什么，好像林曦离开，什么东西一起被抽离了...
　　林曦浑浑噩噩的回了家，林妈妈看见她魂不守舍的，刚开口问，林曦就开始大哭起来，林妈妈没忍心再问，抱着林曦，轻拍林曦的背，等着林曦慢慢平复...
　　不知过了多久，林曦慢慢平复，林妈妈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问，林曦边抽泣，边给林妈妈讲述，林妈妈听完，一时没办法说什么，满眼心疼，她明白父母为了子女的个中辛苦，虽不能认同这种强加干涉的方法，但作为外人，却也无可奈何；又心疼陈晨在中间的各种为难，以及对林曦的考虑，欣慰女儿长大了，会为心爱的人的考虑和让步；更庆幸自己当初的退让支持，没让自己的女儿陷入两难和痛苦。
　　林妈妈让林曦在家休息了几天或出去散散心，林曦选择在家休息了几天，没有做什么，只是每天起床、散步、和林妈妈研究美食；
　　过了半个多月，实在有些无聊，也有工作要做，虽然与陈晨公司在同一个大厦，但项目已经结束，也不一定会碰上，就想着去上班了，林妈妈也没阻止，只是希望林曦不要勉强...
　　林曦没有特意去关注陈晨公司，也没有联系姜巧燕她们，因为不经意间肯定会透露陈晨的近况...
　　直到这天，她下班看到自己车上有个袋子，林曦左右环顾，没看到人，林曦正纳闷，翻看这袋子里，瞬间僵住，里面是她之前遗留在陈晨公寓的东西，还有一封信。
　　林曦合上袋子，又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人，刚起的那点心绪，慢慢的又放下了，林曦拿着袋子坐上车，有些颤抖的打开信封...
　　信里写着...
　　【林曦，很想问你最近怎么样，但好像又有点明知故问，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那天之后，我想了很多，我其实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强大，我很胆小，我害怕生我养我、爱护我的父母，真的因为我，而出什么事；我害怕我在意的人，因为我的原因，而受到伤害。我知道你不在意，但我在意，我在乎家人，也在乎你，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方承受不该承受的伤害。
　　3年前，我从经历一段错误的婚姻，到经历了至亲的病逝，再到另一个至亲，随时可能走向生命的终点；不忍抵抗，只能选择沉默，这也许是我最后的反抗，有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再去面对，我不止一次想过逃避，但现实不允许我逃避。
　　曾经有人说在这个年纪能遇到情投意合的人，本就不易，要做到在一起共度余生，很难；我不想冠冕堂皇的说两边兼顾，这是不负责的做法，我能做的，只是对我在意的人好，但最终还是给你带来不可避免的伤害，我很抱歉；做不到像你那样勇往直前，我很抱歉；没能顾及你的感受，我很抱歉。
　　其实我考虑过很久，也考虑了很多，我还是决定离开这里，离开是年前就在计划的，不是你的原因，你不要有负担。你的东西，我已经收拾了，托人带给你，房子月底不再续租，如果你还有什么落下的，可以去拿，钥匙在袋子里，用完钥匙寄存小区门亭，房东会去收，谢谢。
　　余生太长远，我不想说愿你余生遇良人，这话很不负责，我希望你能慢慢放下..放下我，希望你幸福美满。
　　还有一句，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谢谢你。】
　　看到最后，林曦早已泣不成声，突然慌张的在找手机，她想知道陈晨在哪，会去哪，没有拉黑她，但信息没有回复，电话也是忙音，林曦颤抖的握着手机，因为过于激动，一时不知道该问谁...
　　林曦忽然发现，与陈晨在一起这么久，她并不了解陈晨的朋友圈，也没见陈晨跟谁会时常联系，平时联系最多的都是林曦，好似陈晨一直在刻意不与人亲近。
　　林曦突然想起来林木蓉，好在之前见面，林木蓉特意加了联系方式，林曦立马给林木蓉打了电话...
　　林木蓉：[喂。]
　　电话那头林木蓉刚要开口，林曦就迫不及待的问：[林木蓉，你知道陈晨姐去哪吗？]
　　林木蓉刚接电话有点蒙，叹了叹气：[你们...哎...林曦，陈晨是个有决断的人，如果她要离开，那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会去哪。]
　　林曦吸吸气，缓和了一下：[怎么会？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她怎么会不告诉你？我求你了，告诉我吧。]
　　林木蓉：[林曦，你跟陈晨也认识一年多了，你多少应该了解她，她不愿说的，没有人能逼她说出口，你到底跟她说什么了？]
　　林曦：[我...我看她一直太压抑了，怕她过得太苦，跟她说我们..算了...]
　　林木蓉听完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林曦，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我跟你说过的吗？我说陈晨是一个果敢的人，认定的人和事，就会是一直，甚至是一生；是你一直在靠近她，试图进入她的生活，而陈晨在改变，在试着接受你，可是你却在她付出努力的时候，斩断了你们的来往，我这么理解对吗？]
　　林曦：[...是。]
　　林木蓉有点生气，说：[林曦，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事，虽然不能做什么评论，但我是陈晨的好朋友，我最不想看到她痛苦，我不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什么，为什么会选择结束，但你真的考虑过陈晨吗？你单方面宣布了结束，有考虑过她吗？]
　　林曦：[我...我只是不希望她因为跟我的事，夹在她爸爸和我中间，太煎熬...]
　　林木蓉叹了口气：[煎熬...呵，林曦，陈晨有说过她在煎熬吗？你太小瞧陈晨了，这么多年了，叔叔虽然会给陈晨压力，让她去相亲，但陈晨从来没有妥协过，她只是不想用过度的反抗，伤到叔叔，并不代表她承受不住，谁遇事都会有情绪波动，只是她爸爸接受这件事很困难，不代表她就妥协了；说她想两边兼顾，好像在说她理想化，但她没有两边讨好的想法，她只是尽自己所能，对你们好，因为你们是她最在意的人。
　　林曦，两个人相处，最忌讳的就是“你以为”，陈晨最接受不了的就是“你觉得这样是为你好”，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你以为，这也是现在父母最常用的说辞；陈晨曾经有个朋友，她老公游手好闲，孩子、家庭负担全部在女方身上，身边很多人都劝她离婚，但陈晨从来不主观的规劝那个朋友离婚，我们没有身处对方的立场，并不完全知道对方是什么处境、什么想法，可能她觉得她老公万般不好，唯有一点对她好呢，身为局外人，不随意置喙；不要试图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特别是亲近的人，这是陈晨的底线...]
　　林曦久久没说话，很多东西，她突然意识到，陈晨在改变，从开始的疏远，到后来的靠近、关切；
　　自从两人关系越来越亲密，陈晨一直在慢慢靠近林曦，对林曦的好，林曦不可能感受不到；自己却单方面的决定，恰恰才是给陈晨带来了伤害，她在作出决定的时候，甚至没有考虑过陈晨的想法，想到这，林曦更加自责...
　　林木蓉听到林曦泣不成声，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林曦毕竟也是在为陈晨考虑，可能想法比较简单了，没能充分考虑好对方的想法，但陈晨既然已经选择离开，证明陈晨接受了林曦的决定，可能是不想拖累林曦，自己是局外人，也不好再多说下去，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抚林曦，也只能无奈叹气。
　　林木蓉：[...好了，林曦，你先平复一下，回去好好休息，先别着急，我再试着问问陈晨，看她愿不愿意说在哪，到时你们好好谈，不要再脑子一热，单方面决定什么，好吗？]
　　林曦边哭边回：[...嗯，你一定要帮我找她..]
　　林木蓉：[好，我知道了，我一定尽量劝她说，你回家没？自己一个人吗？可以吗？要找人接你？]
　　林曦吸了吸鼻子：[...嗯，还没...我会小心开车的，木蓉姐..再见。]
　　林木蓉叹着气：[哎...好，你自己注意点，挂了。]
　　其实林木蓉并没有把握能劝说陈晨，她了解陈晨，陈晨不愿说的，没人能逼迫她，而林曦做出了决定，陈晨也肯定深思熟虑过，可能陈晨也觉得分开是对双方最好的选择...
　　但林木蓉真的不希望看到两个为对方考虑的人就这样分开，她希望陈晨遇到这样一个人，现在遇到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