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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段越泽用那只溃烂到露出粉肉的手握着手机,扶起倒在地上还在流血的祝桐华。

      叶榆的电话却再一次打过来。

      段越泽让祝桐华的头靠在自己被段兴岩挠出血、浮着几道红痕的脖子上,点了接听键。

      沉默。

      “…喂?”那边犹豫着出声:“段越泽?”

      段越泽低着眼睛,视线被一层薄雾蒙着,咽了咽口水,从喉咙里溢出回答:“嗯。”

      叶榆的敏锐度很高,一下子就察觉到不对劲,迟疑道:“你怎么了?”

      “没事。”段越泽看着把身体缩在一团的段兴岩,感受着祝桐华越来越热的呼吸吐在自己脖子上,劝解什么一般,坚定地重复:“没事。”

      这是假的。

      这都是假的。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假的。

      什么叶榆,什么段兴岩,什么祝桐华,通通都是假的!

      他猛咳一声,一股铁锈味漫进舌头。

      他知道这是什么。

      隔了一会儿,他轻轻吞咽咳上来的血,又轻声回答叶榆:“我没事。”

      “段越泽。”叶榆叫他名字,第一次冷声问:“我最后说一遍。到底怎么了。”

      段越泽的呼吸声越来越轻,头发涨,灵魂好像逃离了这具躯体,飞到一片混乱的房间。

      他忽然想起游讳。

      一种可怕的后知后觉的顿悟引着他开口:“我在永清街160号。信南小区三楼303。”

      挂了电话,段越泽靠在墙上出神地想起两个多月以前,游讳忽然来到与他毫无交集的叶榆家。

      他根本不是在躲谁,也不是在忏悔。

      或许他是真的迷茫。

      而更可怕的是,段越泽居然能理解他当时的想法。

      月色下,人间还是那个热闹的人间。

      一辆白色轿车在马路上疾行,以过快的速度突兀地穿梭在车流中。

      叶榆看着导航上越来越近的目的地,已经猜到有可能会发生什么。

      最有可能的答案只有两个。

      一,这个地址是段越泽最近租的房子。

      二,这是他父母的居住地。

      当然,他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虽然松金市的城中村租金便宜,但出行太不方便,没有地铁站通达,交通成本比较贵,租在这里不太划算,一般是原住民居多,之前有工程项目要在这里开展,说要拆迁,一过好几年了还留在这没动,到现在也就不了了之,没有风声了。

      叶榆回想段越泽的声音。

      他说没事,可那种发颤、极力控制呼吸的声音,叶榆又不是傻子,当然能听出来。

      段越泽那么敏锐的人,怎么可能反应这么迟钝,说明他在回答的时候已经思绪混乱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拥挤的小巷里找了个停车位,匆匆下车,按段越泽提供的地址绕进狭窄的小路,贴着墙根走。

      走到尽头果然就看到一道铁门上横着破旧生锈的“信南小区”的金色字样。

      楼梯又窄又陡,叶榆只能点着鞋尖走,好不容易走到303,敲了半天门,里面却毫无回应。

      难道走错了?

      他迟疑地掏出手机,正想打个电话给段越泽,门忽然被打开了。

      叶榆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有好几秒都无法呼吸,愣愣地看着鼻青脸肿的段越泽,余光扫到的地方没有一处是整齐的。

      玻璃碎了一地,桌子椅子横七竖八地挡在客厅中间,杂乱之间躺了一对受伤的中年夫妻。

      女人的额头烂了一块,血模糊地凝在上面,眼角处肿起紫色淤青。那男人就惨得更多,嘴角两边都是血,鼻梁好像也歪了,手被折叠成奇怪的姿势,更像是……断了。

      叶榆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段越泽却翻着眼皮直直倒下来,他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只能凭借本能立马凑过去,让段越泽倒在自己身上,不至于头着地嗑到脑袋。

      血腥味糊着叶榆的鼻子,他好像也快停止呼吸了。

      心跳也快停了。

      他双手扶住段越泽无力垂下的手臂,咬牙吃力地撑起他的身体,把他挪到沙发上。

      等段越泽歪着头昏在沙发上时,叶榆才像完全反应过来该做什么。

      他迅速拨打急救电话,报了地址后坐在段越泽边上,手轻轻地盖在他紧闭的眼睛和眉头上。

      视线转移到地上。

      那人就是他妈妈么。

      那天在帐篷里说希望妈妈平安,是因为妈妈总是受伤么。

      视线慢慢转移到旁边的男人脸上。

      这人应该就是一切悲剧的源头吧。

      跟段越泽长得很像,尤其是鼻子和嘴巴。可又不太一样。

      很快,楼下传来警笛声,叶榆脱下衣服裹在祝桐华身前,把她单薄的身子遮住。

      医护人员进门后也懵了几秒,俩人一组用担架抬着这一家三口进了救护车。

      叶榆跟上车,边上的护士“啧啧”两声,隔着口罩闷闷地问:“这怎么了?”

      “不太清楚。”他只能猜出个大概。

      看着从未如此陌生的段越泽,叶榆还是没从惊讶中脱离出来。

      跟段越泽生活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俩人几乎没提到过有关父母的事情,这让叶榆恍惚间都快忘记了,其实段越泽能昏倒在他家门口的根本原因就是家庭矛盾。

      凌晨三点半,叶榆趴在病床边紧闭双眼皱着眉头,隔了一会儿从梦里惊醒,心脏狂跳着睁开眼睛,大口呼吸着,口干舌燥,胳膊也麻了半边,想起身找水喝,一抬头就跟侧身睁开眼盯着他的段越泽对视。

      上次见是两个月前了,叶榆发现段越泽的头发又长了一些,柔软地盖在额头上,脸上的伤口都被处理过了。

      也不知道他醒多久了,又…盯着自己多久了,口干舌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你醒了?要喝点水吗?”

      病床上的段越泽嘴唇发白,眼睛很执着地盯住叶榆不放,但又不说话。

      叶榆只能动动胳膊,五指对着空气抓了抓,缓解麻意,安静地让段越泽看了一会儿,无奈地问:“渴不渴?”

      段越泽的眼珠子转动,跟着叶榆起身,跟着叶榆到桌边倒水,又跟着叶榆的脸移到了窗前。

      “喝一点。”叶榆坐在床边,把水放在段越泽眼前。

      段越泽生病的时候跟清醒的时候很不一样,盯着叶榆讲完话后反应了一会儿,居然张开嘴巴…示意叶榆喂水。

      叶榆憋着笑,实在忍不住了,拿出手机,对着睁大眼睛张开嘴等投喂的段越泽迅速拍了一张,随后拿棉签蘸了一点水,先在他干裂发白的嘴唇上涂了一圈。

      “好点没有?”叶榆观察着段越泽的表情。

      “还要。”段越泽轻声说。

      “要什么?”叶榆见他说话,忽然又想逗逗他。

      叶榆一脸兴趣地等着段越泽张嘴说点什么,比如一板一眼的跟个小老头似的回答说水,或者执着地再次说还要。

      但叶榆发现,段越泽的视线似乎……

      在自己下巴处……?

      “你…在看什么?”叶榆不确定道:“我下巴蹭上灰了?”

      段越泽舔了一下嘴:“…还要。”

      叶榆让他平躺着,把水倒在小勺子上喂给他,喝了几口后,段越泽不肯再张开嘴巴了。

      叶榆知道他这是喝够了。

      果然,段越泽立马从平躺的姿势换成侧躺,又…盯着叶榆了。

      是想问父母的情况,但又不好意思开口么?

      他应该是关心妈妈怎么样了吧?

      叶榆把医生说的情况说给段越泽听:“你妈妈做了头颅检查,有一点点脑震荡,其他没什么问题,眼睛…也没问题。在11楼躺着。你爸…你想知道吗?”

      段越泽本来还微微睁大眼睛,认真听的样子,听到叶榆要说段兴岩以后,手动不了,不能捂住耳朵,只能掩耳盗铃地闭着眼睛。

      叶榆哭笑不得地闭了嘴,转移话题,“本来想请你吃个饭,那就等你恢复以后再说吧。”

      段越泽皱眉。

      叶榆解释:“那个手串…谢谢。我朋友说很好看,问我是在哪买的。我说是别人送的。他硬要我问清楚,我就想着也顺便请你吃个饭谢谢你的礼物。”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发现段越泽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一副很抗拒的样子,闭着眼睛不想再听。

      这是…?

      叶榆问:“怎么了?”

      段越泽沙哑的自说自话:“那个咖啡男么。”

      “……嗯?”叶榆没听清,侧着头把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

      “我说。”段越泽凝视着叶榆耳侧那片雪白,咽了咽口水:“我渴了。”

      原来是渴了。

      叶榆把手边的水端过来:“还是平躺着?”

      “我自己来。”段越泽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渐渐恢复正常,撑起身靠在墙上,接过温水喝了两口。

      “你找我,是因为手串。”段越泽总结。

      叶榆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段越泽又说:“是因为,你朋友。他想要手串。找你。所以你找我。”

      “……对。”吗。好像也没错吧。

      叶榆总觉得不对劲,但又找不出不对劲在哪。

      段越泽又躺下去了,就像困极了一样,闭着眼睛不出声了。

      叶榆端详着这张宁静的脸,关了床头小灯,轻声说:“睡吧。”

      段越泽就像叶榆最忠诚的跟随者,在叶榆说完以后就迅速进入梦乡,对叶榆的话言听计从,毫不怀疑。

      叶榆重新趴在段越泽边上,也跟着进入梦乡,完全忘记三点半的噩梦,在段越泽清浅的呼吸声中逐渐熟睡。

      这样的平衡只持续到早上七点。

      天亮起来,医院过道陆陆续续挤着各种人。

      护士推门进来,拍了拍正在睡觉的叶榆,小声问:“您好。您是1134病房47号床段兴岩的家属吗?”

      叶榆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好,皱着眉问:“是的。请问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们刚刚要给他换药水,发现人不见了,以为是去上厕所,结果发现很久还没回来,怕他出什么事,所以查了监控,发现他离开医院了。”
      护士一口气解释完,又跟刚睡醒完全冷着脸的段越泽对视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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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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