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帮忙就麻烦》幺枝

11、第11章 罪恶，欲望，诡计，权力

　　下午，淮鸣来汇报工作。
　　孟卓卿带着两个项目负责人来到易仑顶楼。
　　三人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
　　林适来的时候，孟卓卿首先站起，微笑点头示意。陶晗之和另一个负责人也站起。
　　林适扫视了一圈，随后坐下，“坐吧。”
　　两位负责人坐下，孟卓卿去了前边，开始汇报。
　　林适侧着身子，双手交握放在交叠的腿上。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三个人的状态。
　　他瞥了眼陶晗之，她正专注地看向前面的荧幕。
　　几天不见，她已经不复那天的憔悴和狼狈。今天，陶晗之穿了件白色荷叶薄边衬衫，下配一件深灰色高腰阔腿裤。她难得将头发放下，耳边还精心搭配了一副珍珠耳环。
　　像是注意到这边的目光，她也看了过来。微垂的眼，翕动的睫毛，看似面无表情，却也有等同的打量。
　　林适笑笑，又不着痕迹地把目光转回前面。
　　孟卓卿汇报完，轮到陶晗之了。

　　陶晗之切换好ppt，轻咳了一声，转身面向三人。
　　“我虽然上任才一个月，但对于我们L项目的车型外观，可以说是进行了大刀阔斧的修改。尤其是前脸，可以看这边，”相比以前，她今天的声音似乎有些清冷。
　　陶晗之切换了一张ppt，并把细节放大，“车头更低，车灯更狭长，姿态更有进攻性。我们以敦煌云纹和甲骨文线条为灵感进行了尾部装饰，视觉上，柔韧感和力量感可以兼顾。”
　　林适看了眼，确实比之前有记忆点。
　　“L项目车型的定位是年轻人，加上淮鸣中高端的造车定位，这些都决定了我们车型的定价区间会控制在20到40万，而20万区间几乎是每家车企的必争之地。这个价格里，我们尤其要注重取舍。所以，内饰方面，我们......”
　　陶晗之在前面不间断地做着介绍。这一个月，她的工作内容繁多，昨晚她花了不少时间，才理出一个相对简要的工作汇报。她的第一次汇报，势必要拿出态度。
　　讲到图片左侧，陶晗之顺势转头，却正好撞上林适递来的目光。
　　他在看她，但没什么表情。
　　她觉得，今天林适的目光似乎有些频繁。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
　　陶晗之停顿了一秒，复又接上，并移开了目光，再不看他。
　　工作上，她需要保持良好形象。
　　林适合上了文件，随手放在手边。

　　“以上，就是我们组这一个月大致的工作内容。”陶晗之双手交握，面含微笑，看着面前三人。
　　林适抬手拍了两下，道：“辛苦，看得出这一个月做了不少工作。”
　　闻言，陶晗之只是礼貌颔首，坐回了位置。
　　孟卓卿把陶晗之的ppt切换到第五页，道：“关于刚才说的内饰，我觉得在操控台适当使用实木更有质感。”她在征询林适的意见。
　　林适看了眼手中内饰方案的渲染图，道：“卓卿，不要把做行政轿车的思路带进来，实木太稳重，不符合运动型轿跑的定位。”
　　虽然意见没被认可，但她却并不难受。刚才，林适难得地叫了她的名字，且不带姓，孟卓卿更加确信，他们合作多年配合默契，早已是彼此的最佳拍档。
　　她笑笑，“也是，这方面得多和陶工取取经。”
　　陶晗之笑道：“客气。”

　　三人汇报完，见两个下属都离开了，孟卓卿抱着文件走到林适身边，道：“要不要中午吃个饭？可以就楼下随便哪家餐厅。”
　　林适手里回复着消息，头也没抬：“不了，我下午忙，还有事情要处理。”
　　“那你也要吃饭的吧，不能总是随便对付。”
　　林适回复完消息把手机放进兜，直起身，看着她，道：“这是荀秘书的事。”
　　这是荀秘书的事，所以，这不是她的事。
　　一句话，二人之间的界限再次被明晰：公私不容混淆。
　　看着林适离开的背影，孟卓卿只是怔愣在原地。
　　这个男人，忽近，又忽远。
　　每当这个男人试图拉开距离，她都倍感痛苦。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但他似乎不需要。
　　于是，她只能退回到下属的安全位置。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对他而言是有价值的。

　　陶晗之刚从洗手间出来，迎面碰上林适走了过来。他的左手挂着一件西装外套，身上还有一件同色马甲，身材笔挺。
　　不知怎么，她预感今天他会有话和她说。她换上标准的职业微笑，微微颔首：“林总。”说着，还微微后退了一小步，拉开距离。
　　林适看到了，却不着痕迹，只是勾唇道：“这么客气。”
　　“应该的，毕竟您是我的顶头上司。”她有意加重了最后四字，分明着二人的界限。
　　林适哪会听不出她的意思。
　　但，这可不行呀。
　　他单手放进裤兜里，笑问：“这几天还好么。”
　　“嗯？”
　　“那天晚上看起来，哭得伤心。”
　　陶晗之笑笑：“一些私事，让林总见笑了。”
　　林适道：“都说漂亮的东西可以让女人开心，我看未必见得。”
　　陶晗之眉微挑，明白他的话意有所指。他似乎对她把鞋送回，有些不满？
　　她礼貌道：“怎会？”
　　“不然你怎么把它给送了回来？”他也没有点明，但知道二人心知肚明。
　　陶晗之只是礼貌含笑：“实在是受之有愧。”将它送回，是为了简化二人的关系，而自己也不必再胡思乱想。
　　林适好整以暇地点点头，状似了解。他认真道：“作为感谢礼，是我送得唐突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这话让陶晗之一愣。但看林适此刻的坦然与正色，确乎像一个因送礼不周而感到抱歉的男士，倒显得她和诸栗叶之前的揣度有些“冒昧”了似的。
　　简化了这份礼物的意义，陶晗之立时轻松了不少，她不必再去想这之间是否有什么弯弯绕绕。
　　她原本有些紧绷的动作瞬时松懈了下来，笑道：“是林总太客气，我一直以为那双是公务所需，感谢只是个托词，所以觉得占为己有不太好。”
　　“那，”林适顿了顿，道：“请允许我请一顿午饭吧，这总不用拒绝了吧。”
　　诸栗叶说过，感谢请顿饭，才是常规步骤。
　　此刻，陶晗之的话中显然轻松许多：“那，就有劳林总破费了。”

　　这是陶晗之第一次坐上林适的路特斯。车里很干净，几乎没有什么装饰，也没有男生车里常有的烟味。
　　陶晗之右手拉过安全带，正要低头扣上，发现水杯座里放着一盒蓝色包装的药片。她只停顿了一秒，林适便迅速伸手拿走，随手打开置物盒扔了进去，而后关上。
　　陶晗之自是自觉，不会多说。

　　林适启动车子，离开车位。
　　车子开得十分平稳，林适的起步和刹车都很平缓，感觉不到顿挫和突兀。陶晗之想，这一如他的性格。
　　她目光微移，不由被车里唯一的饰品所吸引——一只钻石蛇形摆件，正匍匐在主显示屏的右上方，微勾起的尾部贴合着屏幕右侧，栩栩如生。
　　她本能地伸出手，碰了碰，不由赞叹，“真漂亮。”
　　这不由让她想起拍卖会上那件咬尾蛇项链，还有鞋和画，她发现，林适似乎偏爱与蛇相关的东西。
　　“您喜欢蛇吗？”陶晗之忍不住问道。
　　“我觉得蛇是最有灵气的动物。”
　　陶晗之碰碰蛇尾，道：“很多文化里，蛇象征智慧与知识，还有重生与永恒。”
　　林适勾勾唇，当然远不止于此。它还是罪恶，欲望，诡计，权力。这都是令林适着迷的东西。
　　“吃辣么？”林适问。
　　似乎是戳中了关键词，陶晗之转头看着他，挑眉道：“准确的说，很能吃。”

　　林适选了一家川式餐馆。
　　两人落座后，林适拿着菜单递给陶晗之，道：“女士先点。”
　　陶晗之也没客气，大方接过看了一眼，点了两个自己想吃的。这样，林适还能根据喜好再加一两个菜。
　　林适听了她报出的菜名，道：“不点主食？”
　　陶晗之摇摇头：“中午吃碳水容易困，我一般中午不吃。”
　　林适点点头，接着，他又点了一荤一素，问：“甜品吃吗？”
　　“可以。”
　　于是林适又加了两份红糖豆花。

　　陶晗之双手交握撑着下巴，打量着周围环境。虽在现代化气息浓郁的CBD楼下，装修却偏古朴和雅致。整体以红金色为主，一整面的四川脸谱墙各个不同，看得出店家的用心。角落处细心摆放着蜀绣作品与竹编篮子，窗边垂坠着几串干辣椒，倒有几分烟火气来。
　　“这家林总常吃么？”陶晗之问。
　　“离公司近，味道也不错，偶尔下班迟了会来这里。”
　　陶晗之挑眉：“所以，这算是林总的私藏餐馆咯？”这表情，仿佛收集到了一个“林总小八卦”。
　　见到陶晗之此刻又恢复之前俏皮灵动的表情，林适知道她确实放下了戒备与疏离。别说，他倒希望能常常看见她在自己面前能这样。
　　林适笑道：“作为回礼的午饭，不敢冒险。”

　　等待的间隙，林适整理了一下盘子下面的餐布，道：“你是怎么想到用甲骨文元素的？融合得比我想象得更好。”
　　陶晗之笑笑，食指却在餐布上画起线条纹样，道：“这想法之前在势为就有了，但当时组里有另外一套设计方案，就没采用。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在想，我们传统文化里的什么东西能与现代的轿车相契合？我觉得现成的各类纹样和象形图形就很好。你看，国外很多奢侈品的经典印花，不也有我国传统图纹的痕迹在么。”
　　林适给陶晗之加了一杯水，笑道：“的确，传统与现代怎么结合在汽车工业上是个难题，在实用性上对审美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这时候，四品菜逐渐上齐了，麻婆豆腐，夫妻肺片，水煮鱼，干煸四季豆。
　　林适拿勺子打了一小碗麻婆豆腐，道：“那刚才你们的系列设计，你是怎么想的呢？”
　　没想到，这个问题一下子打开了陶晗之的话匣。
　　提及车型设计，陶晗之简直有说不完的话。
　　林适发现，她才来仅仅一个月，就已经对整个项目的未来三年做了明晰的规划，甚至已经能说出还未着手的系列车型的概念和构想细节。
　　她是真的对这个行业有热情和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