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心有灵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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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心有灵犀]
已近子时，夜风轻动，月正当空。
高鸿离静静躺在床榻之上，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已然陷入昏迷。梦望舒眉间紧锁，眸中尽是忧色，望着床榻上的人影，心中焦急万分。
忽闻门外传来轻叩之声，侍女叶儿手捧铜盆，盛着热气腾腾的热水，轻移莲步，悄然而入。
“如何？医部鹤颜那个老头儿怎么还没来？“梦望舒蹙眉问道。
“回圣女，适才叶儿去请了，可是鹤颜长老不在房间，也不知去往哪里了。”
“哼，这老头儿指不定又去哪喝酒逍遥了。”她无奈叹息，执起帕子，轻轻为高鸿离拭去额间冷汗，“罢了，你且退下吧。”
暗牢深处，阴冷潮湿，不见天日。月星回仍被困于枷锁之中，不知今夕何夕。自服下东方鹄所赠回生丹，内伤已愈，却久无人至。此刻他正权衡是否该就此脱身。
“算了，不管了，出去再说。”月星回心下思量，内劲汇于掌间，用力一震，精铁枷锁应声而断。手腕处传来阵阵酸痛，他正欲查看，忽闻牢门外传来桌椅倾倒之声。
月星回身形一动，贴于门后，屏息凝神，浑身戒备，静待变故。
门外声响渐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痛苦的呻吟。星回不及细想，运劲震开牢门，夺门而出。
暗牢外仍是漆黑一片，似是另一间密室。黑暗中，只见乌衣长发披散，扶着墙壁踉跄而行，目光涣散。
“喂！你…这是怎么了？”星回甫脱牢笼，便见此景，一时手足无措。
“你…竟挣脱了…也好…”乌衣声音微弱，身体的疼痛已然麻木，唯有心口如刀割般的痛楚，预兆着她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脚下似有千斤之重，乌衣再难支撑，顺着墙壁缓缓滑落。
“你！你还好吧？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少年一脸关切，双眸间满是诚挚，他下意识地向前想要搀扶她，可又担心是否是另一个精心策划的诡计，心中顿时踌躇不定。
乌衣怔在原地，她委实未曾料到，在这陌生少年眼中，竟能看到如此纯粹的关切之意。回首往昔，她这一生困苦坎坷，为父母不喜，为兄长不容，夫离子散，漂泊远方，除了岁岁，从未有人真心地关心过她。
如今真正的直面死亡，她反而不再恐惧，或许是即将走到尽头的释然，让她突然定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多谢你的关心，月星回。”乌衣泛起微微的笑意，整个人仿佛也有了些许精神，“那魔音无双对你全然无效，想来你必定对音律极为精通，天赋更是出众。我幼时得遇机缘习得《幻音诀》，这功法将音律与武学精妙融合，相辅相成，堪称至高秘法。如今我气数将尽，想把它传授给你，不知你可愿意？”
“什么？这…”月星回一时间被今晚的种种，冲击得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面上担忧之色愈发浓重，“可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只是得到了我应有的报应而已，这不重要。我天资有限，幻音诀仅悟得皮毛，你若日后勤奋钻研，定能受益无穷。咳咳…我时日无多，接下来所传的心法，你务必铭记于心。至于如何参透，能领悟多少，全看你个人造化了…”不待星回回应，乌衣便将所学心法一一传授，毫无保留。
星回本就天赋过人，乌衣所讲述的《幻音诀》，乃是以音律为根基，巧妙融合武学中奇经八脉的运行走向，引导体内真气模拟音律变化的窍门。此功法看似柔和却能滴水穿石，以柔克刚，通过乐声亦能产生强大的音波冲击。若能融会贯通，定能突破更高层的武学境界。
转瞬之间，乌衣口说手比，传授完毕。了却一件大事，她艰难起身，缓步走向北墙旁边，按下机关，一扇小门缓慢开启。只见暗室内冰冷的台面上，一个孩童静静躺在上面，一动也不动。
“岁岁，阿娘来陪你了。”乌衣唇角微扬，笑容中带着三分欣喜，三分释怀，三分了却。
“这是你的孩子？他…”星回面露讶色。
乌衣转身幽幽开口：“月星回，出了此地一直向前，便可离开暗牢。俏如来人在星辰居，九凤山危机四伏，万不可被他人发现。”
“可是，你不离开吗？”
“速速去吧，俏如来现下处境并不安全。”
“保重了。”月星回心中犹疑，但眼前更担心俏如来大哥的情况，只能断然离去。
刚踏出暗室，身后机关门瞬间重重落下。眼前又出现一道枷锁，不过这枷锁从内向外，轻轻旋转便能打开。踏出牢门，月星回顿觉夜风铺面，连呼吸也为之一畅。此地想必是乌衣在后山特意设置的暗牢，举目四望，四周唯有枯木荒岭，不见半个人影。
夜幕如墨，将这片天地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偌大的□□山，山峦起伏，地势复杂，也不知那星辰居究竟在何方。月星回一边思索着可能的方向，一边顺着蜿蜒的山路前行。
“哈哈！小子，你这是要去哪儿？”一个怪声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
寅时刚过，天未露白。一轮弯月斜斜挂在夜空，群山万壑模糊难辨，唯有夜风阵阵吹过，从窗缝溜进丝丝凉意。
凉意袭身，高鸿离轻咳一声，缓缓睁眼。屋内烛火摇曳，将窗纸映得忽明忽暗。
“你醒啦？”梦望舒被这轻微的声响惊醒，走向床边，满眼关切，“还好吗？感觉如何？”
“多谢圣女挂怀。”高鸿离声音微哑，“已无大碍。”
“我让人煮了滋补的汤药，还是温热的。”说罢手中捧起一只瓷玉汤碗欲要上前喂药。
“圣女彻夜守护，在下实在受之有愧，还请尽快回房休息，否则我心难安。这药…我稍后自会服用。”高鸿离目光飘向他处，定定说道。
梦望舒静静瞧了他半响，只觉他面上恭敬有礼，实则却万般疏离，难以靠近，真真让人无可奈何又斩却不断。
“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梦望舒轻叹一声，转身出了房门。
待梦望舒远去，雁王缓缓起身靠在床边，面上笑意忽现：“出来吧。”
朦胧之中，一个白色人影自窗边走来，缓步靠近，却是俏如来夜半相见。
“如何我刚到你便醒了？“俏如来轻声询问，却未近床前。
“心有灵犀。”雁王欣喜之情毫不掩饰。
“看来伤得一点都不重。”
“师弟是在关心我吗？”
“我来瞧瞧你还活着没。”暗夜之中，俏如来表情模糊难辨，幽声开口。
“咳咳…”雁王忽地捂住胸口，面容痛苦，剧烈咳嗽起来。
俏如来急急上前：“你怎样了？”
“这里痛。”
“哪里？”
“就这里。”雁王趁机握住他的手掌放在了心口之上。
掌心处，温热的触感缓缓传来，似乎还能感觉到雁王有力的心跳。俏如来霎时反应过来，想要挣脱却是不得。
无奈之下，俏如来只得坐在床边，轻声叹道：“药再不快喝，可就要凉了。”
“你喂我。”
………
俏如来凝眸瞧着眼前之人，一丝俏皮中带着一些撒娇和乞求，此种表情当真十分罕见。
“你这苦肉之计，未免拙劣了一些。”言罢，俏如来端起案上汤药，舀起一勺，缓缓递到了他的唇边。
忽被师弟如此温柔对待，应该算是破天荒的头一遭。雁王心下暗喜，口中汤药虽然苦涩，心中却如抹了蜜，“在师弟面前，我怎么敢用计谋呢？”
“御九天那般言辞，似是知晓你的底细。在此当口，你为梦丹曦挡下攻击，是否明显了一些。”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对付赤日盟这些人，无需太过复杂。”汤药饮尽，雁王顿觉胸口舒畅许多，真不知是这药效太快，还是其他原因。
“若我所料不差，御九天反扑之际，你用聚灵石挡下了大半术法之力吧。即便是这样，也让你受创不轻，此人真是深不可测。”俏如来放下药碗，若有所思。
“如此良辰美景，师弟何必提这败兴之人。”
“若无他事，我便去了。”话音刚落，俏如来起身便要离去。
下一刻，衣袖被雁王紧紧攥住。
“这就走了，师弟好狠的心。”即委屈又落寞的音调突然间响起。
俏如来一瞬间怀疑御九天的术法是否有改变人心性的特效，怎地师兄受了一次伤就变得黏人起来，还有一丝怪怪的感觉。
无奈只得转过身来，狐疑地盯着他，且看他有何话说。
谁料，雁王却突然伸手将他紧紧抱住，脸庞深深埋在他的胸膛，似要将他完全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之中。雁王沉默不语，一动不动，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俏如来一时手足无措。不知不觉间，他的双手悄然抬起，轻轻抚上了雁王那如墨般的发丝，心中涌起一阵纷乱。
多年以来，雁王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过脆弱的一面。俏如来见过他笑，见过他怒，见过他玩弄人心，见过他叱咤风云，却从未看到过他流过一滴眼泪，发过一声悲叹。
不曾想，他也曾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儿郎，是羽国高高在上的天才圣君。他也曾有喜怒哀乐由心由己的时候，只是，这一路，太远太长，长到一步步陷入深渊，一步步丢失自己。这种滋味，这种道路，俏如来又何尝不是感同身受？个中酸楚，其中孤独，唯有他们彼此心知，彼此了解。
须臾之间，烛火燃尽，屋内变得一片黑暗。这片静寂里，双方竟好似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契合非常。
“天还未亮，再休息一阵吧。”俏如来复又坐下，欲要扶他躺回床上。就在这时，俏如来忽然发现，师兄竟悄悄落下了一滴眼泪。
难道也是忆起了过往？此刻倒真是有些心有灵犀了。藏在暗夜里的脆弱突然展现在自己面前，俏如来心中有些隐隐作痛，一瞬间，他莫名其妙地，不受控制地吻向了雁王的眼睛。
温热柔软的触感似触电般刺激着雁王的神经。他从未想到，师弟竟会主动亲近自己，惊愕与惊喜在他心中交织，他的身躯微微颤抖，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回吻住那近在咫尺的唇。
他的唇瓣柔软，覆于他的唇上，一下又一下的游移，像是想要克制，却又渴望万分，不满仅于此。
修长的手指没入他的长发，呼吸纠缠出及其暧昧的气氛，似一股萦绕的暗香，将这万籁俱寂的夜拉得无限长。
“你…快些休息吧。”俏如来被这炽热的吻惹得面红耳热，在这温润又绵长的柔软里，恍要沉沦，却又不得不拉回现实。
“遵命。”雁王眸光闪动，附在他耳边轻轻呼出两个字，气息轻盈如羽，似撩如拨，惹人轻颤。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心有灵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