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岁年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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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岁岁年年]
幽冥鬼域，血色祭坛。
虽是祭坛，却更像一个暗室，四周的窗被封得严严实实，仅透进来一些微微亮光。
祭坛正中央，一个青铜色的高架巍然耸立，庄严肃穆。架子上方，一只神秘而又古老的令牌静静悬浮，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细细观之，此令牌古朴而沧桑，整体呈暗哑的青铜色泽。令牌之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犹如远古时期的神秘咒文，透出晦涩而强大的波动。令牌的正中央，一个深陷的圆形凹槽格外引人注目，仿佛隐藏着开启某种神秘力量的关键。
“呜呜呜…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一个怯怯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无尽的恐惧与哀求，回荡在整个祭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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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已至。
俏如来心思缜密，早知星辰居并非安全之地，便请东方鹄在清晨时分悄悄将岁岁带往后山，躲藏在约定之处，等待他的到来。
就在此时，一南一北两道身影几乎同时抵达。
“我，我怕我没有时间了…”岁岁一脸黯然。
“你在说什么啊？小屁孩？”
“我…”岁岁一阵迟疑，忽然抬头一看，远方人影渐渐靠近，“俏如来哥哥！”
“哎呀！表兄啊，你们两人终于到了，害我们好等。”
“东方鹄，多亏你了。”俏如来微微一笑，点头致谢。
“哎呀哎呀，不要这么客气嘛！”东方鹄嘿嘿一笑，随即回过神来，“对了小屁孩，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我的事情不重要，俏如来哥哥，求求你救救他们吧。”稚嫩的脸上全是真诚，泪水瞬间浸湿了眼眶。
俏如来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岁岁的肩膀，语气温和而沉稳：“你是说和你一起被关入鬼域的孩子们，对吗？岁岁，不要着急，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那个红衣大叔，好可怕…”岁岁抽泣着，断断续续说道，“他把我们关进黑乎乎的房子里，心情不好便打骂我们。每天，他都会从我们中间挑选一个人，说是神明选中了…就会被接走享受极乐…可是呜呜…我知道，我的伙伴们一天天变少，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说到这里，声音哽咽，小小的身躯因恐惧与悲伤而微微颤抖。俏如来闻言，眉头紧锁，心下又惊又怒。他轻轻握住岁岁的手，低声安慰道：“岁岁，别怕，你做得很好，告诉了我们这些重要的信息。但是现下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才能更快救出你的伙伴们，你回忆一下，还能记起些什么？”
“啊！对了！”岁岁突然想起什么，一脸困惑道，“有一次夜里，我迷迷糊糊醒来，隐约听到他在密室外面和一个女子说话。他们提到，必须集齐五百名孩童的鲜血，才能练成某种大法的最高境界……”
“饮血转生大法。”雁王忽然开口。
“是的，就是这个！”岁岁点点头。
“这是什么术法？我竟从未听过。”俏如来眉头微皱。
“这是我在查询曼陀铃邪术时，偶然在一本古籍中看到的。此法极为阴邪，需以数百名孩童的鲜血为祭，方能练成。因其太过血腥残暴，早已被列为远古禁术，失传已久。没想到，如今竟重现人间。”雁王眺望远方，肃然开口。
“听这字面意思是需要五百名孩童的血液祭天转生？我的妈呀！这是阎罗王转世吧！”东方鹄瞬间激动不已。
雁王微微点头，缓缓说道：“此转生大法极为诡谲，需每日在特定的时辰，以特定的仪式生取孩童鲜血，辅以秘法修炼。待集齐五百名孩童之血，修炼者便可脱胎换骨，转生为不死之身，届时长生不老，无人能敌。”
“如此看来，御九天极有可能正在修炼这饮血转生大法…而此事，恐怕与扶光令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俏如来眉头紧锁，语气急促而凝重，“岁岁，你方才提到，你的同伴每日会在什么时辰被带走？”
“大概就是这个时间，申时之前。”
“所以就在这个时刻，又有一个孩子活活丢了性命？”东方鹄一脸震惊和愤怒，仿佛下一刻便要冲去幽冥鬼域。
俏如来垂下眼眸，指尖微颤，试图压抑内心翻涌的情绪。然而，心中的痛楚却似一把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割裂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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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放过我吧！阿娘还在家等着我…呜呜呜…”角落里，一个约莫十岁的孩童蜷缩着身子，头发凌乱不堪，满脸泪痕，此刻因为恐惧而不停地颤抖着。
“乖娃儿，乖，听话！”御九天缓缓走近，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你可是被天神选中的孩子啊！乖乖躺下，我会让你慢慢地、毫无痛苦地走向极乐世界…”
“不！你是个坏蛋！我不要听你的！”孩童奋起抵抗，使尽浑身解数想要破窗而逃，谁知窗户被铁钉钉得严丝合缝，此刻真真是走投无路。
“真是吵闹。”御九天闭上双眼，逐渐不耐。忽然，他右手一翻，从怀中取出一只铜色铃铛。铃铛散发出淡淡的曼陀罗花香。他轻轻一晃，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声音悦耳却带着一种迷蒙的魔力。
随着铃声回荡，孩童的哭喊声渐渐减弱，眼中的恐惧也被茫然取代。他微微合上双眼，脸上再无表情，缓缓走向祭台，安静地躺了下去。
“这样才对嘛！”御九天桀然一笑，再次轻摇铃铛，铃声如涟漪般扩散，孩童瞬间沉入了无梦的睡眠。
“嘀嗒，嘀嗒……”寂静的密室中，唯有血液滴落的声音清晰可闻。御九天神情专注，手指轻弹，指尖的血珠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旋转，逐渐凝聚成一道巨大的血柱。
他双手猛然一挥，头顶蓦地浮现出一个诡异的法阵。血柱被法阵吸引，瞬间被吞噬殆尽，融入法阵之中。御九天满意微笑，仿佛离那传说中的长生不老又近了一步。
小小的生命就在转瞬之间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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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冷静，东方鹄。”俏如来瞬间眉头紧锁。
“我冷静不了了！”东方鹄双拳紧握，恨恨说道，“还卧个什么底啊，直接冲去把这个御九天给灭了一了百了。”
“所以，我们离下一个孩童被害，还有不到十二个时辰。”
“此刻不宜现出底牌，否则会影响全盘大局。”雁王望向俏如来，沉沉开口。
“大局…哈…”俏如来苦笑一声。他抬头望向碧蓝的天空，只见鸟儿无忧自在飞翔，白云无心飘逸空中，天地间的一切显得如此平静而自然，“破此困局，唯一的突破口便是…梦丹曦。”
话音刚落，只见岁岁突然脸色惨白，呼吸急促而沉重，身体晃了几下，随即无力地跌落在俏如来的怀里。
“岁岁？你怎么了？”俏如来急忙扶住他，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我略懂一点医术，让我看看！”东方鹄自告奋勇，快步上前，伸手搭上岁岁的脉息。
“不用麻烦了…”岁岁声音愈发微弱，哽咽道，“俏如来哥哥，我后悔了…我不该这么自私…你该带别人出来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岁岁？”
“岁岁好似得了不治之症，已经无力回天了…”东方鹄黯然开口道。
“是的，我本身就是要死之人…还不如救了别人出来呢，对吗？可是…我也想在死之前看一下美丽的天空，就最后一眼。”岁岁傻傻地望着天空，笑了起来。
“等等，岁岁！”东方鹄手忙脚乱地从身上的百宝袋里翻出一物，“这个是护心丹，岁岁，你先吃了它！”
“岁岁，你是个好孩子，是我没能早点救你出来…”俏如来微微哽咽，“你的父母是何人，我即刻修书尚同会，请人找寻，让他们接你回家。”
“真的吗？”岁岁服下丹药后，气色略有好转，弯眉一笑，“我有两年没有见过我的阿娘了，她真的会来接我吗？”
“会的，岁岁，你只管说出姓名外貌，东方大哥也帮你找！”东方鹄浅浅扯出一点笑容，似哭非笑。
“我的阿娘非常美丽温柔，她的小名叫阿年。她最喜欢弹琵琶了，她弹的琵琶可好听了！对了，阿娘的眉心有一颗红痣！”岁岁兴奋地说了起来。
俏如来，雁王，东方鹄三人对视一眼，内心惊诧万分。
“岁岁说的莫不是…乌衣…？”东方鹄一时忍不住，脱口而出。
“十有八九，不如让她亲自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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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西沉，晚霞如血，将这片山川染得通红。这本该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然而，乌衣刚一踏进房门，便察觉到一丝异样。只见一个黑影从窗边一闪而过，迅速消失在暮色中。未及惊讶，她的视线便落在了桌案上，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张纸条，工工整整地写着一个“年”字。
乌衣观后立马变了脸色，迅速收起纸条，顺着黑衣人的痕迹追了上去。
一路向北，乌衣穿过怪石嶙峋的山峰，紧紧追随黑衣人的踪迹。不多时，追至断崖边，黑衣人却突然一个旋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乌衣姑娘，你来了。”俏如来自一棵枯树后缓缓踱步而出。
“俏如来？你是故意引我来此？有何贵干？”乌衣满心戒备，打量着眼前之人。
“可知俏如来为何叫专程请姑娘来这一趟？”
“莫不是要暗杀我？你未免托大了些。”只听乌衣冷笑一声，轻蔑说道。
“乌衣并非姑娘的中原名字吧，姑娘本名叫什么？”
“这跟你有什么干系？”
“不知姑娘是否还记得阿年这个名字？”
“俏如来，你调查我。”乌衣脸色一沉，冷声开口。
“那么，姑娘是承认了。”俏如来深深叹了一口气，“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走上了拐骗孩童的这一条道路？”
“哈哈哈，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俏如来，这么快便被你摸清底细，是又如何？你又能奈我何？”乌衣未料到俏如来直接与自己开诚布公，一时倒没想到作何应对。
“阿娘？真的是你吗阿娘…！”一道稚嫩纯真、满含期盼的声音，蓦地从俏如来身后传来。
刹那间，乌衣如遭雷击，身躯一震，眸中飞快闪过一抹错愕，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再难动弹。
一个青衣孩童自远处飞奔过来，一头扎进了乌衣的怀里，声音带着哭腔却满是欢喜：“阿娘，是你，岁岁好想你啊！”
乌衣心口剧烈起伏，似是不敢相信眼前之景象，她怔怔地望着怀中之人，手臂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指尖轻触孩子的发丝，似是想要确认这一切并非梦境。
“岁岁？你…还活着？”乌衣一下跌坐在地，双手本能地越抱越紧，生怕下一刻忽然梦醒人散。
“阿娘！呜呜…岁岁好想你啊，你为何不要我了，是因为…我的病吗？”小小的脸庞上布满泪痕，开口满是委屈与不解。
“阿娘…阿娘怎会不要你，从始至终，阿娘都从未放弃过你啊。可你的舅父，他、他竟说你失足掉进了浊河之中…原来，他一直在欺骗我…”
“舅父说我的病一辈子好不了了，他说我跟着阿娘只会拖累你，他…他便把我卖给了北上的商队，我们走了好远好远的路才到这里。后来啊，我遇到了郎中师父，他把我留了下来，每天给我喝好多药，我才能活到今天呢…”一番凄苦经历，自一个小孩子口中说出，更添了万分神伤。
“乖岁岁，这两年，你真的受苦了…”乌衣眼中泪水不断，拥着岁岁，心疼又自责。
“阿娘，岁岁不苦，能再见阿娘一面，岁岁很开心，没有遗憾了…”岁岁的脸上漾起一抹笑容，声音轻柔，似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却让乌衣的心猛然一沉。
“岁岁，你说什么？”乌衣双手紧紧握住他的肩膀，她这才注意到，岁岁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也变得微弱而急促。“岁岁，你怎么了…？！”
“若不是让岁岁提前看过你的画像，我也不愿轻易带他来与你相认。”俏如来突然开口，苦涩一笑，“你可知，我是从何处找到岁岁的？”
“是在？…幽冥鬼域？”乌衣眼泪瞬间滑落，凄惨笑道，“想不到我竟亲手拐骗了自己的孩子…哈哈哈哈…真是天意弄人，报应不爽…”
话音未落，岁岁的身体猛然一颤，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随即软软地倒在了乌衣的怀中。
“岁岁！你怎样了？！”乌衣心如刀绞，紧紧抱住孩子，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绝望之感渐渐袭来。
“阿娘…郎中师父每天给我喝各种药草我才能活下来的，可自从被带上山，关进那间黑屋子后，我已经十日没有喝药了…”
“不…不！郎中师父在哪里？阿娘带你去找他！阿娘求他救你好不好？”乌衣心神俱痛，抱着岁岁，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
“阿娘…我看见阿爹了…阿爹来接我了…”岁岁忽然抬起头，目光涣散地望向天空，声音轻若游丝，“阿娘，你别哭好不好…我最喜欢看阿娘笑了…”
“好，阿娘不哭，岁岁…你累了吗？那…就睡吧…阿娘在这儿，一直陪着你…”
霎时间，残阳落尽，命归虚无。
“哈哈哈…哈哈哈…哈…报应，真的是报应啊！”乌衣抬头望天，鲜艳蓝色逐渐被灰白代替，偌大天地仿佛就剩下自己与怀中孩子。
凄美婉转的歌声在断崖间缓缓响起：
海棠珠缀一重重。
清晓近帘栊。
胭脂谁与匀淡，偏向脸边浓。
看叶嫩，惜花红。意无穷。
如花似叶，
岁岁年年，
共占春风。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岁岁年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