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魂劫》莫筱千

7、【群妖篇】第七章

　　路程不远，两人赶着马车，不过两日就赶到了。
　　一进清平县的城门，陆寻安才发觉这里跟余川完全不一样，街道上热闹非凡，卖东西的小贩见到凌元都很热情。
　　两人一进城就下了马车行走，凌元牵着缰绳，陆寻安跟在他旁边好奇的四处看。
　　“凌镖头回来啦，这两捆儿青菜你拿着吧，我今天刚从地里摘回来的。”一个正在买菜的老人非得往两人手里塞。
　　“凌镖头，这是我昨个儿绣的荷包，你拿着放些养神的药材挂在身上。”一个卖女红的妇人也往凌元手里塞。
　　“凌镖头，刚出锅的包子你拿几个吧。”
　　“凌镖头……”
　　“……”
　　走到鸿源镖局门口，两人的怀里基本上都被塞满了。
　　陆寻安只剩震惊，“凌风，你们这里的百姓真好啊，东西都不要钱的。”
　　凌元还未作答，少女清脆的嗓音便传了出来，“才不是呢，是我师兄平日里经常帮助他们，所以他们对我师兄特别热情。”
　　陆寻安向声音来源处看，镖局门口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女孩蹦蹦跳跳的跑出来。
　　“师兄，你回来啦。”说着，阿芹接过两人手中的东西，放进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篮子里。
　　“嗯。”凌元冲阿芹笑了笑，“阿芹，这是陆寻安，是我儿时的玩伴，此行有缘遇见，便将他带回了镖局暂住。”
　　阿芹上下打量了一番陆寻安，这个少年看起来有些紧张，而且他看起来顶多也就十七八岁，跟师兄年纪好像差了好几岁。
　　“师兄，可是你们两人看起来年纪差距还蛮大的。”
　　“也就差了三四岁，他长得显小。”凌元扯谎扯得不动声色。
　　怎么说几千岁的跟几百岁的也不止差了三四岁。
　　而在陆寻安眼里，自己可是比凌风大了两百多岁，以至于听了凌元的话之后有些脸红。
　　“好吧，”阿芹这才作罢，“陆公子你好，我叫阿芹，是凌风师兄最小的师妹。”
　　“你好，叫我寻安或小安就行。”陆寻安连忙跟阿芹套个近乎。
　　阿芹见这人脸蛋微红，可能是初到别人家里，有些羞涩，还挺可爱的，就拉住了他的胳膊，自来熟道：“好呀，小安走，我带你去找个空房间住。”
　　凌元见这两个少年人这么快就一起走了，忍不住笑出来，“阿芹，你别吓到他。”
　　还是叮嘱了一句，毕竟陆寻安还没适应与人类相处，阿芹又是个爽快热情性格，不知道他能不能招架得住。
　　凌元牵着马车从后门进入，将马系到了马厩里，才发现马厩里的马少了很多匹，连师父那匹老马也不在了，说明这次走镖，师傅应当也跟着去了，怪不得刚才没在门前接自己。
　　之前这种事也常有，凌元没太在意，拿着包袱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刚回到前院，凌元没想到阿芹给陆寻安安排的房间刚好就在他院子里，他住的小院子比较偏僻，只有一个人住，还有两间空房间。
　　阿芹跟陆寻安两人一起收拾出一间房，在凌元房间对面。然后两人便一同出去找好吃的去了。
　　凌元失笑，看来自己年纪真的大了，陆寻安跟自己待一块儿和跟年轻人待一块真的不一样，果然还是少年们一起玩更放得开。
　　清平县地处中南部，和大齐国皇城渝阳中间只隔了三四个城市，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因此会比位置更偏些的余川稍微热闹点。
　　阿芹带着陆寻安吃吃喝喝了半条街。
　　见到前面卖油酥饼的，阿芹还接着问陆寻安要不要吃。
　　陆寻安简直被阿芹喂的撑死了，连忙挥手拒绝，“谢谢你阿芹，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了，我已经吃了一碗馄饨，两个包子，一碗阳春面，三两牛肉，一盘桂花糕，一盘马蹄糕，一串糖葫芦了，再吃我就撑死了。”
　　“不知不觉这么多了啊……好吧，”阿芹看到陆寻安是真的吃不下了，只得作罢。
　　毕竟陆寻安第一次来清平县，阿芹想让他体验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可能一不小心有些热情过了头。
　　“那我们多走走，你就没这么难受了。”
　　阿芹收敛了些，两人并肩走着，走到胭脂饰品铺前，陆寻安见阿芹的视线停了几秒，眼神中带着些向往，好像是想去看看。
　　“你想要吗？那我们去看看吧。”陆寻安抬脚就想往那边走，阿芹忙拉住他。
　　“别去了，我不用买这些，”阿芹露出有些难为情的笑，“你跟我走，我要去买些东西。”
　　“可是……”你明明很想要……陆寻安还没说完就被阿芹拉走了。
　　两人停在一家店铺门前。
　　“李记文房四宝。”陆寻安念出了店铺的名字，“阿芹，你买这些做什么？”
　　阿芹脸有些红，说了句你不用管，便带着陆寻安进去买了些笔墨纸砚，还有些书。
　　从铺子里出来后，阿芹接过陆寻安手里的东西，“小安，你先回镖局吧，我有些事要办，待会就回去了。”
　　“这些东西还挺重的，你不要我帮忙吗？”陆寻安看她一个姑娘家，拎这么重的东西肯定会累。
　　“没事儿，我可是习过武的。”阿芹抱着买的东西道，“小安，我先走了。”
　　然后就向回镖局相反的方向走了，好像是要去什么地方，看起来熟门熟路的。
　　陆寻安有些不解，但他也只能回镖局去问问凌风。
　　陆寻安回到镖局的时候，凌元正躺在院里的摇椅上晒太阳，还拿了把蒲扇盖在脸上挡刺眼的阳光。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了眼睛拿下蒲扇，“玩的怎么样？阿芹这小丫头有没有吓着你？”
　　陆寻安坐到了摇椅旁边的石凳上，叹了口气，“阿芹给我买了好多吃的，虽然人类的东西真的很好吃，但是我都快撑死了。”
　　凌元笑出了声。
　　他起身也坐到了陆寻安旁的石凳上，从石桌上摆放的茶壶里倒了杯茶水，推给陆寻安。
　　“阿芹就是这热情性子，这是晒干的山楂泡的茶，我还加了点蜂蜜，不至于太酸，助消化的，你喝点。”凌元就猜到了阿芹一定会带陆寻安胡吃海喝，早早拿出了自己之前晒的山楂。
　　陆寻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还有些温热，应该是提前泡好的，酸酸甜甜，很好喝，陆寻安又开心起来。
　　凌元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吊钱递到他面前。
　　“刚才吃东西花的应该都是阿芹的钱吧，你待会儿把这些钱还给她，不能欠人家小姑娘的钱。”
　　陆寻安接过钱，抬头看着凌元道：“可是我也花了好多你的钱。”
　　凌元挑眉，“你跟她更熟还是跟我更熟？”
　　“跟你。”陆寻安即答。
　　“那不就行了，你先把钱还给她，欠我的钱你日后再慢慢还，不急。”
　　凌元手中的蒲扇动了起来，他看到陆寻安刚回来，鬓角有些薄汗，便抬起手给他扇着风。
　　“谢谢你凌风，你真好。”陆寻安把钱收进怀里，看到凌风在给他扇风，就把脸凑了过去，眯着眼享受了会儿。
　　“对了，我还有事情想问你来着。”
　　“怎么了？”凌元手下不停的问道。
　　“阿芹今日路过胭脂铺明明很想买，但却没买，反而去买了很多读书人用到的东西，你知道是为什么吗？”陆寻安想，阿芹去的地方也不是镖局，难道是跟凌风一样去帮其他人了吗。
　　凌元顿了顿，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知道了，你别声张。”
　　“所以阿芹到底是为什么呢？”陆寻安依旧不解。
　　凌元叹了口气，这小妖怪刚下山，怕是不知道人类之间弯弯绕绕的情感。
　　“你说，如果你想给一个人买他喜欢的东西，哪怕放弃买自己喜欢的，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人类的感情很复杂，不只有友情和亲情，还有爱情。”凌元解释道。
　　“哦，我想起来了，长赫给我带的书里有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陆寻安知道人类的爱情，但都是从书里看到的，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所以，你是想说，阿芹是给自己的心上人买的吗？”
　　凌元想着这小妖怪至少看过书，不算太无知，“对，阿芹可能是有心上人了。你不要乱说，我师父看阿芹一向跟亲女儿一样，管的很紧，不能让我师父知道了。”
　　“好的，我肯定不说出去。”陆寻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起身蹦了蹦，“我要多动动，这样就不会撑得难受了。”
　　凌元被他逗笑了。
　　“寻安，我明日可能就要出门了，你是愿意待在清平还是跟我一起离开？”凌元放下蒲扇，斟酌着问道。
　　“明日就走吗？”陆寻安停下了身子，又坐了回去，“你是要运镖吗？”
　　“不是，是有些其他的事需要办。”凌元眼睛里多了些深意。
　　“那我肯定是要跟着你的，毕竟我还要寻人呢。”陆寻安没思考，直接脱口而出。
　　凌元本意是不想让他跟着自己，毕竟前路可能会有未知凶险，但是陆寻安留在清平也没什么事做，而且他法力确实太低，还不如跟着自己安全，更何况他还要寻人。
　　“那好，明日我们就启程吧，今晚你好好休息。”
　　两人约好时间，又喝了会儿茶，天也就快黑了下去，陆寻安在院子跑了几小圈，舒服多了才回房间去睡觉。
　　天刚擦黑，阿芹才偷偷摸摸的的从后门回来。
　　她正准备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房间里，谁承想凌元就在她房间门口，不知道等多久了。
　　“师兄！”阿芹被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在这里？”
　　凌元靠近阿芹，将她的衣袖提了起来，上面赫然是几道墨痕，“怎么弄的？你去哪了？”
　　阿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小安应该给你说了，你肯定猜出来了吧。”
　　凌元放开手，调笑道：“我们阿芹还真是长大了，都会给师父找女婿了。”
　　“师兄……”阿芹脸都红了，捞着凌元的胳膊冲凌元撒娇。
　　“读书人？最近快到科举考试的时间了，他应该快离开清平去赶考了吧。”
　　“嗯。”阿芹点了点头，“所以我今日才给他买了些东西，让他用着。”
　　凌元一只手被阿芹抱着，只得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掏出怀里的钱袋，“这有些钱，你拿着。”
　　阿芹连忙拒绝，“不用了，我的钱是够用的，师兄你攒钱也不容易。”
　　毕竟有点钱都给人家花了。
　　凌元执意将钱塞进阿芹手里，“他就要走了，你买点胭脂饰品，好好打扮打扮送他离开。”
　　阿芹咬了咬下嘴唇，师兄总是能一下子看出她的想法，“谢谢你师兄，他从来没见过我化妆打扮的样子。”
　　“我们阿芹本来就天生丽质，若是再打扮打扮，这还不得给他眼睛看直了。”凌元笑着调侃她。
　　“师兄，你就会嘲笑我。”阿芹背过身子不看他。
　　“这是在夸你呢，”凌元似是突然想起来，“我记得你被师父捡回家就带着一个小银牌，一直被你挂在腰间，今天中午我回来好像还有，这会儿怎么没了？”
　　“他这一走这么久，我怕他忘了我，所以就把小银牌给他了。”
　　凌元知道这些恋爱中的小男女，离别总是要送些定情之物什么的，也没说什么。
　　“对了，我跟寻安明日也要走了，师傅还没回来，镖局就由你和师弟几个先看着了。”
　　“走？”阿芹这才转过身看着凌元，“师兄你要去哪里啊？”
　　“有些事要办，若是师父回来了，替我向他老人家道个歉，我又要溜了。”凌元开玩笑道。
　　“好吧，我还挺喜欢小安的，本来想着能多跟他相处几天，那你们注意安全。”阿芹也没多想，毕竟凌元有时候经常性的到处跑。
　　“嗯，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凌元安排了几句，就错身离开了。
　　“师兄再见。”阿芹看着凌元的背影，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屋。
　　次日，阿芹送凌元和陆寻安到城门口。
　　陆寻安将怀里的钱掏出来递给阿芹，“阿芹，这是昨日你替我付的钱，现在还给你。”
　　“不用了，就当是我阿芹请你的。”阿芹推辞着不要。
　　“你还是收下吧，凌风说，我不能欠小姑娘的钱。”陆寻安有些为难，瞄了凌元一眼，后者只是看着，没动作。
　　阿芹听了这话，又注意到了陆寻安的小眼神，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打趣道：“你这么听我师兄的话，像个乖巧的小媳妇儿一样。”
　　陆寻安脸又红了，“我是男子，不能做媳妇儿。”
　　“男子怎么不能做媳妇儿了……”
　　“阿芹，别逗他了，”凌元在一旁笑着出言打断，“这钱你拿着吧，不拿寻安心里不舒服。”
　　阿芹收回不正经的样子，“好好好，我拿着。”
　　阿芹接过陆寻安的钱，掐了掐他的脸，“一路上我师兄要是欺负你，别忘了回来告诉我，我让师父好好教训他。”
　　“凌风不会欺负人的，他特别好。”陆寻安认真道。
　　阿芹哭笑不得，第一次见这么心思单纯的小公子，还是他师兄的小迷弟。
　　“好了好了，我们该走了，你俩下次见面再好好叙旧。”凌元背着包袱，拍了拍陆寻安的肩膀。
　　“好。”陆寻安乖乖跟上。
　　“师兄小安，一路顺风，早日回来啊！”阿芹在身后用力的跟二人挥手。
　　陆寻安也回头给阿芹挥手，“阿芹再见！”
　　凌元摸了摸陆寻安的头，道：“会有机会再见的，别难过。”
　　“嗯！”陆寻安用力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