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待续》慕怜絮

2、第 2 章

　　霍希或许是和程卓腻在一起太久了。虽然依旧乖巧，却也沾染不少顽性。
　　她和程卓在三年幼儿园的时光中，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坏事。现在的霍希想来，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不知何时的某一天，二人仿佛已经踏遍世间千山万水，食完人间山珍海味，顿觉人生空虚寂寞冷。搜寻无果后，程卓便把目光放到了一大丛鲜艳无比的“一串红”上。
　　程卓一脸花痴的瞧着它，眼中都冒出了小红心：“这花儿啊，里面可是躺满了甜甜的糖水，和蜂蜜一样，喝下去人生就能瞬间达到巅峰！”
　　那时已经出来了最早的智能手机，一些新鲜词汇不由从大人口中传入小孩的耳朵里。
　　霍希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能从程卓表情看出来，这是个好吃的东西，于是刹那间口水直流。二人眼巴巴盯着那一大朵花，内心焦躁难耐。
　　“怎么样，吃不吃，吃不吃？”程卓用胳膊肘拱了拱她。
　　霍希犹豫了一小会儿，她想说“大人会骂”，但这样只会被程卓嘲笑。于是便咽下话语，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
　　二人躬着身子，踮起双脚，一脸猥琐的看了看周围。确定空无一人后，这才勿勿窜上前。程卓眼疾手快拔下一小朵花，放在嘴中吸吮起来。
　　霍希也学着她的样子，拔下一朵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充满了她的整个口腔。两人一朵接着一朵，陶醉的吸吮着，根本停不下来。很快，一大丛生机勃勃的花朵瞬间一毛不拔，红艳艳的花瓣洒落满地。枝头光秃秃的，竟有些落寞。
　　霍希心满意足地舔了舔黏糊糊的双手，一抬头，便撞见程卓同样满意的眼神，不由得齐齐笑出声来。
　　直到现在，霍希都认为那件事天衣无缝。偶尔向妈妈提起过几次，她总是一脸茫然的摇头：“记不清了，你俩咋还干过这事？”
　　一眨眼，两个人从啥也不会只知道吃喝玩的幼儿园小屁孩，跌跌撞撞踏入了小学的大门。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变:程卓一如既往顶着一张拽脸，身后紧逼十万大军；霍希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总是瞪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两位家长原本认为，以程卓顽劣的脾性，上课估计常常捣蛋，成绩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文文静静的霍希，学习上估计会认真踏实一点。不料事与愿违，程卓虽然下课疯的没边，可只要上课铃一响，便摇身一变，换了个人似的。老老实实往那一坐，一整节课能做到动都不动，像个僵硬的木头人。并且脑子转得滴溜快，一点就通。
　　而霍希就明显不行了，上课时虽然不会调皮捣蛋，但经常走神，还会情不自禁趴下身子。成绩虽然不差，但和次次都名列前茅的程卓相比，还是有着不短的距离。
　　为此，霍希的家人都十分焦急。每当霍希回到家，颤颤巍巍递给他们一张只有70几分的卷子时，霍希妈妈总会一下子跳起来，把女儿狠狠数落一顿。程卓听霍希倒完苦水，单手撑着脑袋，一脸怜悯又好笑的望着她。
　　“ 真可怜，不过呢，你也是真的笨。程卓笑嘻嘻的用手指戳着霍希的脸颊。霍希嘟着嘴，有些生气地低下头。
　　“就是啊，就是啊。”后桌的小香听到了，忍不住插嘴道。
　　程卓凶狠的目光瞪上去。小香吓了一跳，讪讪闭嘴了。
　　“我的朋友只能我来说，你算什么。”程卓冷冷道。但扭过头对着霍希时，又恢复了满脸笑容。
　　“下节课就要数学考试了，看你怎么办。”程卓得意洋洋瞟了一眼霍希。话音刚落，数学老师捧着厚厚一沓卷子走来了。
　　卷子发下来后，霍希潦草地翻了翻，发现自己竟有一大半都不会做，冷汗顿时“唰”地淌下来了。她咬紧嘴唇，偷偷看了眼身旁奋笔疾书的程卓，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邪恶的主意。
　　霍希假装要借程卓的橡皮，头部随着身体不由自主的挪向她，眼睛也全程紧紧盯着程卓试卷上的答案。
　　“你干什么？”程卓突然用双臂把整张试卷遮住，声音不大却厉声问道。
　　霍希慌张的把身子缩回原位，整张脸涨成紫红色。她支支吾道：“我，我想借你的橡皮……”
　　程卓看了她一眼，把橡皮放到霍希桌子上，又顺便拿起笔盒把试卷压住了。
　　霍希作弊不成，还被正主抓了个正着，内心郁闷极了。再看看一大片都是空白的试卷。一阵想杀了全世界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顿时袭来。
　　半个小时后，下课铃毫不留情的打响了。霍希心如死灰，而程卓面无表情。老师一离开，教室里便哄闹起来。
　　“你刚刚想抄我的试卷，对吧？”程卓突然开口。霍希吓得狠狠一哆嗦。
　　“不会做就不会做好了，大不了下次再努力，何必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程卓眼神冰冷地注视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声音中透着若有若无的轻蔑。
　　“谁说只有我干了”霍希理不直气也壮，“你忘了上次英语考试，你有道选择题不会，还是我偷偷告诉你的呢。”
　　“你……”程卓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她，只好倔强地梗着脖子，“反正你也干了很多坏事，不是吗？说的好像你就没错一样。就算你抄了也没用，我的成绩还是比你好，比你好一万倍，你回去又只能被挨骂喽。”
　　这一点刚好戳到了霍希的痛处，她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下一秒，霍希控制不住的站起身。把程卓的书桌狠狠推到地上。二者碰撞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大批的书本哗啦啦散落在地。
　　空气瞬间凝固了，所有人都张大嘴，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这边。程卓好似被冻住了，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坐在那儿；霍希依旧站着，正拼命往下压着自己还未完全释放出来的火气。
　　过了好半天，程卓才回过神来。她没有看霍希以及其他任何人，只是弯下腰来，一本本拾起沾上灰尘的书。“十万大军”中的几名成员见状也匆匆赶来，三下五除二就帮程卓把书桌和课本都恢复成了原样。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家以后都别和霍希玩了，她不是什么好人。所有人在一瞬间把目光全都投向了霍希，除了程卓。她的头依旧低着，对发生的一切仿佛都置若罔闻。
　　很多年后，成年的霍希透过自己当年幼小的双眼，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那其实是程卓受到深深伤害，却假装不在意的模样。霍希为这样的程卓感到心疼，也为自己当年的不懂事感到自责。她一直都知道，程卓说的是对的，只是当年的她太懦弱了，不愿去面对。
　　这是霍希做过唯一一次伤害程卓的事，虽然事后程卓原谅她了，但她自己心里一直过不去这个坎，许多小学同学也把这件事忘记了，可她依旧念念不忘。并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她的脑海中越加根深蒂固。特别是当程卓离开之后，霍希便认为，至少在这件事上，她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了。
　　临近小学毕业，霍希已经失去了玩耍的时间，她每天两点一线，在学校和都和程卓说不上几句话，更别提周末了。正因为如此，她才在毕业考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甚至名次和程卓齐平。
　　二人都没有选择继续待在农村上学。霍希步入一所崭新的初中，而程卓呢，则上了一所十分有威望的学校。她们就此分道扬镳。
　　明明在初中前，她们还约定好了，每周至少打一次电话。可是初中令人意想不到的繁重课业和巨大的压力，让二人无法动弹。于是就没了每周联系的心情，甚至可以连续好几个月，一条消息都不发。
　　她们都有了自己新的社交圈，有了各自不同的朋友。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便将对方淡忘了。只有在极偶尔的时候，才会突然想起某个关于对方的片段。但笑笑过后，也就结束了。
　　等到她们再次频繁联系后，程卓已经生病两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