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体制内写玄学报告》贝拉睡不着

3、天命叔虞

　　“当武王、邑姜方震大叔，梦帝谓己：‘予命而子曰‘虞’，将与之唐，属诸参，而繁育其子孙。’及生，有文在其手，曰：‘虞’。遂以命之。
　　——《左传》“昭公元年”

　　到达曲沃的时候叶微对于自己的系统已经熟悉多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理，自己的系统跟着自己穿越了，带着半成品的古籍数据库，当自己听到准确篇名可以显现出内容，或者比如听到镜子的敲击声或是到达晋都的地理位置时，也会随机出现相关内容。
　　“对了，什么是‘典文’。”
　　“典文是有法力的文字，其实与现代文字一样脱胎于甲骨和金文，符文都需要用典文书写，一直在法士之间传承。”
　　“那理论上我也能学会写符？”
　　“看你以后要加入哪一脉传承吧，有的传承是擅长符咒，比如我母亲的灵宪一脉传人就几乎不能将法力外显，完全是凭借对于星象天人的感悟，有超脱常人的领悟力，还有上古古巫传承，暂时还没被国际魔法联合会承认。”
　　“国际魔法联合会？”
　　“你总不会以为只有中国才有法力人士？”
　　说话间他们已经下了火车上了当地的车子，叶微发现法力人士里姓张的好多，这边特别事务管理科的科长也姓张，张科长看起来五十多岁，两鬓斑白，身边还有一位穿着警服的公安，“这是罗丰同志，省公安厅特别行动支队的，古墓情况不明特意派他过来帮忙的。”
　　他们上了车子，张科长简单介绍了情况，“是晋国遗存的可能性很大，已经发现晋侯苏的字样。”
　　“晋献侯？”叶微看着眼前的《史记·晋世家》念道。
　　林华转过来，“你对历史很熟悉？听说你爸爸以前是历史教授？”
　　叶微不知道，事实上叶微穿越来就发现自己住一间四合院厢房，怕被人当成间谍或者牛鬼蛇神她也不敢问别人，只知道应该只剩她一个人了，邻居大伯一家平时还挺照顾她。“我其实不太记得了，自从上周我忽然晕倒之后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但是会忽然想起很多看过的古籍。”她试探道。
　　林华皱眉看过去，“你这个情况倒不多见，倒有些像借尸还魂或者夺舍，”叶微心里一紧，“但你三魂稳固，七魄也没有明显问题，出差回去我可以跟你去住的地方看看，是不是被别的什么影响了。”
　　“那怎么好意思，也没什么别的问题，也许慢慢就想起来了？”叶微急忙转移话题，“所以有可能是晋国故都，那有什么特别的吗？需要你……我们特别过来。”
　　“你了解晋国吗？”
　　叶微先念了到达这个区域就出现的那句，“天命叔虞，卒封于唐。”如果有特殊的这句一定是关键，然后凭借自己的历史知识回忆道：“武王伐纣之后，传说先后分封71个诸侯国，其中同属姬姓的有五十余国,晋国便是武王之子叔虞的封地，初为唐国。开始仅为方圆百里的小国，历代晋侯励精图治，开疆拓土，锐意创新，武公、献公时期，晋国逐步兴盛并兼并周边诸国。文公时，会诸侯于践土，晋被推为盟主，自此晋国成为称霸一方的大国。‘天下扼塞巩固之区，无不为晋有’。”
　　林华一脸满意，“你对于历史真的很了解，那么，另一半你不知道的历史是……”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在法士传承中，商代是人最近接近于道的时代，千年的发展，人们可以获得无限制地接近于神的力量，如果再发展下去我们的世界决不是如今的面貌，直到周天子感应到了“天道”而接受了法则予他的权柄和限制，商王作为人皇败给了周天子，他切断了大量商代古巫传承，而叔虞就是传承周天子“法”的权柄之人，而后这权柄为韩赵魏三家所分。”
　　叶微一脸震惊地听着历史的另一面，而林华正拿出一个罗盘一脸严肃的观察着，“‘虞’字古文作‘从从’，这就是周天子获得的权柄典文，意为从属之人，后来天命选择了叔虞，左传中记载武王梦天帝予自己一子，命名为虞，将唐国这片封地给他，法士独立于世俗周王朝，开始了自己的传承。”
　　“所以古晋国是特殊传承的力量？那……”
　　“齐国借信仰获得了世俗的权柄，而晋国借由传承的权柄，在王室衰落后先后称霸于诸侯，会盟之后，晋伯被天子亲封为“侯伯”，这最终引起其它国家的忌惮，秦国有目的地与晋国多次联姻，终于获得了传承于血脉中的那一丝力量，秦国的方士如西乞术借此融合西方戎部的巫术和更西边的法力体系，形成了新的派别，而楚国也凭借九黎无数传承加入中原逐鹿，如果以此下去，必将生民涂炭，最终，悼公“八年之中，九合诸侯”，逐渐达成共识将法士分列，无特殊情况不得再以法力介入凡俗国家的斗争……”
　　他们的车本来要先去曲沃县招待所的，但就在刚刚走到这一段时林华的罗盘发生了反应，他让叶微保持在原地不要动，自己端起罗盘口中念念有词地下车向一旁的农田里走去，罗丰不知从哪掏出一把货真价实的长剑，跟在林华身后。
　　坐在副驾驶的当地宣传科的张科长嘱咐叶微，“小叶同志就在车里等我们，我下车看看有什么要照应的，或者你在车边透透气也行。”
　　叶微点点头，“好的张科长，您们忙，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要向您们多学习。”
　　显然，一路被林华噎的不轻的张科长对于小叶同志的会说话十分满意，他下车保持一个奇怪的手势远远地跟着林华和罗丰，叶微本来想乖乖在车上等着，但这个车里熄火关窗实在有些憋闷，看司机很习惯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再让司机打火开窗，这个年代也许汽油是珍贵物资呢。所以叶微打算把门打开贴在车边站一会儿，然而当她下车往车轮处挪一步打算关上门时，就听到“嘎吱”一声，自己的脚踩到了什么东西，她还来不及抬头看，下一秒，她出现在了一个比车里还要憋闷的地方。
　　这里一片漆黑，自己躺在一片夯实的泥土或者水泥地上，不，不对，地面似乎略有倾斜，再摸着一侧墙壁凹凸不平的触感，感觉着这三米宽的土坡斜向下重力反应，叶微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自己在哪里，而这差点让她不管不顾地惊叫出来，前世看的《盗墓笔记》《鬼吹灯》的各种桥段不断地从脑海浮现，她的心跳得飞快。
　　自己的呼吸没有困难，应该附近有盗洞，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前世看过的鬼故事已经走马灯地在自己脑海里过了一遍了，自己现在能够坐起来，但不能站，应该里棺椁还有一段距离，她忽然出现在这里一定是下车踩到的东西，叶微仔细摸索着身边，在黑暗中的方向感难以明确，以为的地毯式摸索很可能存在很大一片漏网之鱼，不过墓道斜坡的存在还是能帮助叶微简单地判断方向，她不敢进行大幅度的移动，终于在第三次她以为的地毯式搜索时她摸到一件冰凉的球形器物。
　　出手的感觉应该是青铜器，或是金属，在一面摸到一些小孔，内部有一个滚动的弹丸，她轻轻晃了晃，声音很闷，在这个寂静无人的古墓里，前方不远一定还静静躺着一个晋人的尸骨，看不见的鬼怪、不知名的危机仿佛在黑暗中窥伺着她，恐惧、沉闷但同时又寂静、空无，在这种焦躁和平静不知道为何交融的氛围里，叶微慢慢地感受到了充斥墓道的特殊的存在，像空气，又像水流，她仿佛心有所感一样，顺着那空气的流动再次轻摇手里的器物，这一次，发出清振悦耳的悠长铃声，銮铃，叶微想。
　　她的眼前出现一行字，“《礼记》云：行前朱鸟，鸾也。前有鸾鸟，故谓之鸾；鸾口衔铃，故谓之銮铃。”
　　紧接着，头顶传来林华的声音，“叶微，是你吗？”

　　叶微刚从曲沃回来，觉得自己急需休息缓解一下，但让她无法拒绝的正经任务来了，“敦煌？”她压抑着激动，这著名的地方前世还没来得及去看看呢，“呃，这次有风险吗？”
　　林华目露一丝同情，“应该是没有，事实上，上次你碰上的事情几率本来也很小……你的体质应该是有点问题。”
　　他们坐飞机到了兰州，正准备出发坐火车到敦煌，叶微没忍住问了一句，“请问你们法力人士出行就全靠科技发展吗？你们不会御剑瞬移什么的？”
　　林华愣了愣，“当然会，但你不是不会吗？”
　　叶微先被噎住了，还真能御剑？“你们那个御剑还是瞬移的不能带人？”
　　“能倒是能，但你没说，被带的体验感一般不太好，我还以为你刚接触法界会习惯俗家交通工具呢。你恐高吗？”
　　“当然不！所以我可以被你带着御剑吗？”叶微的眼睛比那天得救的时候还要亮。
　　“呃，现在不行，我没提前打御空报备申请，进入这一带空中飞行都要报备的。我们在美国的时候就没这些规矩，美国的俗家政府和魔法人士互不干涉，他们就会被那些飞行干扰弄得一头雾水。”
　　“感谢国家管理。”叶微真心地说，“要不感觉太没有保障了。”
　　“你要是想试试我们也可以瞬移过去，不过那个体验感不太好，你确定要尝试？而且回去你要写个报告，因为咱们报批的行程这一段是火车，报销的时候你得补个说明。”事实上坐飞机林华没意见，从兰州到敦煌坐火车他也不太想。
　　叶微看着眼前这个ABC跟自己讨论瞬移和报销说明，感觉世界已经魔幻到一个后现代蒙太奇的程度了，“好的，我会跟张姐要模板写说明的，谢谢你法士先生，请让我见识一下法力的神奇吧。”
　　连续三次极致的挤压感后，叶微吐得昏天黑地，她好不容易抬起头，就看到了眼前柳园车站的牌子。
　　林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小瓶矿泉水——你怎么放进去的？“喝点水吧，你第一次表现得算不错了。”
　　“这不是一次！是三次……”事实上叶微第一次之后就觉得自己需要缓缓，但是林华趁她还在眩晕的时候带着她连续不断地瞬移了三次。
　　“这个距离太长我带着你要保证安全得多来几次，古话说得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样你只用吐一次就行。”
　　等到十分钟后他们一起来到了敦煌县城，昏黄的土房，宽阔的接道，稀少的人烟，他们来到县城里的邮局，旁边有一间很小很暗的房子，林华左右看了看，“这是县城里的敦煌文物研究所办事处，每天下午有车去莫高窟。我们提前来了需要来报备一下，顺便打个电话。”
　　“这是宕泉河，这片是林场的果园，里面的苹果特别甜。”
　　三危山，九层楼，宕泉河的水是苦咸的，这就是敦煌研究院几十年的工作环境，看着外面漫天的黄沙，前方的九层楼已经映入叶微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