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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考初体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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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手手…
班主任的脸色在短短几十秒内变了几变,令人捉摸不透。不过最后可以确定的是,他对王路严的怒气消了。他拍了拍王路严的肩膀,让他坐下,说道:“这帮团委的熊孩子,净瞎搞!大家好好自习!”
他老旋风般刚迈出教室门,随即响起了欢快的下课铃声。
怀有莫名其妙羞愧的王路严,逃过了更加莫名其妙的劫数。玩手手…还好还好,班主任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昏君。
本应轻松欢快的课间,教室却安静得出奇,好像经历了一场小型暴风雨。然而,细小的争吵也能听到。陈末的女同桌——何娇娇,马尾辫一翘一翘的。这辫子,在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晚上,就不知所踪了。
人如其名,何娇娇总是娇滴滴的,古典美的鹅蛋脸上婴儿肥尚未退去,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顾盼生辉。此刻的她腮帮鼓鼓的,瞪大了眼睛,正透过斯斯文文的眼镜盯着陈末。
陈末逃避她的目光。
最后避无可避,陈末语气诚恳,说道:“大小姐,我知道那是你的书,从来没想过据为己有。被收走我也难过的。再说了,你的书,不是还好好的吗?在爱书人手里呢。”
何娇娇握紧手中的笔,低声斥责道:“谁允许你拿回宿舍的?!不守信用的家伙。”她的马尾甩来甩去。原来没收的,是她的《中华活页文选》。借给陈末前,她在扉页上写下了一行娟秀的字:愿友谊之树长青。
她可不希望被别人发现。
陈末道:“哎呀,实在是太好看了,我情不自禁,就拿回去了。”他有一丝丝无赖的轻浮,不知道“好看”二字指的是书还是别的什么。
传来一声起哄的笑声。
何娇娇亦喜亦嗔,瞬间和他划清了界限:“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你事先跟我说一声,我也不见得一定不同意。谁让你自作主张,真是没有教养。有你这样的同桌,算我倒霉!”
她没有休战的意思。
陈末用力合上眼前的书,语气也变得不耐烦:“好好好!怪我怪我,都怪我!”他也有点儿生气了。
何娇娇道:“怪你有什么用。早就说只借给你半天。结果呢,一去要小半年了!太过分了!”她的笔用力划在草稿纸上。
陈末双手插进口袋里,硬邦邦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何娇娇寸步不让,说道:“我不想怎么样。我现在只想要我的书,你快点还给我,快点!”
陈末皱眉摇头说道:“你也看到了、听到了。你这不是为难人吗?大不了赔给你。说吧,多少钱?”他啪一声,掏出了钱包。
友谊之树遭遇了些许风霜。
何娇娇一下子愣住了,更加气鼓鼓的。小半天后,她才憋出一句话:“我才不稀罕你的钱。书虽然有价格,但里面的知识是无价的,无价的!”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这便泯了恩仇。
那边厢,王路严的情绪同样波动,心中不免烦闷。本以为安分守己,青苗高中天罗地网的规矩便找不到自己头上。没想到,规矩的触手无处不在防不胜防,连自己的小手也要管上一管。
虽然蒙冤昭雪,虚惊一场,可也真是晦气。他好像真的做了什么错事一样。连带着,他对量化积分这一整套系统,都生出厌恶与抗拒。
这高中…一言难尽,远没有镇上的初中自由自在啊。
实验班在顶楼,旁边就是老师的小办公室。王路严悄然来到天台。说是天台,但教学楼只有三层,天台高不到哪里去,离天很远。他眺望四周,透一透气。后面还有三年呢。
玩手手…他脑海里浮现出超大的三个字,大写加粗,后面跟着一个叹号。
天台上没有灯,人迹罕至。初秋的晚上,已经挺冷了。他打了个寒颤。朝学校里望去,可以看到对面每层楼每一间教室溢出的温馨灯光,好像整整齐齐的小抽屉。
他双手撑在栏杆上,朝学校外望去。操场、宿舍、居民区、栅栏外亮着的路灯,匆匆驶过的汽车,都小小的。
“嘿,原来是你小子!”
王路严循声望去。一个瘦高的身影,正从楼梯口拐到顶楼。他双手斜插在裤兜里,脱下的校服上衣斜搭在肩上,白色T恤在月光下颇为抢眼。
“发什么愣呢?”李楠走上前来,问道。
王路严摇摇头,没有说话。他的情绪仍低落着呢。李楠来到近前,双手扶在栏杆上,笑问道:“你玩了哪一根手指呢?”他已经听赵北辰这个大嘴巴说了量化积分的事。
王路严摇摇头:“我完全不记得。”他都恍惚了。
“莫非,你玩的其实不是手,而是用手玩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不成?”李楠眯起的眼中有意味莫名的光,哈哈笑了起来。
王路严直觉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话,却说不出哪里不好。李楠的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啊?”他的身体猛然一抖。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撞到了他手上。
“别动!”李楠眼疾手快,早就一把拍在他的手上,抓住了它。
王路严看去,还好不是鸟粪。只是一只蚂蚱。它全身绿色修长,水晶般的狭长眼睛呈棕色。在昏聩的夜色里,它飞到了他的手里。许是学校绿化丛里的原著居民。
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几天了。看它瘦小的身体,王路严说道:“说不定它还没来得及最后一次蜕皮呢。”就要赴死了。
李楠捏住它两条极长而有力的后腿,它小腿上的硬刺带来一阵钝钝的疼痛。它没多少力气了。他问道:“蜕皮?这你都能看出来?”
“当然,我还亲眼见过呢。”王路严小时候总是和爷爷一起上山放牛,见得多了。此刻,李楠手里的小东西挣扎许久无法脱困,情急之下嘴里吐出一坨棕色的汁液。
李楠瞬间想起了什么。他凑到王路严跟前,说道:“我知道,蚂蚱的外骨骼太小,大自然会教给它换新的。”
王路严点点头。这是初中生物课上的知识。
李楠笑说道:“其实呢——青苗高中只是一件穿不了太久的衣服,早晚会把它脱掉。些些小事,何必往心里去。”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一种涉世未深的真诚。
王路严扑哧一笑,量化积分的烦恼瞬间烟消云散。谢谢,有被安慰到。多年后回首望去,这真的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但王路严却始终记得。
果然,实验班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呢。
李楠松开蚂蚱。它双腿一弹张开软翅,飞走了。他笑嘻嘻开口道:“对了,你听说了吗?”
这种半截话,让人一头雾水。王路严果然问道:“听说什么?”
李楠倒是没有再卖关子,直接说道:“十一放假回来后,学校会有庆祝晚会。你准备了什么节目?”
王路严还没来得及表示惊讶,急迫的最后一节晚自习铃声骤然响起,有力地指挥整个校园。两人匆匆道别,朝各自教室而去。
青苗高中风俗,住校生每隔四周回家”省亲”一次。周五下午两点开始离校,周日晚自习点名。回家嘛,当然是好事。就像局部过年。然而,福祸总是相生相伴相倚的。
每次”省亲”前的周三周四和周五上午,是月考的日子!
因为军训的缘故,高一学习的“无价知识”颇为有限,大部分课程都刚到一个单元。但是月考还是雷打不动安排上了。晚自习上,班主任的话更多了,啰啰嗦嗦像找不到头的毛线。
他的心路历程非常纠结:即担心学生们不重视导致实验班表现不佳,又担心学生们太重视导致压力太大,反而不容易调整好心态,同样导致成绩不好。总而言之,如果成绩不好,必然引来平行班老师的非议、沸议乃至抗议。
被剥夺了教好学生的资格,很多老师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第一次月考,便在班主任一次次的警告中结束了。闹心的是,王路严有两门试卷没有答完。
高中的学习节奏和考试速率,一上来就把他给干懵了。特别是地理试卷。他连选择题都没有答完,何况主观题?
悲从中来。周五中午,他闷闷不乐地收拾东西,奔赴下午最后一节课。这注定是一次郁闷的”省亲”。
教室里,李楠身背深蓝色双肩包,正和赵北辰小声密谋什么。看到王路严垂头丧气进来,他眼珠一转,问道:“小王,待会儿要不要出去逛一逛?”
反正两点后的时间都可自由支配。
出去逛逛?对高中生而言,这可是个危险的世界啊。王路严脑海中浮现出青苗高中密密麻麻的规矩。看到李楠期待的眼神,他踌躇道:“去哪里?可别赶不上回乡的公交…”
李楠伸出长臂,顺势环绕住王路严的脖子,亲亲热热厄模样。他凑过来低声说道:“城乡公交三点一班,四点还有一班。放心,绝对来得及。附近有个网吧…还有一个超市。一起?”
实际上,每一个周六都会有家长来探望,这是溜出学校的好机会。李楠已经刺探过周围的地形。
透过单薄的校服,王路严能感受到李楠的温度。鬼使神差地,他点头同意了。月考的低落,先放一放吧。
小县城几乎不会堵车。但是每月一次,青苗高中的校门口堵得不要不要的。市区离得太远、子女不得不住校的家庭,都出动了私家车。而青苗高中门口的路完全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三人去网吧,刚好能避开这个拥堵高峰期。
这是王路严第一次踏足“罪恶滔天”的网吧。班主任三令五申,讲了许多关于玩游戏的恐怖故事。
网吧是实打实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