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啸行

7、九年十件

　　2015年11月9日，周一，多云转晴。
　　这是梁岁回家后的第一个生日。梁佑年提前跟她说，想要帮她过个大大的生日，被她婉拒了。
　　当哥的一腔热血无法施展，只好用中午的时间在家里准备了一下。他这些天跟着店里的大厨学了不少新菜式，为的就是能在这一天做出一桌菜。他原本还想着定一个大蛋糕，送到学校，让岁岁和她的同学们分享，也被梁岁以太张扬为由给拒绝了。
　　晚自习下课后，梁佑年在学校门口等着她，两人一起回家。
　　梁岁进门后，打开灯，走到客厅，发现了在茶几上摆着的一排礼盒。
　　她放下书包，迟疑地走了过去。梁佑年跟在她身后，把客厅的灯又关上，她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果然，下一秒，歌声响起。
　　“祝你生日快乐……”
　　梁佑年捧着一块小蛋糕，上面插着“15”数字蜡烛，微微烛火中，他向她走来。
　　他来到他眼前，生日歌也唱完，他说：“生日快乐，岁岁，祝你以后的每一天都开心快乐，无忧无虑。”
　　他的眼神专注又炙热，笑起来微微弯成一道弧度。
　　“谢谢。”她说。
　　“快许愿吧。”
　　许愿后，她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晚上吃太多奶油，胃会不舒服的，所以我准备了一份小小的，刚好可以吃掉。”他一边说一边把蜡烛拿下来，把蛋糕一分为二，递给她。
　　手掌大小的一块蛋糕，梁岁拿到的这一块上还完整的画着一副小女孩的画。
　　“好吃。”甜甜的。
　　“你喜欢就好。”
　　吃完那块蛋糕，梁佑年把碟子放到一旁，蹲到茶几对面，指着桌上最前面的礼盒对她说：“这个是今年的生日礼物。”
　　又指着其他说：“那些，是之前九年的礼物。”
　　“之前九年？”梁岁有些错愕地问。
　　梁佑年对她点点头，笑着看她。
　　梁岁坐过去，打开第一个盒子。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6岁生日礼物。当时我每天苦闹，不记得听谁说过，如果把想要对一个人说的话写在星星纸上，再折成星星，当星星满1000颗时，那个人就能知道你说的话。”
　　她看着大大的玻璃罐里满满的星星，能看出星星纸的颜色已经有些浅淡了。
　　“这是7岁的生日礼物，是当时女生们最喜欢的手链，几乎所有女生都自己编了很多条，我想你也得有。”
　　那是一条串珠手链，彩色的珠子串在一起，中间还缀着“岁”字挂件。
　　“这是8岁的生日礼物。当时我去参加一个冬令营，也没想过能拿奖牌，老师宣布我获奖的时候我自己都惊讶了很久。你知道的，我从小学习就不怎么样，得到的奖状奖牌很少很少，所以那年想把这个送给你，你别嫌弃啊。”
　　“这是9岁那年的生日礼物，那年学校的郊游活动是去爬一座很高的山，上山时有一个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如果爬到山顶，可以得到一枚在菩萨前开过光的平安符，我就爬上去拿到了这枚平安符。”
　　“还有十岁那年的，是我刻的木雕，我技术不好，你别笑话我。”
　　梁岁拿起那块小木雕，能看出是比着她小时候的照片做的，“不会，很好看。”她摸到木雕底座上刻着几个字，翻过来一看——“岁岁平安”。
　　“这个，是我在18岁生日那晚，找了一整个海滩上最漂亮的海螺，它叫千手螺。还有声音，你要听一下吗？”
　　梁岁把头侧了过去，耳朵贴上海螺，“听到了。”
　　“好。”
　　18岁生日那天，梁佑年已经高考完快一个月，父母给他办了一个生日party。
　　那天晚上他悄悄跑了出来，沿着海滩走，一路走一路捡，看到一枚浅粉色的海螺时，他觉得这个真是漂亮极了。
　　他喝了一点酒，那时的脑袋有点晕乎乎的，各种在平日里隐藏的情绪都借着醉意显露了出来。
　　梁佑年面朝着大海，看着天空中皎洁的月光，感受着海风吹在脸上咸咸的气息，他对着那只海螺轻声说：“岁岁，我好想你，你能听到吗？”
　　她终于听到。
　　“你12岁那年，我上的大学里很流行织各种围巾帽子，我学了大半个学期，终于能织出平整又好看的了。你看，软乎乎的呢。”
　　梁岁接过手套和围巾，同一套花纹，针脚也密密的，看起来很保暖。在角落里，她发现了一个“岁”字。
　　“嗯，摸着好舒服。正好冬天到了，今年可以用上。”她戴上手套，尺寸差不多。
　　梁佑年看到手套的尺寸有一点点小，“等我织一个更合大小的。”
　　“不用啊，这个挺好的。”
　　梁佑年摇摇头，“还是再织一条吧，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了。而且我看现在有新的花纹，我给你织个更好看的。”
　　他指着后面的盒子，“这个是13岁的礼物，那年我在一家孤儿院做义工，捡了那里一年四季的树叶，做了一本册子。”
　　“你14岁生日那年，我突然想把以前的东西整理一下，把你所有的照片都找人修复清晰，做了这本相册。可惜的是，只有你6岁以前的。”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着梁岁，“岁岁，我们以后再一起拍照吧，把新相册装得满满的，家里的墙上也挂满照片。”
　　“好，我答应你。”
　　梁佑年伸出小拇指，“拉勾上吊。”
　　“一百年不许变。”梁岁还戴着厚厚的手套，伸出胖胖的小拇指跟他拉勾。
　　“好，最后一个，是今年的礼物。”
　　他打开最后一个盒子，是一个水晶球。
　　打开背后的开关后，暖黄色的灯亮起，飘雪景观被照亮。水晶球中有一座小房子，一个女孩正坐在门前的椅子上看书，脸上是大大的笑容。
　　“那天路过商店，在橱窗里看到这个，马上就想到了你。在徐家的那几天我也看到你坐在院子里看书。”
　　“只是，岁岁，那些不开心的情绪，不要留给自己。希望你以后开心更多一点，无忧无虑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梁岁轻轻地点着头，看他，又看那些礼物。
　　“好，我会的。”她又说，“谢谢。”
　　梁佑年揉揉她的头发。
　　她把每一份礼物都好好装回盒子中，抠了抠手指，低着头说：“但是，我不记得你生日了。”
　　梁佑年笑笑，“6月28，好似我在餐馆见到你的那天。”
　　梁岁被小小惊到。
　　“那天我还对着那盘盖饭许了个愿，我想要早点见到你。愿望真的实现了。”他挠了挠头发，“只是，我当时没认出来你。”
　　梁岁指了指自己的下巴，“我是看这里才认出来的。”
　　“九年不见，大家都会变模样的。”她说。
　　“是啊，九年太长了。”梁佑年脸上鲜少露出了有些孤寂的表情。
　　他想了想什么，又笑着看向她，“终于在第九年，又见到你。”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