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同行的日子》紫煞天娇

2、命运的齿轮

　　白袍老者头戴金色发冠，周身祥云笼罩，面容清矍，白须垂胸，举手投足间尽是仙风道骨。拂兰望着他，有些疑惑不解，到底自己的魂魄为何会被召来这里？她都已经这般狼狈困顿了，难道天界那帮人还不罢休，又要想方设法为难她不成？
　　“魔女拂兰，你被囚禁在地狱近一千多载，可有悔改之心？”那老者慈眉善目，却语气威严，带着神仙独有的压迫感。
　　悔改？她在心底里冷笑，是啊，可不得悔改吗？真是悔不当初，以后做善事还是得谨慎些才是。于是她冷冷道：“我自然是后悔的。”
　　听闻此言，老者满意地点点头，对她说：“你后悔，表明你有痛改前非之意。”
　　什么！痛改前非？拂兰暗自翻了个白眼，这老头还真能自圆其说，问题是她没有前非啊，凭什么是非对错由他们天界决定？他们说是就是，说非就非。反正，跟他多说也无用，她只好面无表情地继续听他往下掰扯。
　　“如今有一个机缘，可以让你脱离地狱苦海。”
　　竟有如此好事？她忙问：“什么机缘？”废话，能离开地狱，还有啥不乐意的呢。
　　老者继续道：“你还记得一千年前的神魔大战吗？”记得，当然记得，神魔两界积怨已久，早就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魔界君主涂完在一个莫名其妙的下午被神族刺杀，虽然没有丢掉性命，但这件事成为了点燃纷争最后一把柴，涂完的愤怒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天界派出使者要求彻查此事，魔界却不肯议和，直接派兵攻打神族。因为这场大战，天界的几大真神和魔界的四大魔王纷纷战死，天界和魔界元气大伤。
　　“神魔大战期间，真神的神识破碎，碎片陨落人间。人间许多妖孽邪祟，趁机利用神识碎片兴风作浪，为害人间。神尊多次派使者下凡，都无法彻底解决。于是，此次神尊说动了夜神出马，到人间平定此事。”
　　夜神，听到这个名字，拂兰瞳孔一缩，平静的内心似有旋风翻卷而上，掀起滔天巨浪。说起夜神，拂兰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他永远高高在上酷若寒冰的冷漠神情，杀伐果断毫不迟疑的狠辣手段。若不是他，敕勒族也不会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她也不会被关入地狱受万劫之苦。
　　夜神，乃上古九大真神之一，也是神魔大战之后唯一活下来的真神。其实，她对夜神的了解并不深，他们也鲜有交往。他是高高在上的天神，执掌天界一半的兵权，威风凛凛；她只是魔界声名狼藉的女魔头，劣迹斑斑，人神共愤。
　　依稀记得当年，为了解决敕勒人的事，他带着天兵神将到魔界来讨伐她。那家伙身姿挺拔，披着银色战甲，生得俊美如玉、风华绝代，看一眼便让人不由得惊艳万分。
　　“夜神是吧，长得还挺俊。”她轻佻地冲他吹了声口哨，心想这神仙生得如此美貌，应该只会些花拳绣腿，不会产生太大的威胁。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道：“将敕勒人交出来，否则，你死无葬身之地。”
　　“哟，还挺狂妄，赢了我再说吧。”她飞身跃起，手心伸出一道长鞭，带着赤焰雷的威力，朝他击去。他看都不看她一眼，一道数丈高的剑光将她周身笼罩，那长鞭瞬间被劈得粉碎，她被一击而中，翻身倒在了地上。
　　他的剑在地上划出星星点点的火花，下一刻，敕勒族长的头颅便从肩上滚落，在地上滴溜溜转了一圈，那双眼睛还圆睁着不肯闭上，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震惊了，眼睁睁看着敕勒人一个又一个地被砍下头颅，地面上顿时铺满了鲜血，犹如一条暗红色的河流。
　　他还是一脸冷漠，将那把剑在她脖子上轻轻划过，剑尖游走到她的面具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她的面具轻轻裂开，露出倾国倾城的面容。她以为他要一剑砍下她的头颅，或者毁去她的容貌。
　　没想到，他只是淡淡道：“将她送去地狱，永不超生！”“地狱”那两个字回荡了好久，似乎像魔咒一般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老者见她有些出神，便问她：“拂兰，你愿意辅佐夜神，到人间斩妖除魔吗？”
　　和曾经的敌人一起去人间，还要并肩作战，她真的难以想象。因为，她对他恨之入骨，有时候，恨意比爱意来得更加持久而刻骨铭心。夜神，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但是，在仇人手下干活，看他眼色行事，她还真的做不到。她心中也不知道，是地狱的冰火两重天更令她难受，还是面对夜神更令她痛苦。
　　老者见她犹豫不定，便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你脱离苦海的唯一方法，你考虑一下。”随后将一块玉玦交到她手中：“你若是答应了，便握紧这块玉珏，心中默念：无量天尊，救苦渡厄。你便可以离开地狱，到天界找我。若是不愿意，便继续留在地狱受刑吧。”言毕，老者便化作一道白光，骤然消失不见。
　　拂兰的灵魂再次回到身体里，她的上半身依旧冰冷刺骨，针扎般钻心的疼痛侵袭而来，下半身灼热滚烫，似乎下一刻便会化为焦炭。她知道，其实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样的条件，她只能答应。可是……可是她真的不想再面对夜神，如果要她虚与委蛇地侍奉自己的仇人，还不如让她立刻魂飞魄散。
　　刚才的狱友正滔滔不绝地跟她说着什么，见她心不在焉，便道：“女魔头，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她皱着眉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狱友见她烦躁，便不吭声了，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几乎快看不见了，在这里时间一长，便会归于虚无，之后彻底消失。
　　狱友用最后的力气对她说：“其实我想说，你多保重，能活着，就不要所求太多。我快消失了，希望你能有机会，逃脱这里，替我看一看万丈红尘，大千世界。”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后来几乎听不见，一闪而逝的，是他那有些遗憾的眼神。
　　拂兰猛然惊醒般看向他，然而已然看不见了，他已经受尽折磨，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了。一阵莫名的怅然涌上心头，毕竟，能在这苦海里聊聊天解解闷，日子也能好受些。
　　是啊，能活着，何必所求太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离开这里，再缓缓图之，说不定，她也能重获自由和新生。至于夜神，她一定会找机会报仇的。
　　她望着狱友的方向，那里空荡荡的，一如她此时此刻的心境。她随即用手攥紧那块玉玦，心中默念：“无量天尊，救苦渡厄。”
　　转眼间，地狱里狂风大作，尘土飞扬，一道亮得晃眼的光芒朝她刺来，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迅速化作粉末，随风飘散，她凄厉地叫喊出声。灵魂却不停地旋转飞舞，扶摇直上，穿透层层桎梏。
　　要离开了，她对这里没有丝毫留恋，尽管前路晦暗不明，她拂兰也要拼上一腔孤勇，杀出一条血路来，为自己，为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