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是我的片场》枫叶燃时

4、第 4 章 消失了

　　金鸳踢了地上尸体一脚，露出喝汤吃出苍蝇的恶心表情。
　　“真晦气，好好的怎么找上门来了。”
　　玉鸯面色也不太好看：“都怪那个什么姓何的，居然服用了什么赤银神丹。哎，姐姐，不对啊，我记得当时所有人的尸体都检查了一遍，咱们怎么就忽略了这个问题呢。”
　　“哼，都怪这家伙，好好的吃什么神丹，那东西不是禁药吗？正常人吃下赤银神丹，皮肤都会发红，跟红皮鬼一样，哪像他似的……”
　　“靠！”
　　姐妹俩意识到了什么，双双惊呼出声。
　　正常人服用丹确实会出现异象，但有一种情况确实不会。
　　那就是，僵尸学徒。
　　玉鸯一言难尽，“景阳县里居然有‘僵尸教派’出没，真是阴魂不散，小人物就是小人物，被人点化成了‘僵尸学徒’都不知道。不过，看他这么积极地服用赤银神丹，说不定还是自愿的。”
　　“真是蠢货！”

　　计划疏漏只因无知而被人忽悠服用赤银神丹的何宗庆，这一对姐妹很是气闷。

　　金鸳扒拉了一圈秦凌青的尸体，连脚趾缝也捏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特异之后，跟拎一个破人偶一般轻轻松松地提起尸体，卡擦卡擦连响三声，折成三段，装箱。
　　箱子扔进了隔壁院子杂物间里。

　　画面悚然。
　　系统：【好凶残的双胞胎姐妹……好可怜的神捕，唯一的清流，就这么挂了，呜呜，咱们预定的男主角啊……】

　　宁七笙：“秦凌青啊，其实也什么令人同情的。”

　　系统多愁善感的机械声一窒，【啊？难不成他是伪君子？】
　　宁七笙：“也不是，这个人确实跟跟传闻中一样，嫉恶如仇。只要手里接到案子，誓不找到凶手绝不罢休。”

　　不过嘛，他的嫉恶如仇中的‘恶’很特别。

　　秦凌青并不是景阳县长大的。

　　六年前，刘赌鬼带着宁七笙这个拖油瓶搬到景阳县的第二年，她正好见到落魄的秦凌青也跑来景阳投奔他的堂哥堂嫂。

　　当时，他跟个乞丐一样，瘦骨嶙峋，身无分文。

　　秦家夫妇很早就分家，和家族另一支的人没什么情分，但念在血缘关系，对秦凌青可谓是尽心尽力，投奔过来第一天开始，吃穿起居从不短了他，跟亲生儿子一个待遇。

　　当时生存艰难，亲人不靠谱的宁七笙很羡慕他有人扶持。

　　然而某一日，秦家大哥在自家客栈里和人有了冲突，失手杀了一位旅客。

　　秦凌青当时正好是县衙的捕快。他没有包庇，反而正义凛然，不顾堂嫂苦苦哀求，愣是缉拿堂哥，并提供人证物证，亲自指控。
　　大义灭亲，‘失手杀人案’戏剧化，案件大肆传开。
　　原本只想着敷衍了事的知县精神一震，在百姓的热闹围观下，一遍一遍开审。
　　最后结果，堂哥判死刑，秋日一过，菜市场问斩。而堂嫂大受打击，精神郁郁，自杀身亡。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秦捕快搞这一出，是想吞并堂哥家的产业，但他没有。
　　客栈继续留给小侄子继承。
　　平时花钱也符合俸禄水平，不好财富，不好物欲，不好女色。
　　系统：【……这是什么品种的奇葩呀！】

　　宁七笙：“而这件名声大震的案子之后，秦凌青这些年在景阳经手的六十七件案子里，从未失手过。凡犯案，凶手全被抓到，他们也确实在律法上‘有罪’。只是，这些案子，犯案的基本上是没什么权势的普通百姓，或者小偷小贼。比如说偷盗主人家粮食的饥饿仆人、因反抗家暴丈夫而失手杀人的妻子、欠高利贷未还的佃农……这样那样的‘有罪之人’。”

　　秦凌青的鼻子只会闻出弱小者。
　　不然的话，金狮堡堡主脚下尸骨累累，他那能嗅出罪恶味道的鼻子怎么就对着‘岳父大人’失灵了呢。

　　系统：【不是，我还是没怎么明白？秦神捕这样干图啥啊？】
　　宁七笙柔柔一笑：“天下有特殊癖好的人甚多。”

　　群芳阁的女人被训练成了多种类型，戴着不同的面具。
　　有的楚楚可怜，眉间永远萦绕着一点愁绪。
　　有的如霜傲骨，宛若高高在上的冰雪仙子，偶尔降落人间。
　　有的会被鞭笞，有的整成畸形，而有的要趴地上永远不能抬头。
　　这些欲望浑浊，如洪水横流。
　　乌云遮蔽天空，污泥碾碎白雪。
　　惊心，刺眼，能被所有人看见，也被所有人视而不见。

　　而有的欲望比较隐蔽，它藏在一场又一场‘审判有罪’的狂欢里。

　　宁七笙回到【杏花微雨】别院，给摘杏儿准备好热水、皂荚、香料、干净衣物。
　　干完该干的活后，她拿了个软垫，坐在火炉边慢慢喝姜汁羊乳……要是有洒扫丫头进来，准会看见她一动不动盯着空中某一处，发呆。

　　宁七笙正在读系统面板里的电子书。
　　这是从她九岁那年，第一次阴差阳错绑定了来自未来世界《导演系统》时，养成的习惯。
　　当时还为这个前所未见的鬼魂附体而恐慌警惕，然而五年后，她已经知道了导演是什么，系统是什么。
　　她用系统的私统积分看完了来自某个平行世界某个时代上百部电影，并通过两千多本那个时代的历史、文化、科技书籍来学习语言文字。
　　可喜可贺，终于，她现在文字精通。
　　可以制造字幕了。
　　谁让导演系统的观众就是那一群来自平行世界的人呢，要是语言不通，她的电影有谁看。
　　系统也很理解它不小心绑定了一位原住民的难处。
　　宁愿自己多多休眠节约积分，也要为宿主腾出时间调整、学习。

　　当然，眼看着任务积分有望，它还是很积极的：【咦，宿主你不看书，开始做剪辑了。已经学会做字幕了呀？好棒！其实做不好也没关系的，很多观众只要看到画面都可以连蒙带猜那是什么内容，整个大致意思就可以了。】
　　宁七笙：“啊？你说字幕啊，我不干这个。”
　　不等系统开麦，她直接丢了一个编写好的程序上去，“同声翻译软件。无论是你的时代还是平行世界当前的时代，都很常见吧。”
　　系统自闭了。
　　它果然是个只会提供情绪价值，没有任何用处的AI管家。连翻译软件都要宿主自己学会自己来编。

　　宁七笙发呆了整整一个时辰，摘杏儿人还没有回来。送木炭的顺儿进来了，见着宁七笙闲坐着，一巴掌拍过来。
　　宁七笙闪身躲了。
　　顺儿丫头骂骂咧咧：“贼野蛮子！偷得好火，事儿不见你做一件。躲你阿嗲，正经好人儿活生生受累，你个懒皮子舒舒坦坦！”
　　见宁七笙不言不语，站在放瓷瓶儿木架旁边，跟个锯嘴葫芦似的，稳当当的。
　　顺儿胸脯起伏地更厉害了。
　　“算咧算咧，打了老鼠伤玉瓶，迟早有你好果子吃！”
　　说罢，啐了一口，摔门而去。
　　系统：【啊啊啊！宿主你怎么不骂回去啊！！】

　　“无事。”宁七笙看了下系统面板，朝点梅别院的方向走过去。
　　果然一路上，吵吵闹闹，闲言碎语不断，没呆多长时间，就已经拼凑了个事情大概。
　　惊闻，半江瑟闯入了的点梅别院。那个除了老鸨谁也进不了的院子。
　　原本她根本见不到点梅仙子的，不巧的是，当时双胞胎侍女正给秦凌青收尾。
　　这位小白兔一样柔弱的女人凭借一股干劲儿真的见到了被严防死守的点梅仙子。
　　她一张口就说点梅仙子害她，哭着闹着要把坑她的八百两体己银子还回来。

　　当时刚进别院的李兰痕恰巧听见了，又惊又怒。直接重重甩了半江瑟几耳光，把人拖走后，绑在院子的泥雪里，疯狂抽打。

　　整整一个时辰，围观人劝的劝，求的求，好不容易停下，半江瑟惨叫了一会儿早没了动静，现在出气多进气少，兵荒马乱的，连摸黑过来听诊的大夫看了一眼就摇头走人了。

　　宁七笙冷冷看了一眼揪着李兰痕不放要求赔钱的老鸨，扭头就走。

　　秦凌青死后，宁七笙并没有撤走他的临时演员标记。
　　隐形摄像头开启了红外线，继续记录尸体的一切动静。
　　果然，两个时辰之后，那个木箱里，折叠在一起的尸体开始慢慢变化，模糊、透明，最后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团空气。
　　系统：【震惊！怎会如此？！】
　　宁七笙：“就知道那对双胞胎姐妹不靠谱。”
　　还得她亲自走一趟，提醒她们。
　　放木箱的杂物间旁边有个草棚，堆砌了一些柴火，平时守门人夜里不被允许室内休息，就自带一个便携式炉子，就近取柴，方便取暖。

　　宁七笙随手扔了些油，点上火。离开前，在火点稍远的地方扔了一条绣帕。

　　她回去的时候，正好摘杏儿也回来了。
　　“大雁！你怎么回事？水都冷了。”
　　“不好意思，小姐，我再去烧热水。”
　　摘杏儿满脸疲惫，“算了，我不想洗了，先睡了。你随意，记得不要随随便便冲撞人……”
　　“好。”
　　宁七笙自言自语，“放心睡吧，小姐。很快，很快、这里的一切都会毁去。”
　　摘杏儿没有听见，脑袋一挨枕头，人已经在梦里了。

　　“你说什么？哪里起火了？！”
　　金鸳杏目猛睁，立即赶到那个杂物间，因发现得及时，房间还好好的，只是挨着柴薪的半边墙烧得黑不溜秋。
　　金鸳赶走闲散人，掏出钥匙打开杂物间，直奔装秦凌青尸体的箱子。
　　“尸体不见了！”
　　玉鸯听到姐姐的消息赶了过来，两人围着空荡荡的箱子看了半天。
　　两姐妹对视一眼，深觉不妙。
　　“赶紧联系堂主！”
　　姐妹俩异口同声。

　　这对侍女姐妹很有默契，金鸳离开，玉鸯则立马将李兰痕唤了过来。
　　“听说，你昨晚在夫人的别院里大耍威风？不错嘛。”
　　她笑得可亲，李兰痕则打了个寒颤。
　　“对不起，玉鸯姐姐。是我没处理好自己的私事，惊扰到了夫人。我有罪，求求你让我将功补过吧。”
　　玉鸯捏着李郎的细胳膊，“哎呀，你抖什么啊。你先说说，为什么要去那个杂物间？什么时候背叛的堂主？”
　　“背叛，不不不，我没有。”李兰痕双腿打颤，眼泪快要流下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真的。”
　　玉鸯捏开他的下巴，塞了一颗药给他吃。
　　“看你这软蛋样，好像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我不管你是真的有意做戏背叛了堂主，还是被人陷害而不自知。”
　　“堂主到来之前，你就好好呆在这个房间里，一步都不要迈出。不然穿肠之痛的痛苦享受一辈子吧。”
　　玉鸯拿出那一张手帕擦了擦他的嘴角，“来，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的老相好半江瑟新绣的《日出江花》，没想到会在那个房间附近出现，又跑到我手里吧。”
　　“多想想，李郎。”

　　系统：【咦，这不是你丢下的那个手帕嘛？你什么时候拿到的，我没见你靠近过半江瑟啊。】
　　宁七笙：“顺儿拿我撒气儿靠近时，顺的。她当时那么愤怒，逮着人骂就是因为半江瑟被打一事。半江瑟对那些干活的小丫头们很好的，经常撒些体己的好东西给她。”
　　“就像玉鸯根本不相信被打了个半死的半江瑟能出现在起火现场一样。也没人相信半江瑟新绣的手帕会送给一个粗使小丫头，而不是她的恩客李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