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风华》蕉鹿非晚

34、34.拦路

　　这时，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伴随着嘹亮的嘶鸣声。众人往人群外看去，只见一只油光发亮的枣红马扬起马蹄，溅起一片灰尘。

　　一辆马车停在了人群外，马车上八角宫铃的余声在四周荡漾开去，离马车近的人吓得仰倒在地，众人皆惊，猛然明白自己挡住了什么大人物，忙四散开去。顿时周围一片哄闹，人群相互推搡，现场乱做一团。

　　“发生何事？”马车内，李文叡抱住差点倒地的苏安然，冷声问道。

　　“回圣上，街道上有人起了冲突，拦住了道路。”月影微微低头，凑近车帘道。

　　“起了冲突？”李文叡疑惑，安顿好苏安然后，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看到四周乱做一团的人群，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早知道应该多带点人开道。

　　人群中的张妍一眼就看到站立在马车前的李文叡，犹如高岭上皑皑白雪，又如高升的旭日，不可逼视。

　　糟糕！挡了圣上的路！张妍心中大骇，脑子中的想法还没跟上，身子已经狠狠往下一跪，周围顿感地动路摇，高喊道：“臣女张妍拜见圣上！”

　　本来要转身离开的沈书离，听到张妍的高呼，转头看去，正好对上李文叡的视线，忙低头跪下，动作一气呵成，不卑不亢道：“微臣拜见圣上。”

　　什么？！圣，圣上？！黎青若眼睛一亮，顾不上脸色火辣辣的疼痛，知会了入画一声，转而看向张妍视线落下的地方。只见一名男子身形伟岸，面容冰冷，眸子深邃，看了一眼便让人感觉到凉意从脚底贯上头顶。

　　黎青若浑身颤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周围的人见到这一幕，皆心神一震，纷纷跪倒在地，低头高呼“圣上”。紧接着周围如死一般静寂，人人颤抖，生怕圣上一个冰冷的眼神、一句不高兴的话，就让在此的各位身首异处。

　　李文叡见到黑压压跪倒在地的一群人，心中无奈。自己站在这还什么话都没说呢，就一个照面，周围的人全下跪，难道自己真有这么可怕？李文叡感觉不对劲，思索一会，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明悟，或许，“跪下”是这个世界对他的一种......设定。

　　“咦？周围怎么突然这么安静？”呆在马车里的苏安然疑惑，纤细的手掀开马车，身子探了出来，猛然看到周围乌压压一片人跪倒在地，没见过这种大场面的苏安然吓得小心脏一颤。

　　李文叡一见到苏安然，忙收敛起浑身冷气与威严，轻轻扶住苏安然落地，柔声道：“安然，怎么出来了？”

　　“我好像听到了妍姐姐的声音。”

　　苏安然话一落音，正低着头的沈书离心中一惊，不自觉抬头看去，就看到李文叡一脸温柔地看着苏安然，像变了个人，心中惊疑不定，立马低下头去。

　　“他们怎么都跪下了？你威胁他们了？”苏安然小声附耳问李文叡。

　　李文叡默默摇头，牵着苏安然的手走到了人群面前。

　　月影身形鬼魅来到李文叡身边，在李文叡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李文叡大概了解了前因后果，心中对张妍惹事的无语又上升了一个程度。要不是苏安然和这张妍聊得来，照张妍这惹事的频率，张家或许早被他流放到边荒之地。

　　“张妍。”李文叡声音不大，但是却惹得所有人心神一颤，恨不得把头低到尘土里去。

　　“圣，圣上。”被点到名的张妍浑身发抖，缩紧身子，恨不得钻进地里去。要知道上次她把苏安然拐出皇宫这事，圣上还没找她算账呢。如今又无意拦截了圣上的马车，恐怕这次，呜呜呜。张妍心里嚎啕大哭，低着头颤颤巍巍地道，“圣上，臣女，臣......”

　　张妍果然在这里。苏安然扶额无语，这事不用想就知道主要是张妍惹出来的，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声在李文叡耳边道：“阿叡，妍姐姐虽然有时爱闯祸，但她心性不坏，还是饶了她吧。”

　　李文叡微微点头，盯着张妍庞大的身躯，冷漠的眼神宛若一条冰冷的蟒蛇游离在张妍身上。

　　张妍害怕得不住磕头，断断续续道：“圣，圣上，臣，臣女，罪该万死，只，只求圣上不要牵连家......”

　　“罪该万死？你也知道自己罪该万死？！”李文叡周身冷气节节攀升，一想到张妍几天前将苏安然偷偷带出皇宫，就恨不得将此人打入地牢，永世不得翻身。

　　苏安然见事不妙，小手忙扯了扯李文叡的衣袖。李文叡瞬间收敛自身冷气，看向苏安然，眸子里染上一丝委屈巴巴，又冷冷看向张妍，道：“朕念在你心地良善，今日可免除一死。”

　　听到这句话，提心吊胆的张妍长舒了一口气。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张妍心立马提了上来，不会，不会要把她发配边荒吧？

　　“朕罚你三天抄写一百遍道德经，不能假借他人之手，三天后让张相带过来给朕。”

　　啊？张妍听到李文叡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她身上，就像压下了一座恐怖的大山。这，这，她读书少，不怎么认字，更别提写字了，这这，这还不如把她杀了，或者把她发配边荒，去边境也行，至少能让她保家卫国！

　　张妍听到李文叡的惩罚，苦着一张脸，扯起笑容行礼道：“臣，臣女，多谢圣上不杀之恩。”

　　李文叡不耐烦地对张妍扬扬手，“回去领罚吧。”张妍如蒙大赦，俯身行礼，忙拉着一边的飞莺飞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妍姐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苏安然默默看着张妍消失的背影，心里暗道无奈。

　　李文叡转身又看向右边不远处的沈书离，“沈卿怎么在此？”

　　沈卿？低着头的黎青若心神一震，瞬间就意识到身边这个殷公子就是她苦苦寻求见面的沈书离。

　　沈书离心头一跳：完了，暴露了。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最后是李文叡给他揭露的身份。

　　“回圣上，微臣......”

　　“小女黎青若，拜见圣上。”一道清丽的声音打断了沈书离的话。李文叡皱眉看向一边的女子，身段婀娜，当称绝色。

　　黎青若？黎鸿云之女？李文叡冷哼一声，等待黎青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黎青若低头掩面哭泣，梨花带雨，弱弱道：“圣上为小女子做主啊，这位沈大人自称殷云初，他贪图小女美色，当众拦下小女，与小女拉扯，试图......呜呜呜”

　　“黎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冤枉沈某？”

　　哼，刚刚不是还一口一个殷公子？现在又改口称沈某？黎青若心想，柔柔弱弱哭着：“若不是圣上及时到来，恐怕小女已被这位登徒子毁了清白......”

　　“这位姑娘满口谎言，请圣上明鉴。”沈书离心中气急，他不怕李文叡误会，可李文叡身边站着苏安然，若是被苏安然误会，以后恐怕是无颜再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黎青若？沈书离？有趣有趣。李文叡想到沈书离之前当街抱着一位瘦弱男子，现在又与死对头的女儿当街拉扯，属实有趣。

　　苏安然疑惑地低头看向黎青若，那女子双肩耸动，哭得真切，又看向相距很近的沈书离，她无法相信，前几日沈书离还向她表明了心意，今日又去招惹一名女子？不太对劲。苏安然又想起张妍对黎青若的评价似乎一直不好，心中顿时了然，这女子，在说谎！

　　“抬起头来。”李文叡充满冷意的话钻进黎青若的耳中。

　　黎青若身子一颤，缓缓抬起头来。此女子容貌冷艳，泪光潋滟在颤动的眼眸里，如同雪中清月，月下红梅，当真令人惊艳。

　　苏安然心里也忍不住惊叹，这女子真美啊，若他是男子，恐怕也会拜倒在这女子裙下。

　　李文叡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黎青若，突然明白为什么黎鸿云那老家伙想把他女儿送进宫中当妃嫔，缓缓点头道：“是有几分姿色。”可是，都是虚有其表，不及苏安然的一根头发丝。

　　苏安然听到李文叡的评价，虽然认同，但忍不住偷偷拧了一下李文叡的手心的肉，生气地瞪了李文叡一眼。

　　李文叡手心吃痛，反手用宽厚的手掌握住了苏安然捣乱的手指，低头凑近苏安然耳边：“夫人，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听到此话，苏安然小脸顿时一红，不自然地推开李文叡，低，低声道：“好多人，好多人看着呢。”

　　李文叡看到苏安然的样子，浑身冰冷霎时散去，轻笑道：“无妨。”

　　李文叡这一笑，如同万年冰封的雪山突然消融，犹如春风过境，百花盛开。正哭着的黎青若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文叡的笑容，呆愣在当场，想到自己的老爹以前想把她送进宫中，不由想，若是她进入宫中，是不是也如旁边的女子一样，受尽圣宠？

　　“放肆，圣上容颜岂能尔等亵渎。”一旁的月影怒斥道。

　　黎青若回神，忙低下头去，听候发落。她突然想起，当今圣上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一时间脊背发凉，若是圣上因此怪罪于她，她岂不是得死无葬身之地？连她九族都得跟着陪葬。

　　李文叡眼神在黎青若和沈书离之间打转，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想到身子柔弱的苏安然还跟着他一起站着，给旁边的月影使了个眼色。月影心领神会，给李文叡往旁边茶楼的方向开了个道。

　　“走吧，有什么事去茶楼。”李文叡冷冷抛下一句，护着苏安然往茶楼里去了。沈书离和黎青若则一言不发地远远跟在李文叡身后。

　　等李文叡等人消失在茶楼处，周围跪着的人纷纷起身，众人七嘴八舌，一时间炸开了锅。

　　“天啊，那是当今圣上！当真气度不凡，犹如仙神！”

　　“圣上那旁边是苏阁老那病恹恹的孙女？”

　　“不是说圣上不近女色，喜好男色？”

　　“传说圣上心狠手辣，动不动就让人掉脑袋，今日一见，好像也并非如此。”

　　“我的天，圣上对旁边那女子当珍宝一样，真的好宠啊，我也想要有这样一个夫君！”

　　“你想得美，那第一才女黎青若，圣上都不入眼，更别说姿色平平的你。”
　　......
　　大家议论纷纷，此次李文叡的行为彻底颠覆了他们心中的刻板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