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藤过

5、第 5 章

　　景一听到这个名字，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又闷了一大口酒，说道：“废话，我哪一天不在想他，我怎么可能不想着他。”

　　程向天伸出手指，轻轻地挡了一下他举起酒杯的手，声音有些低沉地说：“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你放不下他，快八年了，你还是忘不了他。”

　　“忘不了，忘不了啊。”景一像是在自嘲一般，喃喃自语着，眼中的酸涩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说道：“这么多年我和他终于要苦尽甘来了。但是，老天爷给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这个玩笑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不好笑；不好笑啊！”此刻的景一，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孩弄丢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哭得泣不成声。

　　程向天默默地注视着悲痛欲绝的景一，他是知道沈卓的，也深知沈卓对景一有多好。在他的记忆里，沈卓是那样的温柔善良，那样的无可替代。

　　“向天，我真的好想他，我真的宁愿也只希望他活着，我们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你说老天是不是见不得我好，这一辈子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为啥就带走了我的阿卓呢？”景一哭诉着，心中满是痛苦与不解。

　　程向天轻轻叹了口气，眼中也闪烁着泪花，说道：“老天爷不开眼，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出现，偏偏就这么降在你头上了，我心里也不好受，都八年了，往前看吧。”

　　“我看不到，我活得好累。”景一用手胡乱地擦着眼泪，又拿起酒杯，毫无节制地闷酒。“我现在晚上见不到陈绰，我就睡不着，我只能靠安眠药和酒精入睡，彻夜的失眠，我快要崩溃了。”

　　程向天看着景一这副模样，心中十分心疼，眼泪也是不停地流。他缓了缓情绪，问道：“陈绰；你和他现在相处得怎么样了？”

　　景一听到这个问题，稍微平静了一些，缓缓说道：“就那样，一如既往的暴脾气，但我离不开他，我找不到能长得和阿卓那么像的人了，陈绰不好，他一点都不好，我现在好迷茫，我有时候就在想，我浑浑噩噩过这么多年是为啥？我犯贱……”说到这里，景一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痛苦，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坚持不下去了。”

　　程向天听到景一如此自怨自艾的话语，整个人猛地怔住了，他呆呆地望着景一，心中五味杂陈。过了好半晌，他才艰难地开口说道：“行，我知道了，我也不劝你了，以后缺啥记得托梦。”

　　话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已然哽咽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逢年过节要回来看我，记得一定要托梦。”程向天深知，刚才说出这番话，自己是下了多大的决心，那是一种对挚友深深的无奈与不舍。此刻，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像景一刚才那样哭得泣不成声。

　　景一见状，反倒笑了起来，尽管那笑容中满是苦涩与沧桑。他轻声说道：“别哭干了，到那天再哭。”

　　程向天听到这话，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洒脱一些。两人就这样故作洒脱，可彼此心中都清楚，这不过是在强装镇定，试图掩盖内心深处那无尽的伤痛与迷茫。然而，这样的伪装或许也好，至少在这一刻，能让他们暂时逃避那残酷的现实。

　　景一这几天一直住在那套属于他和沈卓的房子里。这里承载着他们太多的回忆，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曾经的气息。

　　房子不算大，只有七十平，布局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屋内摆放着沈卓和他的各种物品，除了程向天，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人进来过。客厅里有一面照片墙，上面挂满了他们所有的照片，每一张都被精心地装裱在相框里，仿佛在静静地诉说着过去的美好时光。

　　房间的边上还放着一个轮椅，那是沈卓曾经用过的，如今它静静地待在那里，却成为了景一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记忆。

　　陈绰在家中，为了能让景一开心，决定亲自下厨做一道菜。他在网上搜索到番茄牛腩这道菜很补，于是便请人来教他制作。

　　整个下午，他都在厨房里忙碌着，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失败了好几回，终于做出了一道勉强能吃的番茄牛腩。

　　他看着自己的成果，心中满是期待，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景一看到这道菜时惊讶与喜悦的样子。随即，他让助理小丁去景一的公司接人，特意选在下班时间，想着能给景一一个惊喜，然后带着他回到自己这边。

　　景一下班后来到自己的车旁，看到小丁站在那里，心中有些疑惑，问道：“小丁，你怎么来？”

　　小丁恭敬地回答道：“景总，是陈总让我来带你过去的，我打车来找你，开你车去。”

　　景一略作思索后，说道：“行，走吧。”

　　小丁满心以为景一会因为陈绰的这番心意而感到开心，毕竟陈总亲自下厨，这可是极为难得的事情。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景一的态度却十分平淡，整个人看起来还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小丁心中虽有些疑惑，但也没再多想，只以为景一是工作太累了。

　　两人抵达目的地后，景一看着眼前的建筑，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这里他曾经来过。在进入电梯时，小丁突然一拍脑袋，说道：“哎呀，我手机忘拿了，景哥您先上去吧。”景一点点头，便独自走进电梯。

　　当电梯门缓缓打开，景一抬眼便看到陈绰正靠墙站在那里等待着他。陈绰见景一出来，立刻抱怨道：“怎么这么慢啊？”

　　景一缓缓走出电梯，走到他身旁，轻声说道：“路上堵车。”

　　陈绰不满地“哼”了一声，随后拉起景一的手腕，带着他径直走向一间房门敞开的屋子，一直走到餐桌前才停下。

　　陈绰站在餐桌旁，满脸得意扬扬地炫耀着：“老子亲自给你做的，怎么样？”桌上那红彤彤的番茄牛腩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可在景一看来，仅仅是闻到味道就觉得难以忍受。

　　此时的陈绰就像是一个渴望得到夸奖的小孩，满心期待着景一能毫不保留地夸赞他。他笑着对景一说道：“你有口福了，我第一次做，快尝尝。”

　　景一无奈，只能像个机械木偶一般，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牛腩放入口中。那股味道在口腔中散开，他强忍着恶心慢慢咀嚼，每嚼一下都感觉像是在吃什么极为肮脏的东西，好不容易才强忍着恶心咽了下去。

　　他根本尝不出这道菜到底好不好吃，只在心中默默祈祷着自己这一刻能够味觉失灵。

　　陈绰还在一旁兴冲冲地问道：“好吃吗？”

　　景一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好吃。”

　　陈绰听到这话，心里顿时美滋滋的，又不停地催促景一多吃一点。景一只能再次拿起筷子，就着米饭又吃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