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塞文

2、忧愁

　　第一章
　　玉驰正在校场的帐篷里，拿着太后的信纳闷贺兰府上哪里有什么贺兰小姐，抬头一看炎倾从校场巡视完打马归来，皮肤雪白犹如天山雪水洗过，眸如点漆，唇若含朱，一头黑发只用了跟紫色的绳子随意的绑了，于是心下了然，玉璃所述之人必为贺兰家这位炎倾少爷无疑。于是调笑着和他说到：“美人这是打哪归来啊？”
　　贺兰被他这话说得一愣，却也没做细想，便道：“去看看粮草，大战在即，凡事谨慎些好。”
　　玉驰瞧他一心扑在战事上，说话动作气势豪爽，全无半点女子之气，便也不再乱讲，只道：“大战在即，你也不要累到才好。”
　　炎倾点了点头，说：“被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些疲乏了，要不咱去我家后院泡温泉吧。”
　　温泉池依地势而建，只用碎石垒了一圈，倒是这温泉室看出了主人的用心，雕栏玉砌，白砖铺地。锦王玉驰看着炎倾脱了衣服解开了头上的绳子，跳进水里，水汽氤氲，此时的炎倾真真有如玉璃描述的一般无二，脸颊被水汽蒸的通红，眼神迷蒙，黑发如瀑，一身羊脂似地皮肤。料想玉璃误撞的贺兰已是两年前，少年的肌骨应是比现在要单薄许多，这样看来“贺兰小姐”却有让人魂牵梦绕的本钱。

　　炎倾觉着玉驰盯着他看了半天了，朝他瞟了一眼，撩了两把水，说：“你看什么呢！”
　　“看……美人……”玉驰说完想起玉璃这荒唐事，便又憋不住的笑。
　　贺兰一把水又撩了过来，二人于是打闹起来，累了就在池子边上趴了一会儿，只听锦王和他说到：“炎倾，这次仗打胜了，跟我回京吧……”

　　书信往来，旬日便返，太后收到锦王书信时，正是玉璃生日前一晚，信中所说与雄一之前描述一般无二，锦王玉驰在贺兰府上常住已达两年，从未见过什么贺兰小姐，就连表妹堂姐之类的也没见过，玉驰留了个心眼，连贺兰家里瞧得上眼的几个丫头也看了，都没有与玉璃描述的那样的人，反倒是贺兰炎倾，这个镇南将军的独子，与玉璃所述极为相似。
　　信中还道，与西夷大战在即，他和炎倾都将参战，玉璃之事怕是不能顾全，只盼能得胜而归，也不枉王兄对战事之挂念，到时如若还有命返还，便带着贺兰炎倾一起去觐见太后。
　　太后读到这里，心下不禁酸楚，锦王虽非自己所出，但却与当今圣上感情极好，深得信任，被派西域戍守边疆，如今太后也只盼着大军凯旋而归，见到这不满二十的小王爷平安才好。

　　太后没瞒着玉璃，把信给他看了还说，这事情现如今也只有等，到你王兄凯旋归来，带着那叫贺兰炎倾的到你面前给你瞧上一瞧，到是不是你见的那女子。若是，你就权当发了回混梦。若如不是，你到时要亲自去趟天山寻你那姑娘哀家也不拦着你。
　　第二日生日，一早去宫里给太后请了安，得了赏赐，中午便在宫里和皇帝一起吃了饭，左右就他们三个人，太后于是把玉璃看上贺兰小姐的事情也说与了皇帝听，那皇帝大笑道：“要玉璃见到的真是个公子，朕倒也要开开眼界了，普天之下，还没见过哪个男子相貌姣好能赛过我们玉璃王爷。”
　　玉璃一听这话噗一下的笑了，眼如新月，朱唇皓齿，倒不是为了皇帝夸他高兴，而是因为自己所见之人是个姑娘这事仿佛又确凿了一分。
　　从宫里回来天色已近傍晚，接着就被几个平日里交好的兄弟给找了去，说是泊王玉麒爷亲自坐庄在洞春香给置办了酒席，以庆寿诞，这泊王与当今圣上同出一母，兄弟几人之中排行老九，样貌英俊，聪慧过人，虚长玉璃一岁，也是当今极得宠的一位。
　　玉璃因为太后久留，赴宴晚了，刚一进洞春香便被正要出门探他的户部尚书之子曹博纪给逮了个着，扯着袖子便往厢房里走。
　　玉麒几个已是等候多时，寿星未到，谁也不敢动筷子，王玉麒这边嗔怒到：“晚到这么久，今儿等他玉璃王爷来了，罚他浮十七大白！”
　　那边儿就听得门口传来玉片拨弦之音：“博纪你个猴崽子，扯得我膀子疼，等会儿看本王怎么惩治你！”
　　众人一听这说话的语气和音调便知是玉璃王爷来了，话音还未落，说话人便进的屋来，
　　只见玉璃王爷一身白色锦缎，金线绣龙，立领上镶了一圈暗红小宝石，腰间一条金边儿双盘扣玉带，脚蹬一双暗红鹿皮靴子，似怒还笑，双眼细长，一双挑眉，一进屋便将众人一一扫过，眉目间自是有些骄奢之气，却也惹人怜爱，身形清奇，英气逼人，让人觉得这本来古朴的厢房顿时亮堂了起来。
　　众人于是起身行礼，躬身说道：“王爷千岁。”
　　只有玉麒一人端坐，一阵眼风扫给玉璃王爷，幽幽道：“这寿星要是再不来，我们这菜都要烂掉了！”
　　又对博纪说：“曹公子末怕，今儿晚上有人要是敢动你，本王定不饶他！”
　　玉璃一听玉麒这么说，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拍了博纪脑门一下，笑怒道：“你个猴崽子得了泊王爷给你撑腰，罚你做本王身边好生伺候着，伺候好了，本王就饶了你。”
　　一边又给玉麒赔礼：“太后那边留的久了，实在是走不开，我先自罚三杯。”
　　“可不敢给寿星罚酒，既是太后留你，本王哪里敢怪罪，您能赏脸大驾，我这儿就蓬荜生辉了。”
　　“诶呀～～泊～～”玉璃于是扯着玉麒袖子开始撒娇。肩膀上头来回的蹭，众人见了也只道是兄弟二人感情好。
　　玉麒被他缠的没法子，酒也不罚他了，笑着说到：“罢了罢了，快点开席吧，你这寿星不到，可苦了我们几个没吃饭的，肠子都要饿化了。”
　　众人于是觥筹交错，热闹了起来。
　　酒过三旬，众人微醺，只见玉麒拍了拍巴掌，一群莺歌燕舞的妙人便从后面的幔帐里出来，一时间鼓瑟吹笙，厢房里端的是春意盎然。
　　几个公子哥瞧着那些女子，眼神直勾勾的没了心神，更有几个在椅子上来回的蹭，似是按耐不住，玉麒也只是微笑观看，眼神一飘，扫到身边的玉璃，见那小家伙正在出神发愣，便用胳膊肘顶了顶说到：“想什么呢？”“可有看上眼的，今儿晚上你便领了回去。”
　　玉璃也没客气，开口就来了一个字：“没。”然后拄着下巴接着发呆。
　　泊王玉麒看他这副样子想他必定有心事，于是又问：“前日里母后和我讲，说要给你定门亲事，可有眉目？”
　　“哎……”玉璃王爷眉头轻蹙，幽幽叹道：“一言难尽啊……”
　　玉麒于是压低声音，“怎么个一言难尽法？”说着，冲着玉璃挑挑眉毛。
　　玉璃见玉麒双眼漆黑，嘴角擒笑，知道泊王向来聪明过人，料事如神，往往能有奇招奇想，其实说白了就是一肚子坏水和挑事儿看好戏的心，于是便道：“今晚你来我我王府，我细细说与你听。”
　　玉麒撇撇嘴，“能多大的事还得您王府上详谈？”
　　玉璃小王爷一见他这样，拍桌子怒道：“你今儿个来是不来！”
　　“来来来……”“全凭寿星折腾……可劲儿折腾……”“小的给您赔不是了，您满饮此杯吧。”
　　玉璃于是接过酒，冲他噘嘴哼了一下，随即开口笑着把杯里的香醇喝了个底朝天。

　　两位王爷泡了温泉，便回到榻上，点了香生了炉子，披了貂绒金丝被，抱着手炉开始闲扯，玉璃于是把这几天关于亲事的种种，便都说与了玉麒听。
　　玉麒听到最后，竟笑了出来，说到：“你朝思暮想了两年的妙人竟然是个男子？”
　　“谁说一定是个男子了？”“这不没见到人还不一定呢么！”
　　玉麒看着玉璃脸被气得通红，拄着下巴想了一会，便道：“先看看人再说，你管他是男是女，只要你喜欢，就收了他。”“这豢养男宠又不是个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是诚心想娶她啊！”玉璃见玉麒和漫不经心的样，似是又来了脾气，挺直了背跟玉麒吼道“他要是个男人我怎么娶啊！”
　　“行行行，你想娶她想娶她……”玉麒按下他的肩膀，“指不定你见了他是个男子，就没这念想了呢，自然也就断了。”
　　玉璃被玉麒这么一点，突然拨云见日，若那人是男子，自己必然是不会再喜欢他，也不会再有这想娶他的念头了。于是拍了自己脑门暗骂自己死心眼儿。
　　又听得玉麒悠悠说道：“玉璃能平一面之缘念想两年，若那女子真在世间，必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