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朝辞旧雪》抵达安宁吧

19、岳栀意

　　放假第一天的晚上，温幼安带着耳机在植物园散步，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温幼安瞬间认出了这个号码，林嘉女士，她的妈妈。

　　“小鱼，你妹妹有联系你吗？”林嘉女士火急火燎地问道。

　　“岳栀意？没有啊。”温幼安回答。

　　“她离家出走了，我和你岳叔叔找不到她，准备报警了。”林嘉女士说道。

　　“哦，我也不知道，祝她早日回家。”温幼安不咸不淡地说道。

　　“拜拜妈妈。”挂了电话，她心里没有什么感觉。

　　温幼安在江边吹着风逛了一圈，远处路灯昏黄的灯光映在睡眠，璀璨而夺目。在草丛里看到一只漂亮的三花，很亲人，温幼安蹲下拿着猫条伸出手，三花乖乖地靠过来蹭着温幼安的手，脑袋毛茸茸的。

　　温幼安喂小猫吃完猫条，听到江边树丛里传来一阵呜咽。她掏出口袋里的纸巾走过去，打算递过纸巾就离开。

　　女孩抬头，温幼安与她目光相对，愣了一下。是岳栀意。

　　“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他们在找你。”温幼安淡淡开口。

　　岳栀意的眼眶红得吓人，死死盯着温幼安，温幼安看到她小臂上的一片发紫的淤青。

　　“都怪你，都是你的存在，妈妈每天都觉得我是个废物，不管花多大的价钱补课，永远也比不上你，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你是全市第一，她就边掐着我脖子骂我一无是处。”

　　“温幼安，我恨你，我永远不会放过你的。”

　　她伸出手推了温幼安一把，“滚啊，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很开心对吧。”

　　“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你也得意坏了吧温幼安。”

　　“滚，我不想看见你。”

　　温幼安看着她充满恨意的眼睛，听着她声嘶力竭的控诉。

　　温幼安很平静，她眼里没有什么波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很久很久之后，她叹了口气，温声开口。

　　“岳栀意，你是我见过画画最厉害的人。”

　　温幼安打开手机，翻到相册最下面，是一张照片，岳栀意踩在板凳上，神情专注地画着黑板报，黑色的画板上，初升的朝阳绽放出夺目绚烂的光芒，湛蓝的海水倒映着空明澄澈的天空，水天相接，夕阳初升，一副生动的美景。

　　第二张照片，是市图书馆里，岳栀意的一副色彩油画被展览在最显眼的地方。

　　第三章照片，艺术集训，岳栀意是画室的最高分。

　　岳栀意愣住了，恨意收敛，眼神也变得空洞。她热爱画画，有天分也肯努力，她的作品被老师同学人人称道。

　　不满的只是林嘉，她要和温幼安被拿来对比，她的成绩一定要碾压温幼安，她的课余时间被填满了数理化的家教补课，充斥着打骂。

　　错在谁呢，她此刻才明白，是她偏执而冷漠的母亲。

　　那个被她残酷地霸凌了无数年的姐姐，此刻对她说，“你是我见过画画最厉害的人。”

　　她突然觉得荒唐，觉得那个被恨意包裹了这么多年的自己荒唐。

　　“温幼安，你在这等着我，哪也不许去，我马上回来。”岳栀意急促地说道。

　　温幼安听了她的话，在江边的台阶上坐下，注视这粼粼的波光，马路上车水马龙，灯火交织，她看得模糊，心里平静。

　　岳栀意喘着粗气回来了，她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温幼安。

　　黑色的硬硬的。

　　是她放在那个男老师办公室的微型摄像机。

　　当年是被岳栀意故意偷走的。

　　岳栀意抬头望着天，她眼神依旧空洞，半晌她不知下定了什么决心。

　　扑通一声跪在温幼安面前，“温幼安，抱歉。”

　　“对不起，我不求你能原谅我。”

　　“我只求，你能坦坦荡荡地恨我。”

　　温幼安捏住那个微信摄像机，依旧面无表情。

　　半晌，她吐出几个字，“如你所愿。”眼神淡漠没有情绪。

　　她看也不看岳栀意，转身走回家，留下几个字。是李知意写给她的纸条。“霸凌者，下地狱。”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岳栀意也回到了家，给爸爸妈妈打了电话，岳父满眼焦急地回来了，林嘉眼中也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不过她依旧冷冷开口，“不就是不想上我给你请的家教的课吗？”

　　林嘉没有想到，平时一向乖顺讨好自己的女儿岳栀意。

　　岳栀意转身走向厨房，拿起水果刀，抵在自己的手腕上，眼神冰冷。

　　“我要从文化生转成艺术生，送我去学美术。”片刻，手起刀落，鲜红的血液从手腕上连串低落，岳栀意倒在血泊里。

　　这一刻血缘连成的畸形脐带终于断裂。

　　120的鸣笛声音越来越近，林嘉终于流下眼泪，抱着怀里的女儿。

　　三天后，温幼安翻着朋友圈，刷到了岳栀意的朋友圈。她正在画室，面前摆着一个画板，上面是一副石膏素描，还有一张她的自拍照，女孩笑得灿烂。

　　论坛里冒出了一条新的帖子，岳栀意实名道歉了，承认自己对温幼安多年的造谣，承认上一篇帖子是自己联合好友一起造谣，评论一片哗然。

　　温幼安面无表情，关了手机。

　　温幼安握着手里那枚微型摄像机，在小区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泉城市派出所。”温幼安在派出所门口，今天的阳光很好，冬日的天空清冽高远，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好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好的阳光了，像是在黑暗的沼泽里周旋了太久，忘了阳光原来是如此的动人。

　　温幼安笑了一下，“你好啊，警察叔叔，我要报案。”

　　仿佛天大的闹剧，也会有一个结尾，生活中再大的波澜，也终有平息的一刻，世间再黑暗的污泥中，也终会透进一丝光亮。

　　如果你正在经历伤害，请不要放弃自己，也不要放弃这个世界，终有一天，你会看到光。

　　我心向阳，又何惧悲伤。

　　这世上最大的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旧热爱生活。

　　愿你，愿我，愿这世间万物，在这世上，能够被阳光晒透。

　　愿众生，离苦得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