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草莓汽水（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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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阮承宇语气笃定，好似这句话的结尾并非问号。
“哥你开什么玩笑，我……”
阮云霏狡辩的话语还未说出口，又被她哥一句话堵回。
“小丽同学。”
这次确非疑问。
“那只边牧的主人。”
短短两句话让他妹乱了阵脚。
“哥你怎么知道的……？”阮云霏双手攥着安全带，垂着头不敢与她哥对视。
阮承宇忽然嗤笑出声，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停收紧，指节因施力而微微泛白。
“我不问的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他比阮云霏年长六岁，说话做事都会给她无形的压迫感。
“……没打算瞒你，我俩在一起还没多久，想等感情稳定再公开的……”
她扁着嘴，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
阮承宇一看到她这样就心软，只能佯装态度强硬：“那人什么家庭、什么为人、什么来历、什么目的你清楚吗？”
他像审判犯人一样不停抛出质问。
“认识多久？了解多深？”
心里那股幼稚的冲动又抢占上风。
“我……”
阮云霏本想为自己男朋友说几句话，却又不想与她哥争执，鼻酸之际她瞟见学校门口处的熟悉身影。
阮承宇注意到她的视线，越过她朝副驾驶车窗外看去。
果然瞧见了那个火锅店冰美式问题学生。
他也忍不住在心里用这又臭又长的代称。
“那个白衣牛仔裤？”
口头上还是用了最简单的衣着称谓。
阮云霏尴尬点头。
阮承宇用力吐出一气，认命似的仰靠在驾驶座上，闭着眼回想那日第一次见到这个男生。
他分明有女朋友！
“你和他什么时候开始谈的？”
阮承宇这话并非拷问他妹，只是想确认时间线是否有异。
阮云霏以为她哥是想知道她隐瞒了多久，语气略显心虚：“……上个月。”
完了。
烦心事一件接两件接三件接无数件。
他强抑愤怒，拨起副驾驶车窗开关。
车窗玻璃合上前，他清楚地看到那个男生朝车子所在的位置投来挑衅意味的目光。
*
“靠北，怎么我们霏霏跟我一样倒霉！”
生日趴结束后阮承宇驱车将第二天有早八课的阮云霏送回学校，再自己开去伍佳逸发来的定位续摊。
“姗姐，你那是恋爱脑咎由自取，霏霏是太天真了识人不清。”
伍佳逸举着手里的烧烤串，无情嘲笑。
阮承宇一连闷了好几杯啤酒，醉意染红他脸颊。
“我现在巴不得冲去F大把那男的拉出来揍一顿。”
“这么严重？”莫晨姗一脸愁容，“不能直接告诉霏霏那男生脚踏两条船吗？”
伍佳逸连忙摆手：“哎呀不行，我们霏霏本来就因为小时候的事留了阴影，这事要是刺激到她，万一她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怎么办？”
正是有此顾虑阮承宇才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坐在这个大排档里灌酒消愁。
夜晚凉风吹得他太阳穴阵阵钝痛，烧烤摊的烟熏气味也让人难受。
充满气泡的啤酒液在胃里翻涌。
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
“不然，就用老六的损招吧。”莫晨姗小心翼翼开口。
被点名的伍佳逸嚼着韭菜吧唧嘴：“什么招？男扮女装？”
她点点头。
“这还用验？咱不都看到那男生有女朋友了吗？”
伍佳逸之前出这损招本意是让阮承宇试探人的好坏，可眼下你知我知那男生蔫儿坏，倒也不必大费周章。
“不是让阮哥去试探，是让阮哥去勾引他。”
“又来？”伍佳逸都想替他哥喊冤，“这次又要骗什么？”
“骗身抓把柄，威胁他和霏霏分手。”
伍佳逸嘴里的烤面筋差点掉地：“玩这么大，你要不要先问问阮哥的意见……”
阮承宇酒劲上头，手肘支在桌子边撑着脑袋。
“醉了？”莫晨姗伸手在他眼前猛晃。
他缓慢摇头，沉默半晌，视线不知停在何处。
“只要能保护霏霏不受伤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
“我有个疑问啊，那男生见过我几次，不会认出来吗？”
莫晨姗秉持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良好品德，无偿承包了此次阮承宇线下行骗的所需行头。
浅棕色八字刘海长卷发，鹅黄色海马毛上衣搭配牛仔百褶裙，脚上一双平底玛丽珍鞋。
妆容为了区别于他游戏时的女装扮相，并且一定程度上掩盖他原本五官，莫晨姗选择了美妆博主常用的换头术。
但阮承宇盯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仍是放心不下。
还不等她回答，伍佳逸拎着两袋炸鸡回到工作室。
“姗姐。”他放下包装袋，抬手打招呼，“你朋友？”
莫晨姗“噗嗤”一声笑出来：“还担心吗？”
伍佳逸瞬间敛起笑容，瞪大眼睛张大嘴巴：“这是我哥？？”
“滚。”
阮承宇声音一出，他立刻双膝跪地。
“这是什么东方秘术，大变活人！”
莫晨姗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以你的绘画水平，这个妆应该化两次就熟练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
“唯一的问题是哥你能不能分个身跟我谈？”
伍佳逸今天又皮痒找抽。
“……唯一的问题是我一开口就露馅。”阮承宇翻了个白眼，对自己这副嗓音非常有自知之明。
否则当初莫晨姗也不会斥巨资给他买个变声器。
伍佳逸忍不住仔细将阮承宇上下打量一番。
流畅肩颈线条，修长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纤细腰肢，没有一丝赘肉的双腿，高挑身形。
他曾开玩笑说过阮承宇是全国唯一身高179的男生。
莫晨姗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体检177对外宣称181，没有哪个男人的身高不掺水除了阮承宇。”
伍佳逸眼尖发现细节。
“哥，你这腿是脱过毛还是天生就没……”
阮承宇一只皮鞋砸向他肩膀：“吃你的炸鸡。”
塑料袋打开的窸窣声在安静的工作室里显得格外吵闹，伍佳逸已然捧着炸鸡外卖盒大快朵颐。
“你假装不会说话呗。”他将鸡翅根塞入口中，蜂蜜芥末酱糊了他一嘴，“正好你大二那年去参加志愿活动学了手语。”
莫晨姗激动拍手：“天呐，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吗！”
“什么跟什么……”阮承宇走到那两袋外卖前翻找，拿出一罐可乐。
他坐下时习惯性打开双腿，牛仔短裙下白皙的腿根一览无余。
“咳咳。”伍佳逸眼神示意他注意形象。
他充耳不闻：“聋哑人怎么跟他交流？他又不一定看得懂手语。”
“让你作哑没让你装聋，不是有个什么病，时常说不出话的。”
伍佳逸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只好用手腕内侧拍打脑袋，以强迫自己回想。
“间歇性失语症？”莫晨姗正着手收拾散落在桌面上的化妆品。
“对对对，你就说你有那毛病，然后他说话你打字呗。”
阮承宇无奈叹气：“我到底要立多少个虚假人设？”
头发是假的。
妆容是假的。
行为是假的。
性别是假的。
虽然在家扮女装和人视讯打游戏三月之久，但他从未以此面貌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难免扭捏不适。
伍佳逸还专门询问了莫晨姗的意见，斥巨资给他买了一件亚麻色毛呢长外套，担心他这个天气光腿出门会着凉。
这身装扮在凉秋里如同一杯温热的黄桃燕麦奶。
F大东南门对面是繁华商街，他以前经常和伍佳逸一起来这边的网吧打游戏。
此时阮承宇正坐在一家名叫“∞”的咖啡店里。
据伍佳逸所说，他闻了那套西装上残留的冰美式味道，以他堪比猎犬的嗅觉分析，就是买自这家店。
虽然他以人格担保不会出错，但阮承宇也不能确定那男生一定会在这个时候来买咖啡。
他点了一杯气泡冷萃坐在靠窗的角落，这个位置正好可以观察有哪些顾客走进来。
等待是漫长且无聊的，阮承宇徘徊于微信小程序休闲游戏里。
抓了大鹅、玩了三消、羊了个羊。
依旧没有等到那个火锅店冰美式问题学生。
他很少后悔做什么事。
他认为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但在他连续被五个长相普通、穿着普通、行为普通、搭讪方式普通的男人要联系方式后，他确实有些后悔今天穿着女装来F大门口蹲人的荒谬举动。
在他即将婉拒第六个不自量力前来搭讪的人时，终于在街对面发现了目标人物。
慌乱瞬间攀上他光裸的小腿，顺着他骨骼向上。
他本想拿着咖啡起身走向门外，人为制造一个迎面偶遇。
可碍于莫晨姗准备的斜挎小包他一时间背不明白，低头磨蹭好一会儿才站起。
那男生竟在他垂眸之际快步走到桌边，与正巧握着咖啡杯起身的他相撞。
那杯才喝了不到一半的气泡冷萃瞬间从塑料杯口挤压溢出，冰凉液体尽数泼到那男生的皮面棒球服上。
阮承宇怔愣半晌，双唇微张，清晰看见深褐色的咖啡液缓慢浸入外套上的数字刺绣里。
男生长叹一气，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他。
阮承宇疑惑且尴尬地接过，才发现咖啡也洒到了自己手上。
接着男生转身走向点单台，留他一人在原地被咖啡豆味的愧疚浸泡。
天倒也不必这样助我也。
阮承宇发誓他不是故意要报那日冰美式的仇。
男生很快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
一杯冰美式，一杯热拿铁。
后者被塞到阮承宇手里。
男生面无表情，目光比他手中那杯咖啡里的冰块更冷。
“扯平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草莓汽水（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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