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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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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中一点翠绿,汩汩流水边枯枝败叶,你抬头向那高处望去,看枝头错乱,就知道什么叫无序。阴雨天气,天沉得发闷,若不是土坡秋色和远处无垠的蓝,一点在枯冷中的生命力,这世界便真要叫黑白分明了。
沈素英不喜欢黑白,她喜欢所有鲜艳的颜色,也许是从小刀光剑影见得多了,她只钟情于斑斓的景象。
穿行于两旁的绿荫,经过五个石桥,伴着淅沥的雨声,她正放空着就到家了。
妈妈一路上没有多少言语,沈素英猜苏英应该多次在学校出现这样的情况。女人知道苏英喜静,让她坐在后面,给她开了车窗。
她到家后便匆匆进了卧室,对书柜上的物什做起了研究,只要找到《葬玉》,这一切便很快会有个起落。少女柳眉星眼,素净的指尖在书柜上划来划去,唇绽樱颗,榴齿含香。
“宿主,您现在需要休息。”系统传来提示音。
“怎么这会儿反倒关心起我来了?隐瞒病史的时候也没见你操心。”她随口应道,像她先前做郡主那样不可一世。
“电脑上有您想看的东西,密码是yssyxf。”
沈素英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你终于肯说了,也不知道瞒了我多少,是不是苏英跟你提前说好的?”
系统没有应答。
她顾不得这个复杂得跟人似的系统,只是走到桌前开了电脑。她的脑海里有过一些苏英的现代生活记忆。当然,没有情感记忆。也许,需要时间才能想起来。
输入密码之后,果然显出了一个视频,视频里的姑娘也是这副打扮坐在电脑桌前,她就是苏英。
沈素英没有犹豫地点了播放。
“欢迎来到新世界,沈素英。”那女孩浅笑嫣然,莺声燕语,与她想象中苏英本来的样子一般无二,只是眼里似有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苏英的视频没有很长,只是过了大概十五分钟,沈素英就忽地将电脑合上了,神色复杂。
她来到书柜底下翻出了一个破纸盒子,那包装是很老的样式,至少要追溯到四十年前。她轻轻地,怀着别样的神情打开了盒子,里头是一本泛黄的旧书,被保存得完好,封面用行草写着《葬玉》。
“宿主,您心中的疑问都会在这本书里被得到证实。”
沈素英不答。她将那书放了回去,将盒子推了进去。
她离开了家,跟妈妈称是出去买东西,兀自漫步在小道上,任沉沉的月色肆意挥洒,边走着边回忆她这一生。她首先想到的是金碧辉煌的那天。
湘桥门前有众小厮拥来一辆翠帷清油车,驾宝马,车帘晃晃悠悠着显出一张鲜艳妩媚,袅娜风流的面颊,小厮紧紧贴着,但行处鸟惊庭树,哄动街坊,人间万姓仰头看。
画栋雕檐,珠帘绣幕,居处于昌明隆盛之邦,高楼上文人雅士款酌慢饮,高谈阔论之际,纷纷俯视一睹风采。任你是高楼明月,还是草野莽夫,见此亦仙亦幻之境,不免要凡眼追随。
车内之人正是沈素英,那年她十有八,她的师父沈空谷升迁轸定侯,向圣上推举她任郡主之位,被允。在春梅绽雪的时节,靥笑春桃,云髻堆翠,举行加冕大礼。
上城楼,几个小鬟调桌安椅,摆设酒馔,宴席之上铺陈华丽,飞觥献斝,钟鸣鼎食,幽香缕缕。沈素英与一众望族作伴,游览上国风光,今日会酒,明日观花,大谈治世策略,年少意气可谓挥霍到了极致。
沈素英忘不了,那绝对是她人生最得意的时刻,沈空谷虽待她严苛非常,却也真是对她寄予厚望。
《葬玉》记载的历史或许有艺术修饰的成分在内,但苏英口述关于她那一部分却是真的。历史的尘埃覆盖了太多人和事,在这之下的真相吸引人,但往往不忍细看,如今谜底就掌握在她手中,反而另她有些恍惚,不知所措了。
沈素英是被鸟鸣声叫醒的,她以为会彻夜难眠,没想到一觉睡到了天亮。回想昨夜,她只觉得夜好深天好沉。
但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她开了门,想着今天要找点别的事做。
“英英,昨晚睡得好吗?”
沈素英抬眸,男人目光温柔,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他一定就是苏英的养父,心脏科主任苏洛斯。
“睡得很好。”她很快走开了,苏英不喜欢他们,她总觉得给他们的脸色太好会对不住苏英。
“那就好,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就好了。”
“嗯。”
她忙完洗漱之后,来到桌前准备吃早饭。
沈素英:“妈妈,我今天想到外面去,就我一个人。”
“啊……当然好啊,你问问你爸爸。”女人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往旁边瞄,似是自己也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我同意。”他脸色漠然,随后又是给了“苏英”一个微笑,拿些现金出来在桌上推到了她面前,“早点回来。”
“嗯,我会的。”
她出了门,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宿主何必如此?《葬玉》可解苏崇之谜,化解您前世的执念,为何您明明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却置于一旁不顾呢?”
沈素英:“我现在有一个新的价值观。”
系统:“什么?”
“钱是物质的,只有吃进去才算是自己的。”
“……”
这是一家咖啡厅,装饰以树洞为灵感,全木制的家具,店里播放着白噪音。沈素英要了一杯卡布奇诺,一个纸杯蛋糕。视频里苏英说她很喜欢这家店,每周都要来喝一次才算过瘾。
“天江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城。”她这样感慨道。
太阳穿透云层,圆鼓鼓的在地平线上布下烈烈朝晖,纵向望去在云堆里也渲染着耀眼的金灿,几束刺目的射线下来,便是人间明媚好时节。
街上行人徐徐却鲜有闲色,沐浴这阳光之下的便只有对面烤红薯的推车。
“天江市,位于我国东南地区的北部山区,全年气候温和,古时候由于与世隔绝,有一民族迁徙于此,留下了丰富的历史底蕴。经过许多年,世事变迁,而在这里唯一不变的就是温度。当地人常道,这里没有秋天。”系统给出了最官方的解释。
沈素英不语,只是留下一抹微笑。
良久,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言道:“走吧,回去寻找真理。”
出了门,她看到街对面烤红薯的老婆婆用袖子拭着热汗,四处张望着拉拢客人。
她直直走上前去,要了一个烤红薯,老婆婆很热情,说要为她烤一个最好吃的。
“奶奶!我找到了好多!”
一个小女孩怀抱着满当的塑料瓶和易拉罐朝红薯摊跑来,笑靥如花,像是怀里抱着鲜花或是布娃娃。
“太棒了,快,把这些丢到地上吧。”
小女孩很听话地照做,然后跑到奶奶身边看着她烤红薯。老婆婆用脚将瓶子踩扁,再踢到推车底下张着大嘴的黄麻布袋里,小女孩也有样学样,两人看着很开心,如获至宝。
其实眼前人就是最珍贵的宝藏。
小女孩皮肤黝黑,眼里亮闪闪的,就这么看着奶奶烤红薯,她好像很喜欢这样看,或许觉得自己的奶奶会魔法。
沈素英觉得,自己刚刚付的钱是这祖孙俩应得的奖励。
她面色总是那样平静,没有言语,突然她瞥见一旁被裱起来的一幅画,放置在角落。
从细腻的笔触和略显稚嫩的画工不难见,此画出自一名儿童,或许就是这小女孩。画内落叶纷飞,应是时值金秋九月,一对老人相互依偎着,其中一位便是这烤红薯的老婆婆,如此情真意切不免惹人艳羡。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莫过于白头到老。
她感到有些动容,就这么呆呆望了好久。
“同学,你好,我想跟你认识一下。”
她恍然转身,又是那个少年。
艳阳之下,斑驳的银杏叶为风倾倒,落如雨,再由风带着起舞,一片叶子划过他们二人之间,是一个世纪的沉吟。
老婆婆:“小妹,你的红薯好了,拿好。”
她于是伸手去接:“谢谢。”
那少年望着她:“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
“宿主,新世界守则第三条,假如您遇见了奇怪的人,不要跟他交流。”
沈素英本来对这个少年没多大兴趣,听系统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致。看着那少年极具魅惑的眉眼,她一时失了神。
“我叫沈素英。”
完了,马甲掉了。
“ooc警告!ooc警告!即将将宿主踢回原来的世界!10,9,8……”
少年:“我没听清,你叫什么名字?”
“5,4,3……”
“我叫苏英!”
“ooc危机解除。”
她惊魂未定,只见那少年扬起一丝笑容,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那么,下次再见了。下次见到你,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他就这样离开了。
她忘不了,那少年在听到她的名字“沈素英”时,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