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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血黑与纯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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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南方的冬天是一点一点浸入感官的折磨，温和却残忍。
清晨，荧手脚冰冷地从被窝里醒来，天刚朦朦亮，外面走廊已经有早起自习的学生在来回走动，她睡眼惺忪地盯着挂在墙壁上的黑色外套，慢慢回忆起昨晚空来过宿舍的事情。
他离开时荧乐颠乐颠地跟在身后，而空站在门口，将手中外套兜头罩在她身上，说：“别出来了，小心感冒。”
荧冷不防被裹住脑袋，等到手忙脚乱将外套扒下来后，空已经走到了电梯门口，他回头朝荧挥挥手，顷长的身影被暖黄色的灯光晕染成一道风景，就这样轻飘飘地钻进了她的梦里，而那件白色的平整的衬衫，从脖子上的第一颗纽扣开始松解，像某种禁忌被缓缓撕裂，一片暧昧……
荧在被子里捂着脸哀嚎，真的再也睡不着了。
等到天色再亮一些，荧从被窝里爬出来，看着外面雾气飘绕的一团朦胧，从衣柜里面翻出一件毛茸茸的羊绒外套，然后捧着保温杯走向学校的中心图书馆。
天气越来越冷了，一路上草木霜结，呈现出一种毫无生命力的颓丧，迎面冷空气扑来，荧整个人缩进围巾和帽子里面，等到了图书馆楼下便迫不及待地向内奔去。
二楼图书阅览区已经聚集了不少早起用功的学生，荧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翻开书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查找资料。渐渐地阳光拨开晨雾，落下几束光在荧敲击键盘的右手，以及空昨晚送她的那串手链上，十分耀眼。
蓝宝石吊坠映射着星点璀璨，荧看了几眼，然后忍不住在链身上摸索起来，一圈下来平滑流畅根本找不到锁扣，确实如空所说的那样再也摘不掉了。荧不禁纳闷当时空到底是怎么戴上去的。
正想着，面前的阳光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人影笼罩而下，荧抬头一看，不期然撞上一双银灰色的眼睛，熟悉的眸色和不怀好意的笑容，荧下意识地差点端起面前的电脑砸了上去。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浑身泛凉。
而达达利亚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好笑地看着荧一副准备逃跑的模样，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此时周围不见半个人影，荧为了能安静学习特地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她不知道达达利亚是怎么通过需要生物识别的安检通道混进图书馆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想起空浑身是血地躺在医院手术台上时的样子，凯亚说过，与空为敌的人同样也是与当局对立的存在，荧一颗心紧张地跳动，沉默地盯着眼前的达达利亚。
而达达利亚笑着向荧微微靠近，望进她与那个人十分相似的褐色眼睛，只是这双眼睛太过纯粹，还未被黑暗所侵蚀，他目光游移，最后在荧僵硬的呼吸中落向她右腕上的手链。
“放心，你哥这段时间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安在你的身上，我可不敢轻举妄动。”
达达利亚轻松道，然后拿起荧面前的一本书，翻开扉页慢悠悠地念了起来。
“世界是一场幻影，神明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殊不知，自己也被编织进了命运之网。”
达达利亚挑了挑眉：“《北欧神话》？”
荧沉默不语，而他也不觉得气氛尴尬，继续以一副熟稔的口吻对荧说：“你平时都喜欢看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荧忍了又忍，最后终于忍不住道：“我们好像并不熟吧，达达利亚先生。”
“的确，我们并不熟，但你哥哥倒是和我相交至深。”
“那你找我干什么？”
“来还你围巾，顺便…看看“种子”的生长情况。”
“……”
种子？荧疑惑地看着达达利亚，却见他将一个礼物盒放在了自己面前，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条女士围巾，月牙白的颜色，点缀着简洁的几何图案，看上去价值不菲。
“这不是我的围巾。”荧抗拒道。
“弄脏了，所以还你条新的。”
“既然如此，那不用还了。”
荧将礼物盒推开，却又被达达利亚推了回来：“就当我送你的吧！”
他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在阳光底下遮挡成一道阴影，隔着椅子倾身而下在荧额头上落下亲吻，然后趁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快步离去，并不忘回头挥手告别。
“那么，下次再来找你叙旧吧！”
荧气得抓起礼物盒扔了出去，然而达达利亚身形一闪，沒入书架之间不见了踪影，于是礼物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伴随着物体撞击人体的闷响，一道绿色的身影冷不防被荧砸中，不受控制地歪向了一旁的桌椅，安静的阅览区顿时哗啦声一片。
………
当空急匆匆赶到学校时，荧正在和一名穿着绿衣服的男人道歉，两人站在图书馆门前的石碑下，一个低声下气满脸愧色，另一个则神色痛苦表情扭曲，头上还缠着条白色围巾，鼓成一坨十分滑稽可笑，惹得路过的学生频频侧目。
“你是不是上辈子和我有仇？怎么见一次就砸一次我脑袋？！”
“对不起…”
荧默默地低头道歉，“我再也不乱扔东西了，温迪老师。”
空走上前站在两人面前，那个被荧称作老师的男人看着他一脸幽怨：“你妹妹已经砸我两次了你知道吗？”
“……”
温迪摸了摸脑袋上的围巾，苦哈哈地说：“算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他拍了拍空肩膀，凑到他的耳边，“觊觎者真是防不胜防啊…”
说完还看了荧一眼。荧一头雾水，而空则似乎有一瞬僵硬，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拉起荧的手，对温迪说了声谢谢，然后牵着她离开了图书馆。
“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我就是不小心……”
荧忙不迭跌地跟空解释，他走得很快，荧被他拖着小步慢跑。从见面开始空便一言不发，荧感觉到他似乎在生气，可空这个人很不容易表露情绪，从来都是一副淡漠到疏离的模样，只是气氛实在太过奇怪，荧忍不住缩了缩被哥哥牵着的右手，试探道：“你走太快了…”
可是空依旧脚步不停地向前走着，直到两人来到操场附近的露天停车场，荧气喘吁吁地被他塞进车里后，莫名其妙地大声问道：“我们要去哪儿？我待会儿还要上课！”
空不作回应地坐到驾驶位上，气氛越发变得奇怪起来。
荧被这一连串的忽视弄得有点懵，她气呼呼地伸手开门准备下车，却被空猛然按住，冰冷的指尖落在手背上让荧冷不防打了个冷颤，她不满地抬头，却被眼前的空吓得忘记了呼吸。
他们离得如此之近，属于空的气息清清浅浅地扫过了她的眉眼，仿若昨晚那个不算深情却又暧昧至及的拥抱。只是眼前的空已不见平日里的温和儒雅，像是被染上了血红的纯白充满了陌生的侵略感，而那双与她相似的琥珀色眼睛，正一点一点地洇出荧看不懂的情绪。
她突然想起一个月前被达达利亚劫走时的场景，尸山血海，死亡弥漫，而空则在妹妹渐渐陷入恐惧的眼神中缓缓地开口：“你要去哪儿？”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沙哑，明明那么熟悉，可是荧却在其中感受到了一种不曾有过的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