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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缥缈孤魂影（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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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感到很烦躁，他在画布上肆意涂抹着，将红色、蓝色、绿色、黄色、白色随意涂在纸上，构成了大片大片无意义的色块，像是不满意似的又拿出笔画上杂乱的线条，错综复杂，既找不到头也找不到尾，即便跟随着其中一条一路看下去也会在这过程中就被绕晕，然后彻底迷失在纷杂的色块中。
他盯着这幅画看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是在寻找那纷乱线条的规律？还是陷进了斑斓的色块中？他拿过画旁的一桶红色颜料就泼了上去。
红色的颜料瞬间覆盖了整张画布，一眼望去只能够看到刺眼的红色，饱和度极高，让人产生一种生理上的不适感。
“滴答——滴答——”未被画布吸收的颜料顺着画框滴落在地板上，“啪嗒”溅起小小的血红之花，那跃起的颜料就像正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一样，高高的溅起又重重地砸下，泛起的涟漪像极了少女华丽的舞裙，正在跳着踢踏舞，那裙摆时而落地时而飞扬，充满着别样的激情和活力。
男人看着红色的画布，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一幅画了，只是一块红色的画布，而且是上色并不均匀的红色画布，不时还有着红颜料滴落，他就站在那儿，既不拿起画笔也不收拾残局，忽地走上去撕下了整块画布，红色的颜料尚未干透，在他手上留下鲜红的痕迹，衣服上也沾染着不同的红色，若是此时有人在现场，定会怀疑自己是否误入了凶案现场，还是一场惨绝人寰的虐/杀。
安静的室内响起了悠扬的小提琴声，婉转的声音像潺潺的溪流，可明显那位浑身沾满颜料的家伙并不打算欣赏美妙的琴音，他就像是惊醒了一样慌乱地转过身，离开了“凶案现场”，急切地抓起桌上的手机，也不在乎手上的颜料是否会沾染到手机上，接通了电话：“喂，妈。”
待对方答应后，又问：“您最近过得怎么样？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啊？”
“过得挺好的，想你了就打电话呗～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也挺好的。新请的保姆还满意吗？新买的烤箱您用着顺手吗？上次说小区中没有说得上话的人，我帮忙看了，郊区有一个很适合养老的小区，和您有共同话题的人应该会多一点，就是有一点远，我可以试试能不能把工作室移到那附近去……”男人的语气没有流露出着急不耐烦的意思，声音舒缓的一条条列举着。
“保姆挺满意的，不过我在学着自己下厨。那个烤箱啊已经会用了，下次你回来给你烤小蛋糕。不用搬家，我还挺喜欢这儿的，搬家你也麻烦。”那是一个成熟的女声，带着一种历经时间打磨的韵味，一条条回复着，又说：“妈就是有点想你了，你们那儿现在天黑了吧？”
“嗯。太阳刚刚下山，夕阳很美。”男人环顾着四周封闭的白墙。
“好久没和亭鹤一起看过夕阳了，上次好像是在……”女声沉默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上次没说，隔壁的小瑜都有对象了，你什么时候给妈找一个儿媳妇啊？”
“妈……”司亭鹤停顿了一下，“我最近就从巴塞罗那回去。”他避而不谈儿媳妇的事情，小鱼是谁啊？
司亭鹤想了好久才在他那早已失色的回忆中想起来，好像是隔壁的住户，母亲很喜欢她，甚至想撮合他们，来他们家吃过一顿饭，那次是母亲亲自下的厨。
样貌？司亭鹤想得更久了，不难看，说不上艳丽，但也并不寡淡，身高大概165以上？不对，她穿了高跟鞋，应该在160~163浮动，体重在52~53浮动，似乎戴眼镜，平常不怎么戴，有下意识扶镜框的动作。习惯扎着头发，那天是披着头发，吃饭的时候明显不太习惯，右撇子。
性格呢？并不喜欢与人过多的交流，但是有着不错的谈话技巧，大概是过于拘束的原因，不排除有着激烈的内心活动。
还有？阅读面很广，什么都能聊两句，可能有些复古主义倾向？不过大概率是个流行爱好者，随身携带的手机上面的手机壳是漫画角色，耳环手环都是联名款，小有存款，项链是木槿花与柳条交缠在一起……是朝槿出场中唯一带过的一次项链的同款，鉴于其他元素的堆砌不太可能是巧合，私人订制吗？那可真的是非常冷门呢。有认真打扮过一番，在领口袖口等地方喷洒过香水……前调是柠檬，中调是铃兰，后调是雪松木，儿童香水？
还有呢？门口放着男士拖鞋，上方有安置监控，警惕心很强，大概有些缺乏安全感？进入陌生环境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在门口、窗口。独居女性，如果可以大概连门都不想出的类型。
敏感？固执？或者执拗？有些神经质？还不到神经质的地步……
下意识和周围保持距离，有很强的领地意识，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是个热衷于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人，大概并不喜欢他人的介入？她的男朋友大概率和她喜欢的并不是相同的东西，她自己应该会这样找？不排除男方主动。
做了美甲，有几次想咬指甲的冲动，克制自己的攻击性？
下意识玩自己的头发，在思考？
揉搓手指，焦虑？
她有男朋友很值得惊讶吗？话说，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你才出去不到一个周吧？工作不要紧吗？”女声显得有些担心。
“没关系的，我也来过好几次了，每次都是舅舅在忙前忙后，这次只是来参加一场画展，过两天就可以回去了。”
司亭鹤边说着边将地板上的画笔收拾起来，手法之熟稔让人好奇他到底干过多少次这种事。
“有什么想吃的吗？”女人语气温和地问。
“妈妈又要亲自下厨吗？”司亭鹤的话语带上笑意，和他的母亲聊起了天。
他的手指将画笔一根根捡起来，笔尖朝上放进了笔筒中，又将早已揉成一团的画布捡起来扔进了距离并不遥远的垃圾桶，再重新展开一张雪白的画布挂了上去，在这期间电话始终没有中断。他做得井然有序，不慌不忙，一点也不像是同时做着两件事的人。又慢悠悠地拿过调色盘和颜料，一点点地将颜料挤上去，做得很慢，就像是只是在享受这个过程而已。
“那么，期待两天后的相见，妈妈。”
电话挂断了。他看着重又变得空旷整洁的画室，毫不在意地打翻了颜料，仅一瞬间，纷繁杂乱的颜色又占据了屋子的主调。
在几个小时前大洋彼岸的另一端，李瑞瑜看着正在排队的姜梓荞，又一次怀疑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放下工作跑来陪她。
事情的起因非常简单，正在工作的李瑞瑜收到姜梓荞发来的信息，因为有些担心那个家伙于是便在正常的下班时间离开了公司，也不知道那群同事在惊讶什么，她准时下班很值得为之惊叹吗？
所以她现在就站在了这个人有点多的公园中。
顾珺翊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随着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增多，李瑞瑜已经很难随时随地找到他了，虽然发消息还是会有人回复，最近他好像去外地了？李瑞瑜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在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加深，不是和她。
“瑞瑜，红豆烧。”女人递过来一个小纸包，李瑞瑜接了过去。
“所以，你就想找我和你一起散步？”李瑞瑜吃了一口滚烫的红豆烧，又吹了吹。
“不是啦”女人反驳道，然后像倒豆子一样哗哗地讲了一堆。
李瑞瑜凭借自己高超的理解技能，总结了姜梓荞的话。
大概就是，姜梓荞对昨天在公园中看到的一个男的一见钟情了。
用姜梓荞本人的话来说就是：“我当时正在打电话，一转头就看到他在笑，他笑的好好看，真的好好看啊，就像是在对着我笑一样，他的皮肤好好啊，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好像能穿透他的皮肤，带着一些说不清的距离感，脆弱又易碎，眼睛像黑曜石，里面满是我看不真切的情绪，我感觉他在看我，他好漂亮啊啊啊啊，我的心脏当时怦怦直跳，产生了一种急切地想要认识这个人的心情，想要他的联系方式啊啊啊啊”
在此忽略她的土拨鼠嚎叫，李瑞瑜当时就觉得她怎么可以这么吵呢？
“那你要了吗？”她问。
“我当时太激动了，然后，然后，然后”姜梓荞情绪一瞬间变得低落，“他就不见了。”
“所以？”
“我想来蹲守。”
“认真的？”
李瑞瑜无奈之下陪着姜梓荞在公园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再转了一圈：“真的能遇到？”李瑞瑜觉得自己虚脱了。
“一定可以的……”姜梓荞自己也有些不信，“好烦啊好烦啊好烦啊好烦啊好烦啊好烦啊好烦啊”
“喂喂，你把标点加上啊！”李瑞瑜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哦哦哦”姜梓荞坐到了李瑞瑜的旁边，问道：“你真谈恋爱了？”
“怎么都传你那儿了？”李瑞瑜感觉事情有些大条。
“嘛，祝你幸福啊。”姜梓荞没什么太意外的情绪，“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家伙！”
“你这次怎么这么坚持？”李瑞瑜接着问，“你不是这样的人设吧？”
说真的，姜梓荞这次的认真让李瑞瑜很意外，不然她也不可能陪着姜梓荞走了这么多圈。
“就”姜梓荞组织着语言，“很奇怪的感觉吧，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破碎感，可能激发了我的保护欲？像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又像易碎的玻璃，不过他大概是琉璃吧～”
“啊？”李瑞瑜没再说什么，站了起来，“继续吧？”
“我要收拾一下自己，我有预感，就快了！”姜梓荞走到外表是玻璃的建筑面前，照着玻璃。
李瑞瑜转过头看了看四周，穿着黑色水手服的女人吸引了李瑞瑜的目光，黑长直的头发像瀑布一样披散着，白色的过膝丝袜搭配黑色小皮鞋，这品味，有点东西。
女人像是注意到了李瑞瑜的目光，转过头来，眼睛居然是罕见的雾紫色，大概是戴了美瞳，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她对着李瑞瑜笑了一下，李瑞瑜产生了一种奇怪诡异的感觉，也回了她一个笑，又转回头去看姜梓荞。
公园一日游终于结束了，李瑞瑜感觉自己已经升华了。她照着镜子梳洗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她白天没有注意或者说下意识忽略的事情，那个漂亮的女人，玻璃上，没有倒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