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筝》非鱼非鱼

7、耳机给一个

　　（1）

　　季睿晗依据四个人的声线特点和外在形象将朗诵主题定位为了爱国英雄题材。几番筛选，她成功决定了朗诵的篇目《英雄》。

　　程昊阳在看见朗诵题目后，心里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甚至停下了正在和前排女生下五子棋的动作。

　　邹洛筝带着一点对陌生领域的好奇，把朗诵稿先完整默念了一遍：

　　当你翻开书本
　　认识英雄两个字
　　你会想到什么
　　当你站在纪念碑前
　　读到英雄两个字
　　你会看到什么
　　你会想到
　　一把血淋淋的刺刀
　　挑开家门
　　那个用胸膛
　　护住你的兄长吗
　　……………
　　我们需要英雄
　　需要那些在荒芜的土地上
　　种植绿荫的人
　　我们需要英雄
　　需要那些用滚烫的手掌
　　愈合母亲撕裂伤口的人
　　……………
　　只要背上有傲骨
　　只要胸中有担当
　　你和我
　　我和他
　　我们都可以成为英雄
　　只要祖国需要
　　只要人民需要
　　你和我
　　我和他
　　我们都可以
　　都可以成为这个筋骨铮硬的民族
　　这个伟大复兴的时代
　　一个又一个响当当的
　　英雄

　　一遍过后，邹洛筝又反复揣摩了几遍。

　　这是一个对新手而言篇幅不算小的朗诵稿。我真的可以读好它吗？在邹洛筝的眼里，这些文字不再是文字，而像呼啸作响的巨浪，在她的心里拍出了一岸又一岸。

　　“合作愉快。”季睿晗再次拍上了邹洛筝的肩头，提醒她别忘了她们之前的“约定”。

　　现在还缺一个示范音频……季睿晗想到之前她的电脑里有一个备份，等周末了可以发给他们参考参考。

　　周日一早，邹洛筝起床给自己简单做了碗面，吃完离开。

　　从后巷过，拐两条街，是小姨生前的花店。

　　透过橱窗，望见花店最角落放着的一排大盆栽。

　　那个角落原先是小姨腾放小书架的位子，那会儿邹洛筝没事，总喜欢三天两头往小姨的花店跑赏赏花。看着小姨拿着书架的书来看，自己也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书架里很多书都是对街的小图书馆里的。其实华平江那头有政府投资的盖的更大的图书馆，但是小姨却偏偏更喜欢这样小小的隐蔽的角落，邹洛筝也是如此。

　　他走到对街在图书馆前站立。小姨走后，她连续几个月没有再来，直到某天，她的双脚不自觉又一次踏进了门，门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个放着小动画的屏幕，在她迈进去的一瞬，屏幕上的Q版小人滑着桨，海浪一叠又一叠，淹没了小船后，q版小人突然开始游泳，紧接着屏幕出现了几个气泡字——今天也要遨游在知识的海洋哦～

　　邹洛筝会心一笑，之后每隔三五天就会来光顾一下。

　　每每路过最里面的那排书架，她都会往里张望一眼，最后视线落在最下排一角的《蓝色美国童话》。

　　那是小姨给她借的第一本书，是她黑色世界里的美丽童话。

　　…………………
　　蒋繁宇有自己的一套生物钟，不论是上学日还是周末，他都是早上六点醒过来，喝杯水后花五分钟做一组激活拉伸运动。

　　这有利于激活他的神经细胞，在上午得到更高效的学习效果。

　　“小川，早饭做好了，来吃吧。”一个和蔼的中年女人将一盘做好的芝士火腿窝蛋吐司和一杯热牛奶端到餐桌上，擦了擦手，招呼蒋繁宇坐下。

　　女人名叫东兰，是蒋繁宇的母亲孟尹繁为了照顾儿子的生活起居而雇佣的保姆。因为父母都忙于工作，时常不在身边，料理起居饮食的东兰就像自己的姨娘一样。东兰没有孩子，她尽心尽力地照顾蒋繁宇，将他视如己出，日常称呼他的小名小川。长期以往的相处下，蒋繁宇一家都叫她一声东姨。

　　这次孟尹繁工作调动，蒋繁宇跟着她回到幼时的小镇，东姨没有过多犹豫也跟着来了，尽管孟尹繁再三说过蒋繁宇的爷爷会跟过来照顾……

　　（2）

　　“快来尝尝我的新手艺，昨儿个刚学会的。”

　　“东姨，我过会出去一趟，待到点就直接去学校上晚修，不回家了。”

　　“哦，好呐。你走了我正好我收拾收拾屋子，顺带把我的新健美操跳啦。”

　　“哈哈。”

　　东姨的年龄虽然比孟尹繁还大一轮，但心态却很年轻，总是琢磨一些年轻人的玩意，这也是为什么相比较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生父母，很多时候蒋繁宇更愿意和东姨交流的原因。

　　七点半一刻，蒋繁宇戴上黑色鸭舌帽和一些竞赛资料出了门。

　　他照常来到蓝鸥书屋，屏幕上的Q版小人从船上跌落欢迎他的到来，他背着书包走到里排的书架，在熟悉的位置又看到那个固定的身影。

　　邹洛筝低着头，盘腿坐在书架前的地板上。

　　书店的两侧有很大的落地窗，文书香揉着晨光，在她零散垂落的发丝和微微扇动的眼睫里晕开。

　　蒋繁宇平日虽谈不上细致入微，却也爱观察，暑假第一次到书店的那天就发现了一个靠在架子边沿的身影。

　　座位上的人来去不定，一个小木桌，昨天放着一个书袋，今天放着一台电脑，明天堆着几本专业书。只有角落那个总是俯下头，撑着一侧脸颊，马尾低顺挂在脖颈一侧的身影始终如一。

　　像被光圈禁在了小小一角。

　　蒋繁宇照常带好耳机，找了个空位坐下。昨天的培训班内容进行了模拟测试，他需要在今天重刷一遍，攻克一下重难点。

　　图书管理员理到最里排的书架时看到了坐在角落的邹洛筝：

　　“你好，我们地板不能坐人的。”

　　邹洛筝合上书：

　　“我以前都是坐在这……”

　　“小妹妹，这是我们新规定，不好意思哈。”

　　话说到这份上，邹洛筝抱歉起身，找了个就近的空位，位子对面的男生带着一个黑鸭舌帽，正埋头翻看一本厚厚的题集。

　　邹洛筝：“抱歉打扰，我能坐这吗？”

　　没有反应。邹洛筝提了提音量：“我能坐这吗？”

　　男生抬头，伴随着摘下耳机的动作，待他他露出双眸，邹洛筝心里歇斯底里地呐喊了一声老天。

　　怎么哪里都能遇到蒋繁宇。

　　“好巧…”邹洛筝讪讪打了个招呼，在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后，第三次问：“我能坐这吗？”

　　“随意。”

　　邹洛筝从坐下的那一刻开始就感觉浑身不自在，连几分钟前读得津津有味的小说也看不进去一个字，她抬眼瞟了一下蒋繁宇，对面的人埋头苦写，丝毫没受到任何影响。

　　当注意力开始涣散，周边的一切都显得有趣，邹洛筝盯着自己的手机壳看了几秒，这壳，可真壳啊。

　　突然她的手机开始振动，邹洛筝赶紧划开界面接通了不知是谁发出的群视频。

　　意外的是，坐在对面的蒋繁宇和她在同一时刻划开了屏幕。

　　发出群视频的是季睿晗，她把昊日烈阳小组四人拉了个微信群，在群里@众人无果后，发起了这通视频电话。

　　邹洛筝开了听筒放在耳边接听。

　　季睿晗：“我从我旧电脑翻出来我们之前《英雄》的比赛视频了，你们看一下，我们正式比赛就按这个来。”

　　邹洛筝：“等一下，我没带耳机，我去店门口听。”

　　程昊阳眼尖，看了看邹洛筝和蒋繁宇的视频背景：“你俩是不是在一家店里啊，我看陈设布局都一样，老蒋，你耳机给一个邹……”

　　无法直视对面人的目光，邹洛筝迅速打断了程昊阳的发言：

　　“不用了，我出去听。”

　　邹洛筝起身把书本放回书架，完全是一副回家的架势。

　　程昊阳：“你说邹洛筝这人，真客气哈，一点不带麻烦别人的。”

　　季睿晗：“你少说两句吧。”

　　程昊阳：“我没说啥不中听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