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筝》非鱼非鱼

17、“你有点粗心”

　　（1）

　　江佑珉国庆期间迷上了滑板，白天带着个板一挥手就待近夜时分才归。邹洛筝偶然一次去阿民零食店，看到锦溪广场上一个穿着黑红条纹卫衣，黑色牛仔裤的女孩正驾驭着一块眼熟的滑板，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某日，邹洛筝手机响起江佑珉的电话铃，接通后电话的另一头有“喝喝哈哈”的吼声。

　　“邹洛筝，我现在在锦溪广场，有个武术街演团队来不来看？”

　　“不看。”

　　“那你问问你朋友感不感兴趣。”

　　“没朋友…”

　　“行，那挂了。”

　　江佑珉挂断电话。

　　十几分钟前，街演队伍正在轮番过一个空翻动作，轮到一个小男孩时，一旁教练似的大人挥挥手示意下一个，小男孩嘻嘻笑着跑到队伍最后头，一扭头看见站在人堆里的江佑珉，突然脱离队伍跑到他跟前：“大哥哥，来报名武术班吧，你那么帅气，练武术就更帅气啦！”

　　小男孩的脸蛋红扑扑的，笑起来门牙还漏风。一旁一个黑红条纹卫衣的女生拿着两瓶水走近，她将其中一瓶丢给江佑珉，蹲下捏捏小男孩的脸蛋：“江佑珉，你上哪拐得这么可爱的男孩子。”

　　小男孩任由其那么摆布了两下，又朝着江佑珉笑：“大哥哥～练完武术就可以保护这个姐姐了。”

　　大姐姐勾了勾小男孩的鼻子：“姐姐练完武术比他厉害。”

　　“那姐姐要不要来上一节体验班？”

　　“好呀好呀~”

　　小姐姐心里真实想法：等我上了体验课，我就去狠狠rua你。

　　江佑珉看着旁边两人一唱一和的，心说你俩是熟人吧，我才是那个局外者。

　　“那小姐姐你现在只要邀请一个人来现场看我们的街演，就可以免费来场体验课哦~”

　　“江佑珉！”

　　“？”

　　“打电话，拉人！”

　　大姐你？江佑珉一秒错愕后还是拨通了邹洛筝的电话，进行了之后那段莫名其妙的对话。

　　挂完电话，江佑珉摊开手：“拉不来。陈芸汐你自己来吧。”

　　那个叫陈芸汐的女生也摊摊手：“你借我一下电话，我没带手机。”

　　“陈熠玄——！归队！”远处，一个气质似教练的中年男人清点队伍人数，看见角落被两人围着的陈熠玄。

　　“我爸爸叫我啦，大哥哥，大姐姐再见。”陈熠玄挥挥手，指着自己武术服一角的图案，“晨龙武术哦，记得来！”

　　陈熠玄很快跑回队伍中，嬉皮着脸对着略有责色的教练。

　　陈芸汐招呼江佑珉返航，江佑珉看着手机里妹妹变卦的消息，笑应：“等会，我拍个照。”

　　【傻丫头：发张图片给我。街演的】

　　【江佑珉：【图片】。

　　邹洛筝把图片转发给了蒋繁宇。

　　“我是本地人，本地人推荐你去看这个义演，一般每两个月就有一次，免费还好看。”

　　另一头半晌回了个“好”。

　　蒋繁宇放大图片，正是前几天看到的红衣裤黄腰带的队伍，一个教练似的男人面露愠色地看着面前的小男孩，其他孩子整齐地站成两排，为首的最高个的小孩拿着个小旗子，上面写着“晨龙武术”。

　　“哎，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掉啊，陈振飞。”

　　“阿嚏，这天也不冷啊。”回武馆的路上，陈振飞打了一个喷嚏，一旁的小女孩马上笑道：“教练也怕冷。”引来队伍里一群小孩嘻嘻哈哈的笑声。

　　陈熠玄凑到陈振飞面前：“老爸老爸，我刚刚又帮你榄了一笔生意！那个奶奶说要来！”边说边指指马路边一个笑得和蔼的老奶奶。

　　陈振飞叹口气，揉揉陈熠玄的头发：“儿子啊，老奶奶年纪大了，不能练的。”

　　“那那个大哥哥大姐姐呢？”

　　“他们要上学，没时间。”

　　“啊……哦…好叭。”

　　邹正最近几天“忙”得没人影，之所以说是“忙”得没人影而不是玩得没人影，是因为邹洛筝难得连续几天都没有在任何麻将室发现他的身影。

　　不过也不排斥会是什么她想不到的更坏的发展 。

　　明天就是返校日，邹洛筝早早收拾好准备上床睡觉。

　　（2）

　　门“咯吱咯吱”地响了，邹正迈着飘虚的步子走到沙发处，打了个满是酒味的饱嗝。

　　“酒少喝点，没事多看看报看看新闻，实在不行把家里的碗刷刷地扫扫也挺好的。”

　　“你……不懂。我今天……嗝……开心。哦，我听德荣说你那手肿了，还有你那个腿，我买了消炎膏，你袖子撸上去我看看。”

　　“你放门口吧，我自己涂。”

　　隔天早，徐菲看着时钟的指针划到6：50，发现平日踩点的邹洛筝今天到的格外早，偏偏蒋繁宇的位子却空空的。

　　早读结束后夏柳清宣布了蒋繁宇请病假的消息，邹洛筝全程低着头，直到体育课被季睿晗连叫了几声，才慢慢抬起头，眼睑发暗。

　　“邹洛筝，你气色不太好？”

　　“有吗？…没吧。”

　　自从江佑珉爱上滑板之后，他的自行车就被搁置在了楼梯角，邹洛筝借了江佑珉的自行车，往返学校都比平日快了很多，这也与她国庆假期不懈的摔倒爬起摔倒爬起的练习脱不开干系。

　　小野很听话，江佑珉在看到小野的时候也溜得飞快，一连几天小巷也没有再出现吊儿郎当的社会青年的身影，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平静下来了，唯有————那天晚巷的凉风总是侵袭她这几日的梦。

　　旧事淡去，伤疤也在愈合，只是每每回味，她的心里就开始奇怪的翻腾。

　　季睿晗：“来陪我练羽毛球，运动会后是羽毛球赛，到时候我要大杀四方！”

　　邹洛筝：“我只会最基本的。”

　　“那正好啊，你陪我练，我教你打。”

　　“行啊。”邹洛筝笑笑。

　　“哇塞，今天好伟大。”

　　“？”

　　“我第一次见你对我笑。”

　　“…哈。”

　　季睿晗偷偷指了指蒋繁宇的位置：“你和他是不是和好了？”

　　“我们没吵啊？”

　　“你这钝感力太强了吧？就你们那以前作为同桌三天说话不超过三个字的，说没仇谁信啊？”

　　邹洛筝沉默，她的情况她知道，不喜欢聊闲天，不喜欢社交，遇事不好奇不追究。

　　蒋繁宇感觉也差不多，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样的两种性格，能相处起来就怪了。

　　“但我看蒋繁宇国庆给你朋友圈点赞了。”

　　“是吗…”邹洛筝回想，她不常发朋友圈，国庆的时候露出半张脸跟小野合照了一张，配文“新成员”。

　　不过发完就再也没管过了，更不在乎都有谁点赞。

　　国庆刚结束的班级有些躁动，上课时有不少人心思出游，各科老师各自提醒了几次。

　　夏柳清最不惯着，直接拍着讲台桌让所有睡着的人都站到后排。

　　“刚放完假，大家的心明显没有收起来，高二了怎么能是这个状态呢？”夏柳清扫视一圈班级，最后与正抬头记笔记的邹洛筝对上眼，“这里我就要特别提出表扬一下。邹洛筝。从我上课到现在，每一分钟都在认真抬头低头做笔记，不止我，其他科老师也有类似反应，这才是南中学生该有的态度！”

　　被点到的邹洛筝背若芒刺，把头低到课桌里去了。

　　“继续上课！都精神一点精神一点！”

　　晚上回到家，邹洛筝理出各科笔记，依次拍照发给蒋繁宇：“今天的上课内容。”

　　她今天特意放慢写，就为了字看起来端正一些。

　　她内心有些隐隐期待对方的反馈。

　　不多时，蒋繁宇发来几张照片，在笔记照的基础上分别有不同程度的勾勾画画。

　　【蒋繁宇：第一张数学笔记，画圈部分公式错了。】

　　【蒋繁宇：第三张英语笔记，第二行那里你抄错单词了。】

　　【蒋繁宇：第二张语文笔记，虚词那里你漏了几个解释。】

　　【蒋繁宇：第四张历史笔记，你整理的近代战争时间线有几处不是很完备，我圈出来了。】

　　【蒋繁宇：你有点粗心。】

　　邹洛筝刷着牙的动作随着消息一条条弹出越变越慢直到静止，它的泡沫滴到了屏幕上。

　　她用手拭去，却不小心误触了一个白眼表情包发了出去。

　　“不是？”蒋繁宇的聊天界面有毒吧，她老是误触。

　　邹洛筝迅速撤回，期间对话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好半天发出一句：辛苦了，整理得很认真。

　　变脸大师。

　　邹洛筝笑笑，一不小心咽了口牙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