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面有什么》吃点吧

8、第八章

　　姜明远拉着周其野搭了个烧烤架，食材是早就准备好的。

　　甄巧她们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姜明远举着几串刚烤好的鸡翅，“刚熟，趁热吃。”

　　何时雨今天在何慧云家一口气吃了十二个鸡翅，现在看见这玩意儿就想吐。

　　她连忙摆摆手：“我就不吃了，今天晚上吃太多了。”

　　甄巧和俞奇一人拿了两串在旁边狂啃。

　　姜明远打了个招呼拎着俞奇去后备箱搬酒了，留下周其野一个人慢条斯理的站在烤架前忙活。

　　还挺像那么回事。何时雨多瞅了两眼。

　　手也挺白，挺长，骨节挺分明。嘿嘿。

　　何时雨回过神，猛地摇摇头，在心里唾弃自己。

　　手控这悲哀的一生。

　　姜明远和俞奇一人抱着一箱酒回来，甄巧咂舌：“喝这么多啊？”

　　在甄巧没注意到的角落，何时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干！”几个人举着啤酒瓶碰了碰，天黑得彻底，周围的彩灯一簇一簇亮起来。

　　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喝几瓶酒撸几个串，再陌生的关系也能变熟悉。

　　俞奇和甄巧性格活泼，姜明远圆滑，什么话题都能接两句，几个人倒是聊的火热。

　　周其野本来也不爱说话，他不喝酒，只捡了几串没刷酱的西兰花慢慢吃，偶尔应付几声。

　　倒是何时雨——

　　按她的性子早该和甄巧他们一起疯去了，怎么这回不吭声了？

　　周其野有点疑惑地打量旁边的人，那人脚边堆了好几个捏扁的易拉罐，此时正迎着他的视线拉开新的拉环。

　　何时雨知道自己酒量差，平时刻意控制自己的酒精摄入量。但今天没什么事，正好甄巧也在身边，此时不喝还待何时！

　　何时雨喝美了，就是脑子有点晕乎乎的。她迎着周其野探究的视线，觉得这人跟个探照灯似的简直烦人。

　　时雨大王非常不爽，皇帝也是谁都能直视的？

　　“你瞅啥？”

　　周其野：“……”

　　何时雨喝酒不上脸，跟正常人不一样，喝多了反而脸白，跟没事人似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周其野：“酒里加兴奋剂了吗？”

　　“啥？”

　　周其野：“有点像狂躁症发作。”

　　何时雨气得头更晕了：“你才狂犬病！”

　　周其野发现不对劲，伸出手在何时雨眼前比了个2，问她：“这是几？”

　　何时雨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了侮辱，肾上腺素狂飙，头也不晕了，脑子也不迷糊了，眯缝着眼一笑，吐出两个字：

　　“2b。”

　　周其野服了。

　　何时雨冷哼一声，喝晕了不代表喝傻了，姑奶奶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周其野懒得跟醉鬼计较，自己上一边啃无调料版西蓝花去了。

　　何时雨自顾自喝了会儿，有点无聊，看一眼安静如鸡的周其野，冷不丁发问：“周其野，问你个问题呗。”

　　周其野抬起眼皮懒懒扫她一眼，不太想搭理她。

　　何时雨也不管他回没回答，好像就只是单纯找个话题：

　　“你每天这么拼命的学，是为啥？”

　　周其野在学校基本不离开座位，天天何时雨摸鱼的时候抬头看他，不是在刷题就是在刷题，偶尔玩玩数独。

　　露营基地人不少，不算太亮的灯光也挡不住气氛的喧嚣。

　　其他几个人聊得正嗨，周其野沉默片刻，挺随意的语调，好像只是随口编造出个答案糊弄何时雨。

　　他说，为了梦想。

　　何时雨愣了愣，仰头把最后一口酒喝掉。

　　空酒瓶被捏成扁扁的圆饼，何时雨在手里转了转，说自己没有梦想。

　　周其野转过头看她，何时雨的脸在彩光下有些失真。

　　“生活已经这么没意思了，再没有梦想在前面吊着，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何时雨闻言，点点头，拿起手里捏扁的易拉罐，瞄飞盘一样半眯了眯眼。

　　远处喧嚣的人群和灯火虚化，唯一清晰的是眼前的扁扁的圆饼。

　　“诶，周其野，”何时雨道，“你看过《士兵突击》吗？”

　　“里面有句话说的特别好，我一直记着。”

　　何时雨放下手，转头直视周其野的眼睛。

　　“好好活就是做有意义的事，做有意义的事就是好好活。”

　　何时雨的眼神很纯粹，周其野从里面看不到别的东西。

　　他思考几秒，幅度很小地摇摇头；“我没懂。”

　　这是何时雨第一次听到周其野示弱。

　　时间接近零点，营地把彩灯关掉了，工作人员说流星雨可能会在这个时间到来。

　　四周陷入黑暗，人们安静了一瞬，顷刻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俞奇去厕所，姜明远把烧烤架收起来，甄巧回帐篷拿相机。

　　何时雨也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杂草，笑笑：

　　“其实我自己也不懂，活了十七年也没活明白。”

　　周其野在黑暗中抬头看她，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轮廓。

　　何时雨听到惊呼，下意识仰头望去。

　　夜幕忽破，流星如矢，曳光而掠。

　　周其野破天荒开了瓶酒。

　　有点涩。

　　其他人都去另一边更宽敞的空地看流星了，基地中心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何时雨又躺下了，周其野在她身边坐下，晃了晃酒瓶。

　　“不许愿吗？”

　　何时雨轻轻扣了扣身下的草地；“我习惯过好现在。未来太没把握，猜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周其野觉得新鲜，他的身边没见过这种人，活在当下，很新鲜。从小爸妈就教给他凡事往前看，好像现在就是要不断为了未来的某些东西而过的。今天何时雨给他提供了一种新思路，原来还有人是不为了未来而活着的。

　　“你想过有梦想吗？”周其野问她。虽然这很像电视台某些励志节目的经典问话。

　　何时雨想了想，摇头；“没有，没想过。”

　　“你的梦想是什么？”

　　何时雨忍不住的想笑，她和周其野这个上一秒还互相看不顺眼的关系，现在竟然能在流星雨下，讨论“梦想”这么高大上的东西。

　　周其野：“我想研究数学。”

　　何时雨收起笑容，盯了他一会儿。

　　“有梦想是什么感觉？”

　　周其野喝了一口酒，小麦发酵的苦味，辣舌头。

　　“感觉现在都是为未来活着。”

　　何时雨：“听起来不像好事。”

　　周其野思考一阵，说，可能吧。

　　何时雨看了看天空，流星已经没了，只剩几颗零星分散的星星坠着。

　　大伙都收拾收拾回帐篷了，周围越发的安静，静到两人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何时雨突然出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我感觉没有梦想也不像好事。”

　　周其野看向她：“你想试试吗？”

　　何时雨扭过头，和他对上视线。

　　“怎么试？”

　　周其野喝口酒，他说，我可以帮你。

　　何时雨笑了：“看不出来你还这么助人为乐。”

　　“别人的梦想你也能帮忙吗？”

　　周其野也破天荒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说，我自己也不知道。

　　何时雨看他又拉开一罐酒，想起什么：“俞奇说你不喝酒。”

　　周其野顿了一下：“突然想喝了。”

　　何时雨笑起来：“你认真的吗？”

　　周其野仰头喝掉最后一口酒，朝她挑眉，很拽的样子。

　　“我从来不做没意义的事。”

　　何时雨抓过一罐酒，跟他碰杯。

　　“谢了，周其野。”

　　*

　　“给。”周其野把两页订起来A4纸放在何时雨桌子上。

　　“这啥？”何时雨拿起来看了几眼。

　　一看就出自强迫症患者之手，排版非常整齐。

　　周其野不置可否：“学习计划。”

　　“不是给过我一份了吗？”何时雨有点纳闷地摆弄着这两页纸。

　　“这份更详细一点，”周其野看她一眼，“我昨晚重新分析了一下你的成绩单。”

　　“这个给你。”

　　周其野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随身听，随手递给何时雨。

　　“按照分类听，每次听之前先看一遍原文，第一遍对照原文听，再空耳听，第三遍再按原文听一遍。没事多听，磨耳朵。”

　　“对了，最重要的就是背单词。这本四级书你拿着，以后每天50个，词组也要背，我会检查......”

　　何时雨攥着随身听，听得一愣一愣的。

　　再仔细看看计划表上各科的要求......

　　何时雨闭了闭眼。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

　　周其野随便交代了一下，让她自己对照计划表好好安排一下时间。

　　何时雨：...本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翻了翻随身听的内容，何时雨满头问号。

　　有三个分类，分别叫摇篮曲、幼儿园和幼小衔接。

　　起的名字若智也就算了，打开摇篮曲，里面第一个是英文版《三只小猪》。

　　何时雨：这素在...?

　　周其野见她看过来，微微一笑：“有问题？”

　　何时雨笑得咬牙切齿：“没，有。”

　　猜都能猜到他会怎么回答，为了自己的心里健康，不如不去自取其辱。

　　周其野；“没问题就低头学习，晚自习抽查错题本。”

　　何时雨：“...知道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忍。

　　中午放学前一节课，何时雨戳戳周其野的胳膊，示意他凑近点。

　　离得太近了。

　　周其野嗅到了何时雨身上清新的柑橘洗衣液味。

　　何时雨毫无察觉，瞄一眼讲台上的岑涵雁，松口气。

　　“中午出去吃饭吗？”

　　何时雨几乎是凑在周其野耳边说的，说话带出的热气打在他耳朵上。

　　周其野猛地坐直身，拉开与何时雨的距离。

　　“...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做什么。”

　　何时雨嫌他动作太大，无语地看他一眼。

　　“大哥，班主任的课，不得小心一点啊。要不是我手机没电了，至于这么费劲吗。”

　　岑涵雁往这边扫了一眼。

　　何时雨如遭雷劈，立马装成三好学生紧盯黑板，坐姿端正得可以直接拍学校宣传片。

　　周其野见状，闷笑一声，惹得何时雨在桌子底下掐他大腿。

　　“嘶—”周其野猝不及防，疼得一激灵。

　　何时雨得意地哼笑，活该！

　　“喂，到底去不去？”何时雨见他低头不说话，又戳了戳他胳膊，自下而上看着他。

　　周其野的大腿还隐隐作痛，他看到何时雨嘴角边的小弧线，喉结滚动了一下。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