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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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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州的五月已经入了夏。
陈希天不亮就醒了,他怔怔地盯着天花板,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觉得周遭格外的亮,还不到六点,他的睡眠比他想象的还糟糕。
从滨城回来后,闻人宇给他发过几条消息,生活琐事,无关痛痒,陈希看了就过,一条也没回。
他不过和年轻人打个炮,如果因此频繁联系,陈希会觉得很奇怪。
仿佛自己是个十六七岁的怀春少女,太怪了,他不允许自己这么惨。
直到昨天傍晚。
手机屏幕亮起来,闻人宇的消息寥寥数字:“明天上午九点,建州南站,你能来接我吗?”
“好。”陈希回得飞快。
这个晚上陈希洗了两次澡,第一次他习惯性地用了家里桃子味儿的沐浴露,洗完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桃子的香气好像有形状,将他整个人托显得不太一样,太基了,陈希想。
于是他跑到楼下超市,买了一瓶薄荷香的沐浴露,又钻进浴室里里外外把自己洗了个彻底。
直到他睡着,手机里也没有新消息。
六点三十五,陈希从床上跳起来,简单收拾了自己,随即开车出门。
建州南站在城市的东南角,从老城区开车过去,算上堵车也不过一个小时,他在地下停车场找好了位置,随手就想给闻人宇发个信息。
“负二层B区305。”指尖顿了顿,陈希缓缓把信息删了个干净。
他靠着座椅睡了一觉,也不知怎地,这一觉陈希睡格外踏实,他睁眼时已经过了九点,手机上有一条几分钟前的信息。
“我到了。”
陈希笑了笑,刚下车就看着一个熟悉高大的人影朝他走过来。
“抱歉啊,我来晚了。”陈希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按照车站里的指示牌走过来的,一进来就看见你的车。”闻人宇穿了件纯白的衬衫,比印象里多了几分成熟,陈希把他不太大的行李箱塞上车,目光从闻人宇颀长的天鹅颈上移开。
“你什么时候到的?”闻人宇像个老朋友,自觉地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刚到啊,我踩点儿准吧?”
直到出停车场过杆的时候,陈希才发现自己蠢透了,他赶紧扫码付钱,电子屏上清晰地显示着进场时间一小时十九分。
车里沉默了好一阵子,开过三江口,上了闽江大桥,车窗外明亮的朝阳透进来,桥下江水涌动,绵远接天,闻人宇眸子闪了闪,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建州真好看。”
“你是出来旅游的?”陈希随口问。
“是,出来玩,正好五一假期,我想在进组之前走走看看。”
“林善导演的那部戏?”
“嗯,还得谢谢你。”
几天前,导演林善联系到陈希,希望他能出演自己新剧里的男二号,陈希认认真真地看完剧本,然后婉拒,伤春悲秋的艺术家,他太合适了,适合到自己并不想演。
他和林善合作过好几次,林善人不错,作品也好,文艺片在国际电影节上拿过奖,但片子在国内无法上映,陈希总说他差点儿玄学在里头,林善每次都笑笑不说话。
最终,他把闻人宇推荐给林善,论形象气质,除了自己,陈希想不出比闻人宇更合适的人。
更重要的是,新人、便宜,是他这小成本剧付得起的价格。
“陈希,你为什么不去呢?”
“太长了,第一季28集,第二季26集,连着拍,大半年就没了,我可不想这么累。”上一部戏刚结束,说白了,他还没到非要出去赚钱的地步。
陈希满不在乎,“我这人三分钟热度,就算喜欢演戏,一部剧我也坚持不了这么久。”
“喜欢的事情……也不想坚持吗?”闻人宇看向他,眸光有些暗。
“很奇怪吧,我这人就这样。”事实上,陈希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在鬼扯什么。
闻人宇沉默不语,发动机的轰鸣声在渐渐拥堵的车流里变得模糊而听不见。陈希忽然思绪一滞,笑着问他:“我说,你酒店订在哪儿啊?你还没说。”
“我,还没订酒店。”闻人宇声音低低的。
“啊?现在五一小长假,你要没提前订好,没房怎么办?”
“陈希,你一个人住吗?”闻人宇攥着手机,小心翼翼地问。
“我啊,我自己住。”陈希笑出声,没再提酒店的事,直接把闻人宇拉回家。
陈希住在鼓楼区西湖边上的一个旧小区,30多年前的房子,没电梯,楼道里连缓步台都没封,但这里房价四年前就破了四万,要不是祖上积德,爹妈买得早,陈希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买不起这个地段。
“这里去哪儿都挺方便。”
开了门,见着自己乱七八糟的狗窝,陈希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想到会把闻人宇带回家,自然也没收拾,“有点儿乱,你别见……”
温热的薄唇贴上来,陈希被闻人宇抵在门上,呼吸凝滞了一瞬。
年轻人低喘着细细吻他,并不着急,仿佛攻城略地般一点点侵占他口腔的每一个角落,陈希被吻得全身发软,难抑地哼出声,他被自己不经意的哼声吓了一跳。
他没这么饥,渴。
“陈希……”闻人宇低低唤他,伸手摸上他的腰,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可以吗?”
可以吗?闻人宇快把他摸遍了,却还问他……可以吗?
陈希气笑了,“你tm能不能快点儿?”
然而这一炮打得并不快。
陈希光溜溜地躺在床上,四仰八叉没个正形,看一眼手机,已经下午一点了。
闻人宇从浴室出来,换了一身休闲的长袖卫衣,见陈希也不盖被子,眉头皱了皱,“你这样,小心着凉。”
陈希笑他有病,“今天最高气温29度。”
“你在干嘛。”闻人宇毫不拘谨,凑到陈希身边,却有意把目光从陈希手机屏幕上移开。
“点外卖,你不饿吗?”他闻到了年轻人身上桃子的味道,太娘炮了,陈希心里暗暗发笑,可他不能笑,这是他的沐浴露。
“你想吃什么?”
闻人宇瞥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垃圾食品,有些无奈地说:“别吃这些了。”
“但我不想动。”陈希懒洋洋地说。
“我给你做。”
陈希诧异的看着他,“你会做饭?”
但家里的冰箱显然让闻人宇有些为难……没吃完的火腿肠、碳酸饮料、啤酒、炸鸡、蔫了吧唧的小青菜,几个鸡蛋以及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拆开的挂面。
他转头看一眼陈希,不等开口,就见陈希笑眯眯地说:“你随便做,我不挑食。”
半个小时候,餐桌上多了两碗青菜鸡蛋火腿面。
陈希一直觉得白水煮挂面没味道,可今天的挂面很香,复杂浓郁的香味儿似有生命般直往他鼻子里钻。
“麻烦你了啊。”吃饱了,陈希身上暖烘烘的,又多了几分倦意。
“我也不能白住你家,力所能及的,我都能做。”
“都是朋友,不用这么见外。”
陈希笑嘻嘻地说,“你来建州,我该好好招待你。”
“朋友吗?”闻人宇筷子顿了顿。
“嗯。”陈希没敢看他。
余光扫到对面碗里,闻人宇一大碗已经吃光了,陈希有些吃惊,不禁问:“你吃这么多碳水没关系吗?马上就要进组了。”
伤春悲秋的艺术家是个瘦子,闻人宇再胖一点儿,就演不了了。
“我吃不胖的。”
闻人宇却并没有炫耀的意思,“以前在韩国做练习生,经常忘了吃饭,把胃折腾坏了,所以现在怎么吃都吃不胖了。”
陈希羡慕极了。
但他也忽然感觉那些脸蛋漂亮的唱跳爱豆挺不容易,“是棒子国没什么好吃的吧?”
“这也确实。”闻人宇笑得像个孩子,“我过去第一个月,瘦了六斤。”
陈希点开手机,在视频软件里找到了闻人宇那个团两年前的唱跳全开麦舞台,他默默看完,点了支烟。
抬眼,闻人宇直勾勾盯着他,眸子里好似还有些不切实际的期待。
“你选择演戏是对的。”陈希贱兮兮地说,“唱得很好,下次别唱了。”
睡了个午觉,陈希睁眼时,房间里已经暗下去。他身后很温暖,熟悉的大手搭在他屁|股上,陈希没动。
这套房子一室一厅,48平,只有一张床。朋友可以睡在一张床上,但不会摸他的屁|股,更不会打|炮。
但陈希实在没办法和自己解释如今这种尴尬的关系,他不想承认他们只是炮|友。
年纪不小了,陈希不喜欢做梦。
陈希轻轻翻了个身,鼻尖差点儿蹭到闻人宇脸蛋,房间里变了样,地上一尘不染,床头柜上的东西摆放整齐,年轻人睡眠很浅,虽没什么响动,却已经睁开眼看他。
他从闻人宇的山眉海目间看出一丝危险,脑袋不由得向后歪了歪。
“你醒啦,田螺姑娘。”陈希笑着说。
昏暗里,闻人宇脸上泛起绯色,浅浅淡淡地有些可爱。陈希也不知道为啥,下午视频里闻人宇在舞台上的样子总时不时在他脑海里冒出来。
“我家楼下就有个建州著名景点,你想去吗?”
闻人宇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你想跳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