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铅笔刀

20、监视

　　徐天的微博文字配图都很正常，正常的拍戏，正常的工作餐，虽然条件艰苦，但他还不至于傻到真的在公众平台上抱怨。

　　这倒是好好地给陈希立了一波敬业人设。

　　粉丝夸夸的不少，但陈希没再看见“希希老公爱你”。

　　秦白风也许终于开窍，决定对他放手了吧，陈希想。

　　连续五天的拍摄后，全剧组休息了一日，晚上，大家聚在一楼的长木桌边喝酒聊天，葛聂神秘兮兮地从楼上拿出个卷轴，在众人的期待中缓缓展开。

　　是地图，非官方，自己绘制标注后的打印版。

　　剧组明天下午要进入缓冲区拍摄，并且还有夜间的戏份。

　　“我们缓冲区的许可只有一个月，所以有些戏要提前拍完，等到了12月底，我们想进也进不去了。”葛聂像个运筹帷幄的将军，拿着根筷子在地图上点了点，“明天要去的就是这里。”

　　月牙谷。

　　“这就是传说中的魔鬼谷？”一个年轻演员兴奋地说。

　　“不是，这是地貌环境和魔鬼谷相近的另一处谷地。”李涛说，“魔鬼谷还是太危险，就算是拍摄，我们也不能去，从我们现在的位置，开车过去，恐怕一天一夜都回不来。”

　　“涛哥说得对，只是找个风景类似的地方拍摄而已。”葛聂笑着说。

　　但显然在座的年轻人都开始对魔鬼谷产生了兴趣。

　　“到底多危险？还真能有鬼？”徐天不禁问。

　　现实中的魔鬼谷，南段直插云霄的昆仑山主脊，北段是海拔5341米的祁曼塔格山，山谷两侧常年积雪，谷内是冷暖气流的交汇区，雷电频繁、雨量充沛，气候变化强烈，一年打雷的次数大约是其他地方的6倍之多。

　　然而在过去，很多人对地理环境和气候变化没有科学的认识，牧民进了谷地，夏季的魔鬼谷时常黑云密布，电闪雷鸣中伴着幽蓝的鬼火，很多人、牲畜死于雷暴雷击，残留的尸骸又会变成谷底里吞噬性命的恐怖标识，如此往复。

　　“不仅是天气，魔鬼谷还有很多暗河。”

　　李涛接过葛聂的话，继续说，“事实上，整个巴依克无人区都有很多地下暗河，这些暗河有些被草覆盖，人稍微不小心，就会陷进去出不来，冬天里有些结冰的地方也不能乱踩，暗河水流方向不定，就是想救，也几乎捞不到人。”

　　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当然你们放心，我们这次去的月牙谷还是安全的，这一点已经和保护区的工作人员确认过了。”葛聂干巴巴笑着说。

　　但是缓冲区并不安全，不对外开放的区域，本身就是一种警告。

　　拍摄的第七天，组里每个人都多带了一件羽绒服，巴依克山的昼夜温差很大，他们这一天的拍摄计划已经做到了半夜11点。

　　寒夜里，山风呼啸，陈希结束了今晚的最后一场戏，他赶紧披上大皮袄，跑到帐篷边略微挡风的地方坐下。两个年轻演员还有最后一场戏，拍完，今天就可以收工。

　　“陈老师，你辛苦了。”李涛给他递了一杯热茶。

　　陈希捧在手里，笑着跟她说声谢谢。

　　“我见过很多明星，但几乎没有你这么平易近人的。”李涛坐在他身边，笑得很好看。

　　“那你还是见得太少了。”

　　“我也见过很多明星助理，但确实没见过像你助理这么不靠谱的。”

　　陈希抿了口热茶，笑出声，“这倒是真的，但他不是我助理。”

　　李涛圆圆的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仿佛陈希要说什么不得了的话。

　　“你在想什么啊？”陈希瞬间就会意，“他是我经纪人，你知道的吧？”

　　“知道。”李涛神色松缓下来，“但条件这么艰苦，他明显又不是能吃苦的样子，还要全程跟着你，我以为……对不起啊，陈老师。”

　　是啊，徐天从小到大没遭过这些罪，但都是为了谁啊？陈希不敢说破，只能岔开话题说：“涛哥你也不容易啊，一个女孩子这么苦的环境，也能坚持，徐天一个大男人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更何况执行导演是个苦差事，全剧组都等着你安排调度，葛聂这小子也是命好吧，新人导演第一部片子，就有你这么能干的帮他，我听说你俩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你是他学姐，你们俩是不是……”

　　“不是的。”李涛立刻否认，“我和他也是因为这部戏才认识的，以前完全没有任何交集。”

　　这几天在剧组，徐天总觉得李涛和葛聂关系匪浅，明里暗里吃了不少飞醋，私下里时不时都要和陈希絮絮叨叨，揣测这两个人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暧昧。

　　陈希觉得自己很机智，就这么轻而易举摸清了两人关系。

　　“陈希！”

　　徐天跑到帐篷前，刚一坐下，李涛就起身，礼貌地对二人说了一句“等会儿见”，随即消失在夜色里。

　　“你俩说什么了？怎么我一来她就走啊？”

　　“烦你呗，你就算对人家有意思，也别时时刻刻缠着啊。”陈希轻笑着说，“我真不知道你以前恋爱都是怎么谈的。”

　　“不是，她走就走，脸红什么啊？”徐天声浪里尽是委屈和不满。

　　“你哪里看见人家脸红了啊，别乱说啊。”

　　“陈希，”徐天面色凝重，忽然按住陈希肩膀，“你老实告诉我，涛哥，她，是不是……喜欢你？”

　　陈希没忍住，一口热茶全喷在徐天脸上，寒风抚过，徐天眼睫毛上瞬间凝上一层冰晶。

　　“你他妈是不是变态啊。”陈希憋着笑，低声说，“人家姑娘说我长得像她爸，徐天，你对你妈什么感情？别人家姑娘一和谁说话，谁就像你情敌，我刚才帮你问清楚了，涛哥和导演没事儿，你别瞎想了。”

　　徐天擦干净脸，随即笑出来，“没事儿就好，陈希，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我们拍摄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有啊，今天有夜拍。”

　　“不是。”

　　徐天神秘的笑显得有些神经兮兮，“今天我从头到尾，都没看见那辆黑色吉普车。”

　　陈希怔愣了数秒，淡淡地说，“这么晚了，你看不见吧？”

　　“我们是下午来的，下午就没有呢。”

　　这倒是多少证实了陈希的猜测，是游客。

　　就算冬季人少，但也有人来巴依克欣赏美景，游客只能进入试验区，到了缓冲区，没有许可是进不来的。当然，更有可能是别人的旅程已经结束，毕竟，他们已经在这里拍了一周。

　　“管他呢，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陈希往后一仰，半个身子都躺进帐篷里。

　　他一手举着相机，一手伸向天空，眼前星河璀璨，一抹银光流泻而下，触不可及的银河如今好似就在他掌心……触手可及。

　　全组回到塔什镇时已经过了十二点，陈希在旅馆房间里整理了当天的照片，并把那张手伸向星空的作为配图，发了新的微博动态。

　　“触手可及的银河？你他妈能不能再文艺点儿？”徐天躺在床上笑话他。

　　“别的明星微博都是自拍，各种角度的自拍，甚至还有vlog，你倒好，不经常营业也就算了，一营业就发风景照，陈希，你这样不仅不会吸粉，还会跑粉。”

　　但陈希不在乎，他的微博，他想发什么就发什么。

　　“你看，你的老公粉都不来抢评论了，估计一时新鲜，现在已经脱粉了。”

　　“他那是知难而退，我话说清楚了，就不会来骚扰我了。”陈希脱口而出。

　　徐天惊得从床上弹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陈希，半晌，忽然说：“陈希，你知道那人是谁？你不会是背着我……私联粉丝了吧？”

　　陈希一脸淡漠地看着他，慢悠悠地说：“你觉得正常姑娘有这样的吗？他就是个变态，是我认识的人。”

　　“谁呀，你快说。”徐天已经扑腾到陈希床上了。

　　“秦白风。”

　　“你确定？”

　　“确定，这人微博头像和秦白风的微信头像是一样的。”

　　“就这？”徐天皱眉，歪头看他，“这种卡通头像都是网上找的，一搜一大把，重复用的人可多了，头像一样也不一定是同一个人啊。”

　　“我发的第一条微博你还记得吗？我说要减肥，他第二天就给我送什么减肥餐，你看看我微博评论就知道了。”陈希不耐烦地说。

　　徐天认认真真把陈希为数不多的几条微博都看了一遍，包括“希希老公爱你”的每一条评论，越看，徐天脸色越发暗下去。

　　“陈希，我发现一件不寻常的事儿。”

　　徐天把自己手机怼到陈希眼前，“你看看这个。”

　　那个熟悉的老公粉id虽然没有出现在最近出现在他的评论区，但徐天点开那人的微博，“希希老公爱你”在五分钟前刚发布了最新动态，微博里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

　　漆深又绚烂的夜空，一张冬日里的……银河照片。

　　“是他盗了你的图，还是……”

　　陈希只觉得头皮发麻。

　　照片里，银河的角度、星星的位置都有明显差别，自然也没有那只伸向夜空的手，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拍的，不是盗图。

　　但全世界的夜空总没有多大差别，哪里都有银河……

　　“如果是秦白风，那不可能。”徐天又查了天气，“建州最近一周都在下雨。”

　　“除非秦白风此刻根本不在建州。”陈希倒吸一口凉气，“徐天，你还记得那辆黑色吉普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