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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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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证据》于9月20号杀青,当晚的庆功宴,陈希和闻人宇都没有去。
陈希对林善坦言了他和沈皓的关系,连沈皓脸上的伤,他也大致和林善透露了一些,只是情节上做了些许改动,陈希说,动手时,他并不占优势,是闻人宇及时出现,帮了他一把。
于是闻人宇和沈皓理所应当地不和。
这部剧早在杀青前一周就投入了宣传,庆功宴上各路媒体也会到场,林善自然不想闹出不必要的麻烦,陈希和闻人宇都不是主角,就算人不在,影响也不大。
那天晚上,他们把行李收进后备箱,没有经纪人,没有公司,他们是两个自由的人。
城郊公路上,陈希关掉车内空调,按下车窗,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闻人宇闭上眼,不远处的浪花好似一点点拍在他脸上。
但他们没有去海边,陈希说,滨城往北一百二十公里有个古镇,很美,他一定要去看看。
云墨镇,阳山市辖区下的一个小镇,在清朝因为制墨而闻名,到如今镇上还保存着我国最古老的制墨技术。这是里典型的江南古镇,青瓦房、石板路、古桥净水、翠色青烟。
夜里,老街上灯火星星点点,宛若河汉,二人到民宿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点,镇上似乎比白天还要热闹。
民宿对面就有个酒吧。
酒吧充斥着橘色暖光,空气里淡淡的酒香夹杂着丝丝甜意,人很多,却不嘈杂,他二人坐在角落里,陈希点了一杯加冰的黑俄。
闻人宇脸色开始不对劲。
“你是我亲妈,能不能放我一天假啊,我就想喝口冰的。”
“行,难受的时候别叫。”
“我肯定不叫,我要是哼一声,我以后真管你叫妈。”
“客气了,叫爸也行。”
“滚。”
陈希抬起手肘就对着闻人宇胸口猛戳了一下,年轻人却笑得很开心。
音乐声缓缓响起,酒吧最前面微亮的小舞台上,一个忧郁的男青年抱着吉他,弹唱着抒情民谣,尽管他每个音符里都带着悲伤,可空气中都是快乐的味道。
“你觉得他唱得怎么样?”闻人宇笑着问。
“没你好听。”
“可你以前明明说我唱得不好。”闻人宇倒有些诧异。
“好不好,总要有比较,以前站在专业角度评判你,现在参照物变了,结论当然也变了。”
闻人宇不反驳,微一抿唇,淡淡地说:“我以前,自己也写过歌,但那阵子人都被雪藏了,公司也不让发。”
“这年头当个爱豆真不容易,不仅要长得好看,还得会唱会跳,现在……还要会创作?”
陈希忽然又想起郑思艺的八卦,说不定人家也只是一心在搞事业,为了给自己贴上创作歌手的logo,不得不和音乐人睡觉。
他觉得有些离谱。
恍过神,闻人宇已经走到舞台上,明亮的灯光里,年轻人温柔而耀眼,他对那个忧郁歌手说了什么,歌手笑着把吉他递给闻人宇。
“大家晚上好。”
闻人宇坐下来,调高了麦架,“我有一首自己的原创,想在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送给我一个普普通通的朋友。”
“希望他能永远热忱,永远自由,一首《山海何以平》。”
音乐声响起,周围逐渐安静,微光笼着闻人宇的侧脸,勾勒出好看的轮廓。陈希呼吸一滞,他看见年轻人在光芒里抬起头,看向他。
“晚风深巷,有人痴痴傻傻,深情不移,”
“时间能否慢一慢,给离别披一件怯懦外衣,”
“我有些想你,”
“有一点点喜欢你,”
“我一路狂风暴雨奔向你,”
“世界对我说不可以,”
“……”
“你是山,我是海,”
“跨越初春与深秋,不负四季,”
“世界对我说不可以,”
“海风起,灰色的你,仍绚烂无比。”
一首歌唱完,酒吧被掌声和尖叫填满,口哨声里,有小姑娘站起来大喊“小哥哥好帅”,闻人宇露出羞涩的笑。
这个年轻人就应该站在聚光灯下,陈希想,心里酸酸的。
闻人宇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眼神发亮的长发美女,简单直接,都想要加闻人宇的微信。
“对不起,我有人管,不能加女孩子微信的。”闻人宇笑着说。
陈希想笑,一口酒还在嘴里,他差点儿被自己呛死。
“帅哥,你有些眼熟啊,是不是演过电影,或者……参加过选秀?”
“没有,你们肯定认错了。”闻人宇仍淡淡笑着说。
年轻人的谎话说得自然而真诚,但他们不能再安静地坐在这里。
出了酒吧,闻人宇意犹未尽,“陈希,我这次唱得怎么样?”
“词还行。”
“那就是我唱得不好。”
“我在夸你啊。”
陈希扭头看他,夜色里,身边的年轻人像个闪闪发亮的星子,但不开心。
“但我不懂,”陈希说,“你说你没谈过恋爱,可你原创却是首情歌,以前都被雪藏了,还有心思写这玩意?”
闻人宇更不开心了,“我写过很多,这首是今年写的。”
夜风温热,老街上人很少,陈希脚步顿了顿,他也不知怎地,看着闻人宇落寞的眼眸,情不自禁揽上他细白的脖颈,微一仰头,在他嘴角嘬了一口。
闻人宇被亲得有些懵,暗影里,陈希走得飞快。
他很快就为自己放肆任性的一吻付出了代价。
半夜,陈希坐在洗手间马桶上,他把门反锁了。
他有些自闭。
28年人生里,他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糟糕。
陈希默默抽了两支烟,屁|股疼得快要裂开,他只能承受这放纵后的恶果。
“陈希……”
闻人宇敲了敲门,“已经换好了,你出来吧。”
“你怎么跟老板说的?”开了门,陈希耷拉着脑袋,不看闻人宇。
“我就说,我朋友身体不太好,睡到半夜尿床了。”
“你就不能编个好点儿的理由?”
“人家会看出来的啊,因为确实是尿床……”
陈希气得眉心都要揉烂了,“老板信了?”
闻人宇憋着笑,“老板没问太多,只说那500押金不给退了,然后就叫人跟我上来换了被褥、床单,连枕头也拿了新的。”
“陈希。”
闻人宇猛然把他抱起来,“你在发抖。”
他确实腿软,也没力气反抗,任凭闻人宇把他按在被窝里。
“我这28年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陈希捂着脸,兀自沉在羞愤的情绪里出不来。
“29年了。”闻人宇忽然说。
时间刚好过了十二点,闻人宇将陈希整个人抱在怀里,拨开他的手,强迫他与自己四目相对。
“陈希,29岁生日快乐。”
他恍然看着闻人宇,只愣了一瞬,便好似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在闻人宇肩膀上咬了一口。
他们在云墨镇住了几天,每天睡到中午,错过早餐,陈希可以肆无忌惮地喝冰饮料,一切没有约束。
下午,他们去过镇上的四艺博物馆,去过香火鼎盛的法能寺,陈希在博物馆门口买了一个挂着迷你砚台的钥匙扣送给闻人宇,闻人宇在法能寺给陈希求了一个平安符。
“为什么是平安符?你难道不应该祈祷我发财暴富,然后带你到处去浪?”
“你又不想发财。”闻人宇笑着说。
“所以……”
“所以我就祝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永远不胃疼。”
然而陈希在云墨镇的第四个晚上,胃疼得身体蜷缩成一个虾米,疼到下不了床。
闻人宇半夜把陈希送到医院,医生开了药,叮嘱陈希生冷辛辣都不能吃,陈希觉得这简直就是给他判了死|刑。
自由很好,可一切自由都有边界。
正如他们可以疯狂地做|爱,但闻人宇不会再让陈希难堪。
“开车送你去医院的路上,我好像听见你哼了一声。”
闻人宇靠在床头,垂眼看他,陈希头很小,软软的身子还微有些紧缩,白嫩的脸蛋因为疼痛的缓解稍稍有了血色,整个人像一只受伤的白鸟。
但这只白鸟没有翅膀,女娲娘娘一定是在捏他的时候,不小心把翅膀折断了,闻人宇想。
“我没哼,你听错了。”陈希低声回答他。
“我就知道你会不承认。”
闻人宇恍过神,掏出手机,“不然你自己听,我录音了。”
他不懂为什么有人在开车的时候还会随时开个录音,更不知道闻人宇在开心什么。
“你老实交待,你手机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可闻人宇并不回答,只说:“你自己说过的,难受的时候不会叫,你要是哼一声,你就管我叫爸。”
陈希一下子不困了,抢过闻人宇手机,真就点开了几个文件夹。
然而除了几张自己丑了吧唧的抓拍照片,什么都没有。
“陈希,你想抵赖?”闻人宇锁住陈希乱摸的手。
“我没有,我还能欠你的?有本事你给我录音,以后留做纪念反复播放。”
“好,我设成手机铃声。”
“你有病吧。”陈希在被窝里轻轻踹了闻人宇一脚。
在陈希开口之前,闻人宇抢先捂住他的嘴,压低声浪说:“要不换个时间吧,浪的时候再叫。”
“操,你变态啊。”随即整个人被闻人宇低笑着揽到身边。
九月底的风不终于不那么温热,陈希沉在闻人宇的怀里,他希望这样的夜可以永远不要过去。
然而燥热的夏天转瞬即使,再想起,一切恍然如梦。
这一场放飞彼此的旅程因为徐天的一条微信消息而终结,9月25日清晨,陈希点开手机,徐天的消息很短:
“陈希,你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