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道gl》洛杨

7、讨厌的人等我下班

　　学校绿化已经开始蔓上红或者黄，斑驳的色彩与渺远的天空构成一幅色彩艳丽的油画，柳黎带着学生排好队，一列列的学生走出校门，像是《海绵宝宝》第一集里攻陷蟹堡王的沙丁鱼。

　　“柳黎！”

　　将学生送出学校监管区，看学生们各自被家长找到，柳黎正想返回学校，却不想还有个家长不但找孩子还要找她。

　　“啊，是宋悦辰家长。”

　　柳黎回头，对着徐佳妙露出一个笑。

　　因为徐佳妙时不时就说想家，两人偶尔也在微信上聊两句，但其实这么久以来柳黎都没再见过徐佳妙，今天乍一见面，反倒是有些无措了。

　　“妳几点下班？”

　　“还有四十多分钟，怎么了？”

　　“就是问问，感觉妳们当老师怪辛苦的。”

　　柳黎有些莫名，但见徐佳妙似乎确实不想再说什么，于是道了别同陈蓓蓓一起回去了——她还有会要开。

　　中秋节将至，学校开会通知各班主任组织班级全体学生参与中秋文艺汇演，柳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学生档案里有特长的学生，思考着可以安排的节目，计划明天下午的班会对学生们进行动员。

　　陈蓓蓓一如既往认真记录会议内容，柳黎漫无目的刷着外卖软件，重点内容会在职工群重新强调，剩下的东西全是形式过场，与其担心那个，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

　　外卖餐点琳琅满目，柳黎一时间拿不准主意，她忽然想起徐佳妙，刚刚她叫住她是真的没事吗？还是只是因为今天来接宋悦辰了所以跟她打个招呼？

　　如果是有事，那又是什么事呢？

　　心里转了一圈儿，柳黎最终将那点念头搁置到一旁，如果真的有重要的事，徐佳妙迟早会告诉她，如果没有，那她现在为此进行的苦思冥想实在好笑。

　　下班时太阳已经灼烧成艳丽的红，柳黎打完卡走出校门，手机就这样恰好的响了起来，徐佳妙的名字直挺挺撞入眼睛，柳黎接通，公式化地喊了一声“宋悦辰家长”。

　　“我在对面奶茶店。”徐佳妙说道。

　　柳黎顺着她的话往对面奶茶店望，徐佳妙和宋悦辰正坐在靠近玻璃窗的角落，宋悦辰还在埋头做作业，徐佳妙则微笑着向她招手，餐桌上除了奶茶，还摆着一台运行中的笔记本电脑。

　　柳黎对着那面点了下头，又担心她可能没看清，于是应了一句说自己现在就过去。印象里徐佳妙有轻微近视眼，也不知道现在她没戴眼镜是不是早已经矫正好。

　　“怎么等这么久？”

　　开门，奶茶店的电子欢迎铃声跟着柳黎的脚步一起响，徐佳妙看着她时的笑容很柔和，和从前那种营业微笑有点儿不一样，柳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话实在太过熟稔了。

　　“啊，我是说，有什么事吗……妳等了这么久。”

　　奇怪的语序，柳黎有点混乱了。

　　徐佳妙依旧一派悠闲的模样，两杯红茶奶盖被她推到跟前：“我看这家店有芝士奶盖的茶就提前点了两杯，七分糖，一个少冰一个热的，妳要哪个？”

　　“妳怎么知道我喜欢芝士奶盖的？”

　　柳黎一面为她的体贴感到熨帖，一面又有些奇怪，拿了那杯冰的，还是没忍住问她。

　　“不知道妳还有没有印象，我和闻杞一直都是一起上学的。”

　　徐佳妙紧紧盯着她，让柳黎有种对方似乎想从她表情上看出点儿什么来的错觉，柳黎迟疑着点了下头，心中却是莫名的。

　　见她点头，徐佳妙的眉眼舒展了些，然后继续解释：“闻杞时不时给妳带奶茶那段时间，我恰巧沉迷甜食，所以我俩经常提前二十多分钟出发，一个排队买奶茶，一个隔壁买蛋糕。”

　　“次数多了，偶尔也会好奇让闻杞给我买一杯，我俩不常喝，就抄妳作业，然后发现妳每次都是各种纯茶加奶盖，而且总是七分糖。”

　　徐佳妙的神情中出现了某种类同怀念的幸福情绪，柳黎却有些哑然了。

　　这算是什么？迟来多年的宣示主权吗？难道徐佳妙真的喜欢闻杞吗？因此对从前和闻杞传过绯闻的自己而心怀芥蒂了吗？

　　柳黎不敢随意猜测，于是试探性的问了下：“妳和闻杞还有联系吗？”

　　“昨晚我们还在微信说话。”徐佳妙顿了下，又扯了个笑，“毕竟是世交，我爸妈的公司和他的公司也还有业务来往，轻易断不了。”

　　莫名的，柳黎感到心烦，徐佳妙的笑很好看，但柳黎觉得这笑容和她平时的营业微笑已经没什么分别了。

　　别过眼看向宋悦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徐佳妙嘱咐过，除了柳黎刚进来时和柳黎打招呼，这孩子全程都在低头写作业。柳黎敛了情绪，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那么烦躁：

　　“闻杞就在尧山，妳想家的话找他聊确实比我合适。”

　　“不一样的，妳我都在北林，我们才是一起的。”

　　“那个不重要，”柳黎打断徐佳妙，“妳今天找我做什么？”

　　“我来说！”

　　柳黎闻言看宋悦辰，终于有了发言机会，这个装模作样写作业的小姑娘开心了不少：

　　“中秋放假我想在北林玩几天，徐佳妙说她一直待在实验室不知道哪里好玩儿，还说柳老师妳人受欢迎有很多朋友，应该去过很多地方，所以问问妳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

　　“人受欢迎？有很多朋友？徐佳妙，我几乎以为妳是在嘲笑我了。”

　　柳黎转头看徐佳妙，没有错过徐佳妙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欣赏了一会儿她不自在的表情，这才好心情跟宋悦辰继续说：

　　“影视城和欢笑谷之类的地方都pass吧，节假日人山人海，不如工作日让她给妳请假再去玩。春城和向阳区有不少灯会夜市什么的，妳可以去看花灯和打铁花，还有很多其他的非遗和好吃的。”

　　徐佳妙忽然插入两人的话：“要不要一起去？”

　　“什么？”这下轮到柳黎错愕了，

　　“我说中秋节要不要一起去玩，如果妳没别的安排的话。”

　　“抱歉，我中秋要回尧山，而且家人团聚的节日，我跟在妳们身边像什么样子。还有徐佳妙，没有哪个小朋友放假了还希望和班主任待在一起的。”

　　“我和他们不一样！”宋悦辰高高举手，“柳老师漂亮又温柔，还给我梳辫子，比徐佳妙好多了！我是最喜欢和班主任待在一起过假期的小朋友！”

　　柳黎有些好笑，起了点儿逗弄小朋友的心思：“那我假期压着妳写作业呢？”

　　宋悦辰瞬间拿起笔低头。

　　柳黎哭笑不得。

　　“今晚我要给明天班会做准备，明天中午我整理一下给妳发几份攻略。”柳黎说着开始起身，“事先说好，仅供参考，不满意我不负责。谢谢妳的奶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一起吃个饭？我请客。”徐佳妙拦住她。

　　“不麻烦了，我预约了外卖，差不多也快到了”

　　“外卖啊……”徐佳妙笑得意味深长，“如果不和妳吃饭我估计也要点外卖，就是宋悦辰这小孩儿胃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天天吃预制菜。”

　　刚迈开的脚步一滞，柳黎转回身来：“我想了下，那个外卖更适合当早餐，累了一天是该吃点好的，不用妳请，AA就行。”

　　“走吧，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私厨，AA就算了，芽芽妳知道的，我好面子。”

　　一声“芽芽”险些激起柳黎一身芒粟，冷淡的回绝对方，柳黎还不忘给对方一点打击：“这个还真不知道，再者我好歹是个工作党，怎么好意思总让待业青年请客。”

　　“各种补贴和奖学金我还是有的，虽然不算多。”徐佳妙指了指宋悦辰又点了下自己，“但因为还在读博，我跟她一个待遇，家里每个月都要发零花钱的。”

　　“差点忘了，妳是资本家的孩子。”愱忮使柳黎面目全非，乜了一眼徐佳妙，柳黎愤愤开口，“走，点最贵的，今晚我要代表广大无产阶级薅尽资本家羊毛。”

　　“污蔑，赤裸裸的污蔑！”徐佳妙举起双手一副申冤模样。

　　“我爹妈安分守己，按时足额缴税，提供就业岗位，善待各级职工，响应政府号召，促进经济发展，建设美丽家乡，多次被评尧山最美企业家还是光荣的共产党员，怎么会和资本主义成为一丘之貉，禁止污蔑！”

　　柳黎忍不住弯了嘴角：“那妳请不请客？”

　　见她笑，徐佳妙眉梢也有了点儿弧度：“请，点最贵的，让柳老师薅尽我羊毛。”

　　柳黎嘴角扬得更高了：“徐佳妙，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妳这么幽默？”

　　“以前接触太少了，”徐佳妙回她，“以后妳会发现我和妳印象里那个徐佳妙完全不一样。”

　　这话让柳黎心里一紧，眼底笑意迅速褪去，她忽然惊觉了，十几分钟前她们还在因为一个男人而剑拔弩张，十几分钟后居然一起约饭甚至还斗嘴开玩笑。

　　这真不可思议，那宛如朋友般大胆的玩笑话，任谁听了会觉得柳黎讨厌徐佳妙？任谁看了会认为徐佳妙把柳黎当作情敌呢？

　　然而徐佳妙不懂她，收拾完电脑后又喊她：“我先去开车，放学时人太多车停的有点远，宋悦辰暂时麻烦妳了。”

　　“哦，好。”柳黎有点迷茫了。

　　说是让柳黎照看，但其实宋悦辰根本不用她费心，乖乖收拾好书包后，宋悦辰就牵起柳黎的手往徐佳妙停车的地方跑。

　　“徐佳妙怎么这么慢，柳老师我们一起去找她。”

　　霞色披了满天，一大一小走向停车场，宋悦辰的记忆很好，不一会儿柳黎就看到了不远处站在车跟前正打着电话的徐佳妙。

　　见她们过来，徐佳妙弯了弯眼睛，对着手机迅速说了几句将电话挂断，迈着一双长腿来迎她俩。

　　“怎么不等我去接？”

　　暂且压下那些混乱心情，柳黎维持之前的状态继续跟徐佳妙开玩笑：“怕妳欺骗质朴的无产阶级劳动人民。”

　　“放过我吧，这梗是过不去了？”

　　徐佳妙说着接过柳黎手里的书包，柳黎笑着点了下头，视线落到对方还没收进包里的手机，犹豫了下还是问了：

　　“这个时间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忙？下次吃也可以的，要是不放心宋悦辰，可以让她先和我待着，妳忙完了再来接她。”

　　“没什么大事，实验室的师弟问个数据，我手机里有备份，刚打电话时就传给他了。先上车吧。”

　　她说着给柳黎开了副驾驶的门，柳黎顿了一下，眼睛看向宋悦辰，徐佳妙见状指指后座：“后边儿给她安了儿童座椅，妳要是再去后边儿，那我可真成司机了。”

　　宋悦辰率先发出抗议：“我要柳老师和我一起坐！”

　　帮宋悦辰开了后座门，柳黎唇角扬起一点儿弧度，无视徐佳妙的挣扎，柳黎顺势坐了进去：“司机怎么了？司机也是伟大的无产阶级。”

　　“行，”徐佳妙认栽，“妳们俩我谁也惹不起。”

　　宋悦辰的电话手表在此时响起，徐佳妙迅速转移话题：“宋悦辰，快接电话。”

　　语气急迫，好像真被这梗捉弄的狠了。

　　“我自己知道！”举起胳膊接通视频，宋悦辰接通电话，方才对徐佳妙的嫌弃在此刻荡然无存，小孩子一副乖巧样子，声音甜美，“奶奶我超想妳和爷爷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