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之火麒麟》sud

5、第5章

　　独自一个待久了多少会让我感到有些无聊，等到聂人王和断帅渐渐地不再惧怕我但也不愿再陪我玩时，我也只能自己去找些其它的乐子，比如，在岩洞附近玩水。

　　离洞口不远的地方正是三江交汇之处，两条湍急的河流将整个河道冲刷得更为广阔，这样的江水即便是我也无法在其中游走自如。岩洞的边上有一尊雕在岩壁上的巨大佛像，急流的江水应着地势的改变而日夜不停地拍打着佛像那巨大的脚掌。我特别喜欢等到江水涨上佛像膝盖的时候蹦出岩洞，身上燃着火焰在大佛的膝盖上跳来跳去，四只蹄子踩在水里时还会发出火焰被水熄灭的滋滋声，江水凉凉的感觉也让我很是身心舒畅。

　　和以往每次涨潮的时候一样，我又撇下了聂人王和断帅，一路溜达着跑向洞口时，却意外地嗅到了洞口处有我的血的味道。是上次去外面玩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当年被聂人王踢出岩洞的小孩？我立马开心了起来，脑子里迅速拟定好如何诱拐他的各种方案，只待实施。

　　如今住在岩洞里的聂人王和断帅早已经摸透了我不会伤害他们，面对逗他们陪我玩的招数也显得很是漫不经心，有时候甚至会拿他们弄来的食物试图引开我的注意力，让我到一边自己玩自己的去。如今，这个有着我的血脉的小孩好不容易再次将自己送上门来，何况他还和岩洞里面的那两个人有着莫大的关系，如果他知道那两个人正住在岩洞里则很有可能会和他们一起留下来。这样的话，我何不直接把他也拖进来呢？

　　想到这里，我便撒开蹄子高高兴兴地往外跑去，心里默默打定主意，这次只拖这个有我的血的味道的孩子进来就好，另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可千万不要也跟着进来！

　　可还没等我扑到站在不远处的那个被我心心念念想要拖进岩洞里的人身边，等待我的便是一阵毫无预兆的山崩地裂！

　　在我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我的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这是陷阱！

　　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我的身体被许多石块压住了动弹不得，眼睛也受了伤暂时看不见任何东西。我凭着依旧灵敏的嗅觉，透过我自己的血液发出了浓烈味道，隐隐约约地觉察出那个有着我的血液的人正倒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被石头堆砌出来的狭小空隙中夹杂着我们的血腥味，他的呼吸听上去有些微弱却很是绵长，想来应当是无事了。

　　受了伤的我安安静静地趴在原地等待身体的自我修复，这些伤虽然看似很重，但鉴于未伤及内府，所以对我而言也算不上很大的问题。等到我恢复了力气，便可以轻松地挣开这些破石头，回到岩洞里去。

　　可还没等我完全燃起火焰开始给自己治疗，不远处的那个人就醒了过来。

　　他先是兀自挣扎了一番，这让我听到了搬动石块的声音，随后他手脚并用在四周石块临时堆积的墙壁上摸索攀爬了一圈却没起到任何有效的作用。他又呆坐了一会儿，开始试着清理堆积起来的石块，想要在石块间弄出一条路来。然后，很是戏剧性的巧合，他选择的方向正对着我。最后，他停在了我的面前。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被乱箭射死的凤凰，以及脊梁骨被爱人生生剥出来的龙，我在这个时候才真真正正深刻地体会到了自己的无力。即使我们是天地间的四大瑞兽，我们也不是万能的！即使我们有着足够与天地共存的寿命，我们也能被杀死！我甚至毫不怀疑，能够杀死我们的只会是——人！

　　心脏的跳动从暂停到急速，我在害怕，我想起就在不久前，我遇到过的他——

　　那个时候，我追着伤痕累累的他狂奔了好久，那段路长到我以为我只要这样一直追下去就必定可以叫他精疲力尽，然后我就可以把力竭的他带回岩洞里去了。可是追到了最后，正当我以为他即将倒下的瞬间，他竟就这么直挺挺地顿了身形，猛地回头瞪向我。那微微透着红光的眼神深处，凶悍之色尽显，直叫我都心凉。当时的我本能地退却了，我的心在那一刻产生了惧意，于是我立马熄灭了全身的火焰，夹着尾巴掉头就跑……

　　可是现在的我想跑却跑不了，身体被石块紧紧压住，没有恢复的力量让我根本无法挣脱这个怪异的牢笼。现在的我完全变成了砧上鱼肉，一幅任人宰割的情况！

　　但他并没有伤害我。

　　我感觉到他的视线紧紧锁定着老老实实趴在地上的我，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始动手为我清除身上的石块，等到清理得差不多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将我从整理出的坑里抱起来，放到方才顺手清理出的空地上。他往旁边走了几步，然后又走回原处，将几颗我若干年前种着好玩的藤蔓果实塞进了我的嘴里。

　　这些果实常年经由我的灵气滋养，生长得异常茂盛，可惜这些果实都是由我的灵气应运而生，所以果实对我的伤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效用。然而即便如此，我也毫不客气地将对方喂过来的果实都吃了个干净，毕竟果实的味道还真不错。

　　这个已经长大了的孩子似乎对于我的反应很是开心，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顶和犄角。天知道自我存在以来，除了凤凰、龙和龙龟，再没有谁碰过我的眼睛上方，也再没有谁会对我这般温柔。

　　之后，我跟他在这个窄小的地方相处了短暂却美好的几天。待到我的眼睛能够再次看清楚东西时，他也准备着离开了。我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察到了一丝久违的异样感觉，这种感觉穿插着我对他的不舍，世界却在这个时候提示我，他很有可能是我命中注定的劫数。

　　在我和他相处的短短几天当中，已经足够我了解到他的与众不同。他即使是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不曾害怕我，他甚至可以露出比我更加凶狠的兽性。他对我很是温柔体贴，他还细心地照顾着受伤的我，他还会在我趴在他脚边撒娇的时候抚摸我的头角，却绝不会流露出丝毫普通人在看到这些时所散发出来的贪欲。他把我当成他的朋友，他会对我说话，聊起他的霜师兄、他的云师兄和他的朋友们。他知道我听得懂他所说的话，只可惜我没法发出人的声音，我没法告诉他我的具体想法，但他依旧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就像我们已然心意相通。

　　自从凤凰他们死去之后，我再没有从任何一个地方感受到这种即使缺失了言语但却依旧能够相互交流的欢喜，似乎我们的生命都被这个连在了一起，如同共用着同一个心脏般，耳畔回荡着规律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如此一来，即使相隔得再远，我也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喜怒哀乐。我为此而莫名地高兴着，我意识到我应该就这样跟在他的身后，陪伴着他走遍大江南北，追随着他直到他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