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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初恋潮汐 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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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点开消息的那一瞬间闭上眼睛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不看到让我害怕见到的你?
点开了也不敢低头去分辨所有的文字,看完一句话的速度能不能变快一点,回信的酝酿能不能不要超过十分钟?绞尽脑汁搜寻合适的接线的时候,不要说那些太张扬、太尴尬的事情,注意语气!不要让对方感到不适!
啊,要以什么话作为开头呢?季节、天气、问候,最恰当的招呼总是让人苦恼,一边踱步一边筛选,花在上面的踌躇可真不比学生时代计划作业分配要少!像在周五信誓旦旦地捡着周末要看的书把许多本都塞进沉重的背包,大老远背回家后只从书摞里翻出一两本再背回学校去……
「虽然还不是新年,但是提前预祝新年快乐哈!」
「干嘛啊ww这时候祝新年快乐,大早上迷迷糊糊在公交车上笑清醒了」
「好吧的确离新年是还有点子距离orz我也是希望元旦假期能早点来」
道别的时间能不能不要来得那么快?我才跟她聊了三句话!这里要怎么续上啊啊,绝对不能冷场下去,快想,快想,什么事情可以让她开心?
她还没回我哎,是在忙还是没看到,那我再等等吧……她回了!啊——我要怎么接?
「好捏,没有问题,立刻原地开始庆祝元旦,新年好!希望你新的一年也能被开心的事情包围~~」
在结束之前,至少达成一次不错的对话吧!
「虽然舒服的秋季已经结束了,但,愿这依然会是个不错的冬天! (^▽^)」
哦,20分钟了。看来是结束了。
50分钟了。就这样了?
在时间还没有被划分成这讨厌的分钟之前,可以更慢一点才能走完一整圈思念吗,在变成点开她的消息前需要鼓足勇气之前,屏住呼吸、放下手机、一动作三重复之前,再平和相处一阵吧,计时60分钟的披萨,我很不想一口气吃完。
她使我完整,也使我破碎。她使我向往,也使我后退。
总是宽容地接纳我,总能以我意想不到的乐观角度包容我,使我惊讶。化开愁郁,原来如此简单吗?只用寥寥数句“咒语”就能劈开沉闷窒息的她,跟摩西也没有区别吧。
与她身处完全不同的景色,看着对方未曾见过的雪山与星空,却总好似看着同一种存在——我们感受事物的角度如此相同吗?飘浮的根须找到了同伴,高高在上的孤独思想也可以共振,她的波浪打在我的身上,引发心灵的颤抖。
因为好意就会接受承认、因为恶意就会鄙夷疏远,追求温暖与肯定是生命的本能,能够被知晓就好了,不是我本身、是我对你的心意。我甚至希望这与我无关、我不想是我。就算是这样的我,也有想去做到的事情,就算是未知就算是可怕,也一定要装作毫不在意,这样我才能保持勇气到你的身边。
听说魅力「charm」来源于拉丁文「carmen」,意思是咒语,并暗示了一种吸引力——人们走向海边,不也是走向星球的魔法?
新的日潮来了。带着新的咒语,「过来让我摸摸脸」。
我用魔法笨拙地操纵着自己,在可控时小心呵护身上披着的最友好的外皮,在失控时内疚静默地过度收缩回伸出的触角,一面坦诚,一面挣扎。我是谁,我是何样,我说出了什么样的话语,我怀抱了什么样的心情,全部一一向你展现,我的叩问。
什么都做不到的我。和什么都做得到的你。
就是因为你这样,就是因为你与我完全不同,几乎是我小时候所钦慕的样子,所以才喜欢你啊。
沙滩上零落的真实映照着从月球背面而来的完美怪物,踩在沙地上,感受到着实的自我重量,和沙粒滑陷的柔软与不安。我看见褪去浪潮的礁岩上一片荒芜狼藉,我想此刻就扔下躯壳,赤裸地走向那一个瞬间:不用在意身份的形象、经历的形象,刮掉容器外部的形象的藻斑,一点点亲手捏出自己泥塑的形象——只是与水流汇合,只是与她交流。
夜汐席卷着不可告人的对爱恋的向往、对自身的失望,打湿脚下,有时也不自觉走路飘忽起来,踢着水花,向她发送最新的当地不多见的漂亮晚霞。
舒适的些许枕靠,难受的间续抵牾,眼泪抹在枕头上,铅灰擦在面颊上;严酷寒冷拖拽塌陷的嘴角,三色灯珠拉扯不愿合眼的贪求,上身挑起光可鉴人的理想,下身泄出不必言语的欲望,想象原始的亲密,想象光鲜亮丽的可能,我一无所知,闷头奔跑,只想向你靠近。
试探疼痛的边界,校对幻想的锐度,初恋何尝不是一次嬉戏玩耍呢。一只随心所欲、肆意妄为的黑色臭猫进入了地盘,你要纵容她打翻一些东西,还是立刻就赶出院子去?我们的恋——我们暧昧又纯真地玩趣了很久——好奇又愉快、充满爱慕地玩耍着。
谁会知道呢?我们的秘密游戏。
宝贵的真心在笔尖下涨潮、退潮,留下稚嫩的痕迹,一张专属于我的信函:
「如果你正在孤单,悲伤的日子里,请悄悄的念一念我的名字,然后说,这世上有人在怀念我,我活在一个人心里。
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呀。
愿你坚强。请你坚强。你必坚强。」
她说自己找了两个小时找到的三株四叶草,全部送给你。希望能实现你现在最想实现的那个愿望。
喔,我长那么大找过那么多次都还没有发现过一次四瓣的三叶草!她可真走运。
遇见她的我这回可真幸运。谢谢你,我的四叶草。
会有这样内心没有杂质的人么?还是说,所经历的都沉淀在湖底,才能有如此清澈透亮的水质,才能让光芒闪耀?干净的水面也变成了天空,将我狭窄的世界扩大一倍。
我像是坐上不知最终会落在何处的航班,却并没有太多担忧,机翼的航行灯似乎能让人恋爱上天空,你可以飞到遥远的地方,无论是哪里,吉他声都能传达到,喜欢的地方、想见的人似乎就藏在那云层之后。
I need love!
这样才能活下去。
潮汐翻涌,呈上不熟悉的感情,覆下已经定型的过去,卷去临时妄想的沙堆,留下还在呼吸的自我。闭上眼,光明在黑暗的眼皮中,睁开眼,黑暗在光芒的眼睫下,可怜的身体的主人,只会感知疼痛,却无法确定症结所在,暗恋的要素流窜,可不会轻易被捉住,承认我喜欢她什么的。浪花与星海不会说话,我挽起裤腿在海边等待着,尝试用尽所有的语言去接住那一颗逃脱的彗星,这样的不知足是贪心吗,会伤害到你吗?
为了应对所有人的质疑、蔑视,不得不修筑最坚硬的防御,可是在她眼中,还能看见爱笑爱玩乐的自我。我喜欢同她相处时的自己,因为她的咒语,好像自己也变得可爱一点、能被自己接受一点了。
被她的笑颜感染,大海也在起舞,洋流从尖刺之间的缝隙进进出出,都无需为她降下城门、放下防备,人家的影子已经滴在心中——即便礁岩的空洞大大的,那水洼实在小小的,也想要接住那颗温柔的水滴。
「你也会看得见啦——那样的东西。」
人是荣誉的菟丝子,以为菟丝子只是简单软弱地依附吗,它们贪婪侵略地寄生周边的一切,没有庞大坚定的野心就叫不上进,没有奋发图强的努力就不配活着,不在众人里脱颖而出就会引用达尔文进化论,对作为人类之本的理想的追逐,看上去又疯狂又悲哀。可我无需在她面前假装自己不在意。
但得在她面前假装自己真的很坚强。
心动就是心尖嫩叶上的潮起潮落、伸展收缩,或去向远方,或停在当下。初恋,一次轻举妄动的模仿,在模块化的城市中、模块化的生活中,寻找钉下自己的专属锚点;一次欲言又止的悄悄绽放,别管他人、奉上青春,相约一起前往黑夜冒险吧。
他人的喜欢会让你感觉更好吗?
这可是还不懂得点到为止的18岁,放纵一点儿也没有问题吧,反正也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地靠近炽热,只知道有动静就逃跑的、还无法定义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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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向赞服的她更近一步,同时不戳伤自己溃烂空虚的痛处,杂乱石堆在自我介绍时选择撒下”无伤大雅“的谎言——这也是虚荣的另一种剧毒,当发现谎言比真实更加便利、优雅、好用,且没有惩罚,不去主动控制收敛的话,就会更倾向和习惯说谎了。
遮丑的虚荣战胜了黑色石堆的诚实,没有过多沉重的犹豫,礁岩抬起手,看见那边的悬崖了吗?我比你大两岁。因为这也是她更喜欢的年份。有了年龄,那就不得不跟上正在就读的学校了,硬着头皮说了她决定报考的那所学校。反正我们只是网友,反正我之后也能考上那所学校(应该)(也是必须的),反正现在改口也来不及了,反正对方没有办法求证。没有在关系进步之前设想如果一旦撒下谎言,之后想要矫正承认的话只会越来越难以开口,还自欺欺人到:我虽然不真实,但可以为她捧上最真诚的内心,只有思想的内心,只含感激的内心。谁能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呢(目移)。
恐惧好像总是更深入人心。
谎言带来的,被发现的恐惧、被指责的恐惧、被抛弃的恐惧,隐瞒拽着爱慕一起落入深渊。
从赞美开始爱恋,赞叹新认识的女神只需要几个分钟的累计,而祛魅、放回平常心又要多久?三个月?从信仰的造神到神陨,舍弃崇拜变回普通人,似乎是每个凡间之人的必经历程,垃圾桶也并不是无底洞,某一天盛满了,消化不良了,些许厌倦涌出了。她不再是心里的女神了,月亮缓缓降到水平线,钦慕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更加平心静气,她依然是非常重要的朋友、非常珍贵的存在。尤其在回到文化学校没法自由使用手机后,礁岩告诉她自己接下来要忙几个月,可能没法及时回消息。对方没有任何怀疑,只说为你加油哦!祝你马到成功。
真可惜人无法仅仅只靠爱就活着,得流血,得流泪,才能在九百万考生大军的厮杀里存活。生死难关,即便减少了交流的时间,曾经急不可耐的热情步步消减,但依然把她放在心中某个上锁的宝箱里。
礁岩卧薪尝胆的一年报复行动成功了。
联考265的分数不是很亮瞎人,但之后点招的八所学校她都通过了,拿下了三大首院的合格单,给培训机构狠狠涨了一波宣传。中途也继续出现会决定整条独木桥走向的分歧:去年她作为目标的传媒院校与其中另一所撞了日期,同一天她无法参加不同两地的考试。纠结再三后,她选了另一所,北方宿舍没有独立卫浴很扣分啊。这一所她报考了两个专业,但是最想考的专业的素描那一科,她的位置太偏,只能看见模特快要只剩1/5的侧脸,而周边已经没有空位了,大家都坐成一个包围圈,人和画夹和座椅挤得密不透风,搬去后面距离太远看不清细节,礁岩有些自大地安慰自己这个角度也可以,她相信自己的画技和对这所院校偏爱的风格的理解。但现实很骨感,眼睛都要看不见了还画什么神采?这科果不其然的低分,这个专业不合格。
冥冥之中,小小的波折变成大大的转折,她接连两次与自己最想要的错过。
礁岩也自己体会了一把凤尾与鸡头的差别,鸡头所处的氛围太安逸了,在距家更近的高中复读,意味着她晚自习可以去母亲闺蜜同是数学老师的老公那里紧急恶补基础,班上的数学课已经完全听不懂,而她可以不听,利用时间做别的事甚至去做历史题,而不是像以前硬花40分钟装作在听,还得应付交作业;脾气很好的数学课代表还会特别不收她的空作业本,感谢那个女孩。女班主任虽然比较陌生,但是不会找她茬,也不会严格管理她的纪律,她又惯性躲掉跑操,体育课三个月一次没去过操场,挂着老旧mp3坐在树荫下画画树叶。
也结交了同桌同样是复读的长发美术生并成为好友,她不仅身高高,长发都要长过屁股了,洗发水一定用的很快吧,晚自习十之八九都是去外头补课而不在礁岩旁边。听她说她集训的宿舍晚上有次睡觉感觉有毛茸茸踩在脸上,原来是老鼠,都习惯了,听得身边的四个女生全部一脸要死的表情。偷闲时礁岩也会画同桌、刚现学现卖给前桌女孩扎的麻花辫、整间教室,这好像是她最爱的画画的时刻,反而是在不强求画画的环境里,还因为在校服上涂鸦过头被年级主任逮到在放假前一晚被罚站……
也终于无需在意自己是否能融进这个新环境,“受不受欢迎”,谁还有空去操心,只有三个月的文化复习时间,就像猛犬龇牙咬在屁股后,又急又无处可急。还曾有别班的女孩主动向她搭话要到了电话号码,在主动打过几次招呼后发现礁岩都还没记住她的脸就放弃跟这人来往了哈哈。环境氛围的不同给人的差异之大,礁岩用两年高三亲自验证了,第二年她选择的集训班刚成立,就四五十个人,是去年几百号人大机构里认识的老师独立出来自己开的,更少的人数、更好的环境代表更高、更有针对的教学质量,有班级里的顶端实力后便暴露出自己乖张不逊一面的礁岩还能以:已经画爆了我觉得该抽个时间放空大脑以便更好地进步为理由擅自补几次懒觉。
礁岩甚至意外在学校里发现了小学的同班同学——就是那个当初跟二姐玩得很好并两个人一起考去外地私立成为佳话的年级第一,正在读高二。礁岩惊讶地听着面前同样是小学同学、在自己回来当天就确认自己是谁的女生解释,对方父母感情不和经常吵架,那边学业压力也大,她患上了抑郁症,就休学了,最后回来读书。
除了因用功而优秀的老姐,曾经真正的早慧的天才也沦落到此地步,令人唏嘘。
好像小学班里只有那个早早就被女同学用撒娇、男同学用零食来换取抄作业、本身着实不咋惹眼的踏实男生在原地、在自己的家乡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地夺下全市状元。当时所有人都不觉得他会比那个天才更优秀,你看,环境。在学校最醒目的荣誉榜上礁岩看到了那个男生的名字和照片,恍然大悟这不是当初前排的那个谁吗,真干上清华了啊?!听说应届的那一年大家考得都挺好将均分拉高,而她偏偏垮台,惴惴不安又得过且过的6月7号又一次来临了。
考前当晚失眠了。母亲过来陪她睡。母亲说:我相信你。礁岩内心可就没那么多相信了。
不过托母亲的福,还是顺利入睡,然后前往战场。
508。不是真的,老妈梦的。说一定是个预知梦!这次肯定没问题!学生生涯就没见过母亲笑的这么开心,毕竟从小都是差生,因为抄物理作业还被连续一个月请过三次家长,结果也没改掉继续抄作业和偏科,就当年为了转班刻苦学习了一次,妈说不停被班主任叫上去领奖励的红包时是她这辈子最惊喜、最幸福的时刻。当她妈是挺艰辛的。
结果是545。母亲是真的喜笑颜开了。
不仅补回了去年缺失的40分,甚至超常发挥超过一本线,数学可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刚好100,历史也80+是她的正常水平,反而是文科里的理科地理拖了后腿,但其他都不错,这个结果她自己很满意了,折磨人的断头台终于被拆下,礁岩深深吐出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