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天性真诚》萌木

3、第 3 章

　　第二天艾洛达和她不可分割的床告别来到魔王殿时，天光已经大亮了。艾洛达原本以为会迟到，结果大殿里一个魔也没有，只有角落里一只呆猫在扒拉猫粮袋子。

　　艾洛达给猫铲了屎喂了饭又磨蹭了好一会，发现还是没人。

　　她愣了一会，原地自言自语道：
　　“这还没人啊？魔界时间都快要10点了……”
　　突然间，时钟敲响了十下，虚空中出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山羊头人。
　　羊头人颇有风度地向艾洛达行了个礼，接着山羊嘴里发出了沉稳的男声：
　　“早安，艾洛达阁下，我是您的引导者阿西尔。殿下让我来教导您内侍的工作内容，”然后那张羊脸变得严肃，“下次不要早到——按照殿下的喜好，工作时间外，殿内不能有人。”

　　艾洛达颇为拘束地回了个礼：“敢问可以进殿的时间是？”

　　那张羊脸显得愈发不满了：“殿下的活动行程是机密，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打探。”

　　艾洛达叹为观止：“那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殿下有专属使魔供她日常生活需要……”阿西尔语气缓和了些，四下张望道，“咦，维斯佩罗呢？”

　　“到我和阿西尔阁下您进门为止，殿内按照老……殿下喜好，无人进入。”

　　“不，不是其他人……维斯佩罗是——”
　　突然，阿西尔突然震惊地看着角落的呆猫：

　　“维斯佩罗！”

　　黑白的呆猫好像听不懂似的，还在闷头大嚼。

　　阿西尔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拎起呆猫，呆猫的嘴里猫粮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金色的眼睛不似普通猫儿灵动，倒反而有点鱼眼般的呆愣，在黑白分明的脸上显得尤为呆傻。

　　艾洛达不懂，看阿西尔尤为紧张，便也紧随了上去。

　　“……维斯佩罗经过夜间进食之后可以在白天化为人形，打理魔王殿上下琐碎事务，你只要在服侍完殿下之后临走前喂过他就行……”

　　羊头似乎有点怜悯地转头看向艾洛达，“只是昨天他可能在魔力循环上出了差错，你今天要亲力亲为了。”

　　艾洛达不解：“他不是吃过了吗？”

　　“不，”阿西尔摇头，“维斯佩罗只有进食了足量的魔力之后才拥有能够完成这些的智能……”

　　“他要吃多少？”

　　“现在差不多是他一次的进食量，这样的进食，他一晚上要十次。”

　　艾洛达目瞪口呆，和地上眼神呆滞的维斯佩罗四目相对，内心愈发绝望。

　　“总之就是这样，我还有别的工作要做，再见！”阿西尔又行了个礼，然后闪进虚空之中不见了人影。

　　“不……”
　　艾洛达话音还没落下，殿内就只剩下了她和呆猫维斯佩罗。

　　“不是，现在硬塞他九顿饭还来得及吗……”

　　秉持着可持续发展的理念，为了不把维斯佩罗撑死以后好歹喂一喂还能用，最终艾洛达没有硬塞给维斯佩罗夜里落下的九顿饭，亲力亲为地打理起了魔王殿上下事务。

　　其实她应该最先去寝殿看一眼赫来尔醒没醒的，但是因为昨天的冲击和头天工作上的失误，她打算拖延到最后一刻再去见魔王殿下。

　　不知道是不是焦虑会促进人在清洁上的动力，艾洛达先是把全魔王殿的地板桌子窗户全擦了一遍，然后又把桌布帷幕全拆下来洗了晾好，又把餐具厨具全部洗了擦得锃亮，乱七八糟全做完了没活硬找地把殿内几乎全打扫了一遍，赫来尔还是没醒。

　　直到她倒挂在天花板上擦洗的时候，艾洛达突然惊觉：

　　这对吗？
　　我干嘛来了？

　　但是她实在不想面对赫来尔，干脆把天花板也擦了。

　　结果此时走廊上突然传来声响，有人趿着拖鞋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焕然一新的正殿。

　　“怎么还不吃饭啊……维斯佩罗，这都快晚饭时间了，你也不来侍候我起床……”
　　赫来尔站没站相地扶着门框，揉了揉眼睛还打了个哈欠。

　　半晌没听见使魔答应，好像也觉出不对劲来了，睁开了紫色的魔眼。
　　只见漆黑的大殿内窗明几净焕然一新，魔王和倒挂在天花板上的新内侍面面相觑。

　　……

　　“……下次维斯佩罗出了问题，你来叫我就是。”
　　还穿着睡衣的赫来尔懒散地坐在餐桌旁，手肘放在餐桌上十指交叠，堪堪支撑住了她那颗美丽的头颅，避免了因为犯困导致的磕头。
　　这时维斯佩罗已经被治疗好了，化作人形的他穿着女仆围裙十分利落地在后厨忙活着，就像一个普通的女佣——

　　除了他现在还顶着一颗毛茸茸的猫头。

　　而且——他不是公猫来着吗？
　　艾洛达往后厨看了一眼，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嘀嘀咕咕。

　　艾洛达铺好桌布把空餐盘一一摆放整齐，就静静侍立在一旁了。

　　半晌艾洛达没有动作，赫来尔抬头：
　　“还有呢？”

　　艾洛达不明所以。

　　赫来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自己的胸前。

　　艾洛达尴尬，尽力避免嘴角有所波动和大放厥词的冲动。

　　——时代变了，这个年代的贵族已经不兴用口水巾了！
　　还在吃饭时围围脖的，不是小婴儿，就是殿下这种老年痴呆导致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太太！

　　艾洛达一边在心里编排赫来尔，一边装作没有任何不情愿的样子走到赫来尔身后撩起她墨色的长发，系好口水巾后整理好。

　　赫来尔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样就好。你也坐下和我一起用餐吧。”

　　其实忙活了一天艾洛达早就累了也想补充一下能量，但是实在不想和这老登一桌吃饭，只好违心地笑笑，推辞道：
　　“我在一旁侍奉殿下便好。”

　　兴许是有这种喜欢邀请下属吃饭的上位者，但是艾洛达对此类邀请都当个笑话，她又不想结交谁，坐一桌怎么可能吃得下去。
　　她料想赫来尔这种五十米之内禁止一切有智慧生物接近的性子，这句话估计也是个玩笑，根本也没存真和她一桌吃饭的心思。

　　结果出乎她意料的，赫来尔抬眼道:“用餐时你不必再劳动，坐下就好。”

　　“呃，不是，这有违礼数……”
　　“我不介意。”

　　“为了表达对您的尊敬……”艾洛达能屈能伸，硬是从牙缝里又挤出来一句奉承话。

　　结果这句话还没完，赫来尔就打断她道：

　　“这是你的工作之一。”

　　艾洛达顿时气血上涌。

　　你说的这工作，它正经吗？

　　艾洛达脸憋得通红，尽量保持着人形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再近点。”

　　受辱至此艾洛达也不在乎了，硬着头皮往赫来尔身边拉了她神生中最长的一段距离。

　　坐下冷场了半分钟之后，艾洛达意识到也不能这么干坐着，于是用尽了毕生力量让自己笑得没那么难看，没话找话道：

　　“您……既然要吃饭，那维斯佩罗已经在做了，为什么还要呈上这么多空餐盘？”

　　她觉得这是她此生没话找话的极限了，恐怕这句之后又会冷场。

　　没想到赫来尔接住了这句话，回道：
　　“因为我饿了，要先吃。”

　　说罢赫来尔拍拍手，餐盘上便出现了各式各样的佳肴。

　　她说着就拿起刀叉准备开动，但是艾洛达到这里实在是绷不住了。

　　她不解，她疑惑。
　　她顺从，她被耍。

　　她苦闷啊，她愤怒啊！
　　她像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挑着粪肥在大太阳底下浇了两亩地，回头一看菜全死了。

　　她的情绪在此刻积压到了极点，仿佛火药弥漫的空气里遇到了一个小火星，倏地爆发了。

　　艾洛达拍案而起：

　　“卧槽，你用魔法就能解决一切，那你找我干什么来了？！”

　　赫来尔被她喊了一嗓子，好像是有点惊讶，眼中好像因疑惑还出现了天真的神色：
　　“可是这不就是内侍的工作吗？”

　　“不是，殿下”艾洛达的嘴型换了好几个来回，被气得好像找不出词来了，“可是您自己可以驱动使魔——不是，您一拍手的事，何必叫我这种粗人来扰您清净？！”

　　赫来尔姿态优雅地将一个小番茄放入口中，嚼完了才不疾不徐道：“可是艾洛达，你本可以早上就来叫醒我，还是亲力亲为将这里打扫得一尘不染了，不是吗？”

　　艾洛达噎住。
　　她确实是早上来到魔王殿，手动喂猫，手动铲屎，手动擦地擦桌子擦窗户甚至擦天花板。

　　“我以为你崇尚这种原始天然的生活方式……”

　　“谢谢您，我没有，也没那个资本。”

　　“……我以为，你既已下了如此功夫，我若辜负，岂不是非常不解风情。”

　　赫来尔自顾自地说完了最后一个字，见艾洛达气急败坏，嘴角不由得上翘。

　　我可去你的吧，我只是不想见你这张老脸在磨洋工，谁知道您老一觉睡到了日头西斜？
　　以为我喜欢给你在屋里干活扫地扫着玩是吧？！
　　艾洛达心里如此辱骂了临时上司一百遍，这会她气也生了，是真把能量消耗得一干二净打算报复性进食了，结果赫来尔突兀地问了一句：

　　“所以你只是不想来见我也不想留在这里，才消极怠工到这个点是吗？”

　　拿起刀叉准备吃饭的艾洛达被她这话说得一愣，刚准备扎进牛排的手没动。

　　除去后半句消极怠工与否尚待商榷，艾洛达从没明说自己的态度，但一直在推辞赫来尔的请求，更不必她刚刚红温破防话几乎都写在脸上了，听了这话便下意识转头向赫来尔。

　　她没有指着鼻子骂魔王的胆量，现在处境如何也不敢妄为，本来想组织一下语言，不过在她愣神的这两秒里，魔王那双如古井般无波的眼睛已经把她打量了个透。

　　艾洛达：……

　　她觉得什么也不必说了，赫来尔早已转过目光专心致志地吃饭了。

　　艾洛达泄气，正打算闷头吃饭，突然发觉面前的饭菜都不见了。

　　满桌魔力做好的佳肴都换了位置，全部集中到了赫来尔那一边。

　　“维斯佩罗的饭菜还差稍许，你先稍安勿躁吧。”赫来尔进餐百忙之中抽空解释了一句，晾着艾洛达空着肚子等了。

　　怎么生气还不给下属吃饭啊！！！！
　　你好不要脸！！！！！！！

　　等到维斯佩罗端着饭菜上前的时候，艾洛达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她心里淡淡的，根本懒得管什么赫来尔什么使魔什么原始的天然的生活方式，反正活也干了，也被耍完了，如果这就是上班的一部分的话，那就这样吧，就让她平平淡淡地吃饭。

　　结果赫来尔这魔中贵族吃完饭被呆猫女仆打理好了还不退席，还在一旁优雅地支颐，对着艾洛达喋喋不休：

　　“艾洛达，你知道吗？维斯佩罗的行动虽然是我用魔力编写好驱使的，但行为是完全天然的……”
　　“他整理被褥时的手法是完全按照贵族佣人的方式来的，触感松软，我几乎一沾即睡……”
　　“他的饭菜更是佳品……魔王殿的食材除了取材于魔界之外，还有从外界运输的少量高级食材，与神社供桌上的贡品相比质量不相上下……”
　　艾洛达除了默默在心里对魔界正黑旗说了句您吉祥之外再无感触。

　　“还有艾洛达，我从前在天界虽然也有少量侍从侍奉，但是几乎也是亲力亲为，但从未接触过人类贵族那种事事仆人簇拥的骄奢淫逸……”

　　这不是还有品德优良的时候吗，艾洛达一边闷头吃饭想。

　　“到了魔界我尝试了一下，感想就一个字……”
　　“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