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萝酶》芭蕉题诗

25、智齿

　　其实何思琪很多时候连自己的梦都难以回忆，何况是睡前忽然想起的东西，菠萝味的棒棒糖在下次真正见于购物小票的时候已经是另外的夏天，与第二天毫无关系。
　　在新的班级里面何思琪摸索着新的规则，尝试结交新的朋友，融入新的集体，但放学或者周五可以外出的时候她总会下楼去理科班的门边去等温梓，或者温梓直接上五楼等何思琪，相见也可以时一种默契。
　　碰了面之后两个人一起吃饭或者一起去出校门放风，像她们从前一样。
　　文科班重点班星期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历史，老师没有拖堂这种陋习，因此何思琪习惯性在靠近前门的区域等温梓。
　　温梓倒霉些，她那节课上的是物理，小老头精力说不定比她们充沛，一讲起自己心爱的物理学起来那叫一个忘情，拖个五六分钟堂是家常便饭，真走出教室门的时候何思琪还觉得小老头可能还有点意犹未尽的，站在门店的何思琪很是恰逢其时的给这位学者让路。
　　其实物理老师能够避开，但鱼贯而出的同学们不好躲。
　　何思琪同理科重点班大部分人早几个月前都是一个班的，一路上打个招呼的也不少，温梓的新座位在中间，每次周五的时候前有狼后有虎的被一众背着书包的同学挤着，久而久之已经失去了战斗的欲望，每次就等那几分钟过去才慢吞吞走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那一天也不例外。
　　那天出教室门的时候温梓一拍脑门说伞没带，何思琪便在理重点的门前继续等她。
　　温梓时背着书包进去的，出教室门的时候就出来了三个背着书包的人，一个温梓，一个周复，一个许泽轩，说也要去地铁站。
　　向来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的。
　　一路上其实话也没停，聊的话题包罗万象，其中温梓跟何思琪诉苦道现在的某位老师很喜欢小测，也不知道怎么搞来怎么多自编题，还说是独家资料不允许借给外班。
　　周复也很有同感说有着一宝打印室机子都不带停的。
　　许泽轩也因为这句话笑了起来，何思琪也笑，即使是看见分班excel表里他们的名字出现在同一页又或者他们帮她把个人物品送到五楼说再见得时候她也没有对不同的路有这么清晰的认识，原来他们一起吐共同提起的这位老师她不知道姓甚名谁，他们吐槽的卷子自己没有看见过一张。
　　“不过他人还挺好的，”温梓补充道：“上次我们晚上不是偷偷点宵夜嘛，好像刚巧撞上他了，就是那个跟我们说少吃点的那个。”
　　温梓这么一说何思琪隐隐约约有了点印象，那次她和温梓晚上吃饭，食堂的菜都不怎么爱吃，温梓就提议晚上一起点关东煮，何思琪当然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
　　晚自修放学地时候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摸黑到递送外卖地窝点，门那头外卖员站得不少，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做这群半大孩子的生意的，那天晚上月黑风高也没学校领导在那站岗抓人，就是回去宿舍路上一起分赃的时候遇到了那位老师。
　　刚好是没灯光的区域何思琪也看不清他的脸，那老师看见温梓带着人掩着盒子应该是知道她们干了什么事情，笑了几下很是爽朗，又跟温梓语重心长的说少吃点外卖。
　　因为这个描述周复笑得好大声，他显然也是惯犯了：“反正不是值班老师最多笑你们几句，碰上值班老师就得看你本事怎么飞檐走壁逃脱手掌心了。“
　　何思琪也好奇：“点过多少回啊，这么如入无人之境的。“
　　周复这时候就谦虚了起来：“还好吧，心血来潮的时候点过个几回，下个星期捎上你们？“
　　话说得客气，其实哪一次搞这些小动作总会带上温梓和何思琪一起。
　　温梓说行，周复便也问旁边的许泽轩：“泽轩你嘞？”
　　许泽轩摆手拒绝了他，周复有点纳闷：“怎么这个学期开始就金盆洗手了？噢对了，你们宿舍还有个竞赛生是吗？”
　　许泽轩也没说是或者不是，只是笑着摆手。
　　何思琪知道从高一开始学校就招募着竞赛班的同学，这是一条跟不同高考不一样的路径，她知道自己的水平和承压能力都不适合这种培养模式，了解了之后也没多大兴趣，不过怎么听怎么古怪于是便问：“怎么混住了啊？”
　　温梓同她解释道：“那个男生是这个学期赶末班车的吧，我其实觉得上个学期他就蠢蠢欲动，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学期才下定决心走这条路，竞赛班那边宿舍好像也满员了，没安排下来吧。”
　　“他说宿舍快安排下来了，”许泽轩补充道：“起步晚可能比较着急吧，我这边能少影响点就少影响点。”
　　何思琪觉得许泽轩的脾气有点太好了，显然不止她一个人能这么觉得。
　　周复耸耸肩：“好吧，你脾气好你说的算，但其实我觉得泽轩你比他适合走竞赛这条路，当初你没去报竞赛班我还觉得吃惊来着。”
　　“怎么会对我这么笃定的？”许泽轩笑道：“滤镜开得有点吓人了。”
　　“靠，真心的！”周复听到许泽轩的质疑想炸了毛的大猫一样。
　　“哈哈哈哈好好好，”许泽轩因为惹烦了周复笑弯了眼睛：“其实了解竞赛好像要比学校招募还要早，以前亲戚家的姐姐有走过这条路，无论是对未解的谜题还是对于比赛本身我没有那样的热爱，当时觉得这条路不适合自己，到现在也没有改变，以后应该也
　　不会后悔，只是知道走这条路的人辛苦，我在他面前少添点堵也好。”
　　他这番自嘲把温梓和周复都逗乐了，何思琪挽着温梓的手看许泽轩的侧脸，觉得作为共情者、没有在竞赛上勇往直前的许泽轩也很有魅力，与滤镜也无关，何思琪就是很笃定许泽轩非池中之物，认真走他选择的路，在之后的择校上也能到达同一个终点。

　　在那个择校的终点到来之前，嘴巴的疼痛先行到来。
　　有可能是新的座位离空调出风口太近，有可能是她们班的空调又开得如狼似虎，也有可能是最近晚上躺在枕头上睡不着觉免疫力下降，更有可能是多种因素综合在一块，何思琪并不光荣的感冒了。
　　这还不算最糟糕，在感冒的同时嘴巴开始隐隐作痛，还好已经周中了，吃不好睡不香感冒稍微好点就迎来了周末回家，在饭桌上 何思琪的父母听了这个描述之后当晚立刻驱车带她去了医院。
　　忙来忙去一通检查最后确诊了冠周炎，医生给何思琪做了冲洗还开了止疼药，说这段时间得注意饮食，消了炎症之后最好找个时间把智齿拔掉。
　　何思琪找来找去时间最方便的也是周四周五，正好是学校的运动会，被告知完注意事项交了钱之后手术就被定在了星期四。
　　温梓听到这个消息对何思琪的处境表示很担忧 ：“我听网上说拔智齿像脑袋都要被凿穿了，而且还要肿很久，还好星期四星期五就连着周末能休息一下。”
　　此时何思琪的嘴巴已经稍微有点肿了：“我看看情况吧，一年好不容易能凑趟热闹，要是来的话给你带奶茶。”
　　温梓唔了一声：“有这份心意就好啦。”
　　星期四刚吃完中午饭拔的牙。
　　何思琪拔牙之前还特地胡吃海塞了一顿迎接接下来的饮食禁忌，给她拔牙的医生下手也算快准狠没让她遭受太多罪没有到温梓说的凿穿天灵盖的程度，只是过了麻药那股劲之后还是疼得厉害，没过多久半边的嘴巴就开始肿了起来。
　　何思琪照着镜子，崩溃的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表情包里的蜜蜂狗，喝水喝粥都像上刑一般，简直是对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就算是这种狼狈的样子何思琪也把答应过事情落地了，第二天还是带着口罩顶着自己肿肿的下半张脸进了a中的大门，还带着给温梓准备的奶茶。
　　温梓今年没有参加什么项目，所以就在大本营里面窝着，何思琪可以说是毫不费力的就找到了她，钻进了理科重点班的大本营。
　　还好温梓坐的位置靠后除了书包就没什么人，何思琪刚把奶茶递给了温梓就开始摘口罩，这一路走过来可真是闷得可以。
　　温梓看她狼狈也忙把小风扇还有纸巾递给她：“老天，肿得有够厉害的。”
　　何思琪这个时候讲起话来都比平时含糊了不少：“吃了止疼药，就是现在看起来丑丑的也不能喝奶茶，要不然我非得再买一杯给自己。”
　　温梓嗦了口珍珠安慰她：“没事，等你好了我们再去搓顿好的，不过你这颗智齿长得有点太早了噢，可能智慧来得也比较早吧。”
　　“智齿像初恋，不拔会疼，拔掉了又消失。”旁边的女孩子是她们之前的同学，挤眉弄眼同她们开玩笑。
　　“都是什么和什么呀，少看点言情小说啦！”温梓用手拍了拍那个女孩也是笑个不停。
　　“哎哎哎，拔智齿的是思琪呀。”那女生没受温梓一点影响怂恿道。
　　何思琪听见自己的名字跟初恋扯上关系感觉牙更酸了：“拔牙的疼和不拔牙的疼都试过了，初恋影子没见着，小温说得一点错都没有。”
　　那女生看她们同仇敌忾也不继续逗她们，在温梓那杯冰奶茶喝到一半的时候何思琪的初恋，啊不，初次暗恋对象回来一趟理重点的大本营。
　　许泽轩的位置在温梓的前一排，看见肿着半边脸的何思琪有些意外：“嗨...思琪？”
　　何思琪当即很想再把口罩戴上，硬着头皮同许泽轩打招呼的时候忍不住解释：“嗨，呃，我去拔了牙。”
　　“不是这个意思，”许泽轩解释道：“温梓昨天说你请了两天假，原来是拔牙。”
　　“嗯......”何思琪看着许泽轩喝水时喉结的起伏觉得什么被自己忘掉了，在她想起来之前听见了一把很脆甜的女声喊许泽轩的名字，抬起头看见声如其人，旁边上下的阶梯里有个漂亮的女生朝许泽轩摆手。
　　瓜子脸杏眼，脖子上挂着一台小巧的相机，看起来乖巧又漂亮。
　　许泽轩陈声说了一句等等便把瓶盖拧好放在了包里，何思琪无疑是唔了一声，她其实也不知道许泽轩到底让谁等，但大概率不是自己吧，她看着许泽轩快步向那个女生走了下去。
　　起哄的声音像浪，一波接着一波，旁边班级因为突如其来的声音注意到这里的同学也不少。
　　何思琪看见他们在起哄以及喧嚣中逐渐走在一起的背影突然想起一年以前自己，那时候许泽轩还问会不会给他写加油稿，大概他那个时候心血来潮她也才记起，谁也没想起兑现。
　　原来把智齿和初恋或者说初次暗恋一起对比真的合适，在何思琪那颗折磨得她夜不能寐的智齿和初次喜欢的男孩子开的玩笑一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