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白月光她吃定魔尊》乐无因

22、受伤也活该

　　三七是被饭菜的香气勾醒的。

　　空气中有着香喷喷的、带着浓浓香料气息的烤肉味道，还有一丝甜甜的杏仁茶味混在其中，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于是她推开小木屋虚掩着的门，果然看到苍牙在外面忙碌。锅里炖着肉，茶壶里还热着杏仁茶，树枝搭成的烧烤架下燃着果木，上面正烤着几串已经串好的肉串。

　　整个地底不像是供人修炼的行宫，倒像是哪家酒楼的后厨。

　　这样的饭菜香味，却是许久不曾闻到过了。

　　苍牙拿勺子翻炒肉块时，动作有些微的不自然，似乎肩膀处有些伤痛。

　　三七瞟了一眼苍牙故意揉着肩膀的动作，暗骂了一句：“活该！”

　　昨夜苍牙重伤成那副样子，竟然还不老实，趁她睡着以后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力气大得三七几乎要喘不过气。
　　她那时怒火冲天，丹田处的灵力一阵，竟然冲破经脉，大有一泄而出，将苍牙掀翻到床下的意思。

　　只可惜魔尊就是魔尊，哪怕重伤在身，仍旧能压制住三七的行动。时机尚未成熟，三七只好隐瞒了自己已经恢复五感，暗暗算计着将来。

　　而那肩膀......则是因为木屋内的床实在太小，苍牙又抱得太紧，三七的头一直枕在他的肩膀，一晚上过去，压酸了而已。

　　明明一个法诀就能治好的小问题，他却偏偏不治，宁可疼着。

　　更活该了！

　　看到三七自觉地做到了餐桌旁，苍牙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地底无日夜，他迎着夜明珠清远的光辉，笑吟吟地跟三七打招呼：
　　“姐姐，早呀。”

　　说完便端来了饭菜。除了他一大早忙活的那些东西外，竟然还有一盘手撕鸡，鸡肉烤得很干，鸡皮也偶尔烤焦了，被苍牙放在了自己身前。

　　三七看着那只手撕鸡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琥珀色的双目中满是疑惑。

　　苍牙顺着三七的目光看向那盘手撕鸡，轻轻夹起一口，却是夹在了自己碗里：
　　“重逢以来，苍牙还是第一次吃姐姐做的菜呢。”

　　三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昨晚那只生不逢时的烤鸡！

　　都被砸扁了，苍牙竟还捡起来，拾掇拾掇以后吃得津津有味，这么好养活吗？

　　看着苍牙认真咀嚼的样子，似乎那真的是什么山珍海味一般，三七心底有一点喜悦冒出。苍牙十分珍惜地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眼底还带着笑意。

　　不知怎地，三七好胜心起，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手艺怎么样？比起...从前，有没有好一些？”

　　说完就恨不得打自己的嘴，暗骂自己不自量力：
　　那可是堂堂飞星仙子啊，神力深厚的神女、羲和神君的爱妻、苍牙的白月光！人家做的菜自然不是你一只小妖能比的。

　　况且这烧鸡凉了一宿，本来烤的时候就没注意火候和调味，这下，肯定更难吃了。

　　苍牙一直没说话，三七禁不住，自己先恼了，伸手就去抢他面前的盘子：
　　别吃了别吃了，反正都比不上你姐姐做的!

　　可她动作还是慢了一拍。苍牙虽没料到三七会突然发难，但那盘子可怜巴巴的干巴肉显然是他心头宝，一瞬间就把盘子举在了头顶。

　　三七伸出去的手便停在了苍牙面前，十分尴尬。

　　“姐姐也想吃？姐姐可以多吃点我做的菜，这次去十万大山，我又寻到了几种香料，烤肉很好吃。”

　　苍牙递过去一串烤肉。
　　确实如他所说，肉被香料腌制过，没有血腥气，还带着植物的香气，闻之就让人食指大动。

　　但三七很固执：“我就要吃我自己做的烤鸡。拿来！”

　　二人僵持着，眼神在空中交汇，一个充满疑惑，一个带着理直气壮的无理取闹。

　　就在三七猜测苍牙究竟会有求必应，还是委屈地撒娇想留下那盘鸡肉时，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苍牙右手将盘子放到面前，左手向上一挥，宽大的衣袖遮住了盘子和他的脸。

　　等左手终于拿开，也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

　　可盘子上早已空空如也：他竟然一口气把一盘肉都吃了！

　　三七都气笑了，实在想不到苍牙会做出如此幼稚的举动：魔尊不是已经几千岁了吗？怎么会和小时候她与二姐抢饭吃一个反应？

　　这样想着，三七不由笑出声来：
　　“你还吃得挺快，怎么不直接吐几口口水，免得我和你抢？”

　　苍牙难得地脸红了，眸间映着水汽，安安静静地看着三七，虽然眼神仍旧纯粹沉静，但三七从中却读出了一股子哀怨：你干嘛非要和我抢？

　　三七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就听苍牙说道：
　　“只要是姐姐做的菜，我都爱吃。从前姐姐做的菜我爱吃，因为是姐姐专门做给我的；今日姐姐做的菜我也爱吃，因为是姐姐做的。”

　　三七梗住，语气有些讪讪的：
　　“所以还是因为我是你姐姐呗？”

　　苍牙眨了眨眼：
　　“三七可是因为没有前世记忆，所以认为我爱上的是前世的你，生了比较的心思？”

　　三七一怔：她没想到苍牙真的心有七窍，能够如此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心思。

　　可惜，是也不是......你爱上的并不是前世的我，而是真真切切的，另一个人。

　　你如今如此在意我的一举一动，也不过是误把我认作了她而已。

　　这样想着，三七便觉得胸口闷闷的。

　　长久的沉默......

　　就在三七想寻个话头扯开这个没有结论的话题时，苍牙却先她一步开口：

　　“对不起。”

　　“嗯？”平白无故，为何道歉？

　　“是我不好，忘记了你如今前缘尽忘，只是三七。”苍牙伸手握住三七的右手，放在自己两只微凉的大掌中，薄茧摩擦着三七柔嫩的皮肤，却不觉得疼痛，只觉得有些痒。

　　“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三七。我没有告诉你，哪怕没有前世，哪怕我们只是今生相逢，在客栈初见的第一眼，我也会被你吸引。”
　　苍牙的声音满是真诚：
　　“我还记得那一日，你穿着男装，走路一跳一跳的，雀跃着走进客栈和店小二搭话。你眼角的泪痣像是星星之火，在这里......”

　　苍牙拉着三七的手，摸上他的胸口，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满天繁星：
　　“在这里，烫下一个洞。”

　　骗子！

　　三七偷偷地想。

　　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害羞又不失甜美的笑：
　　“谁问你这个了，快吃饭！”

　　手掌下是苍牙紧绷的胸肌，微凉又硬朗的胸膛下，那颗三七势在必得的心在有力地跳动。

　　扑通——扑通——

　　三七假作不经意般拂过眼角泪痣，果然看见苍牙的喉结上下滚动。

　　可是，苍牙，三七脸上没有这颗泪痣啊......

　　三七垂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满满一桌饭菜，喝着甜甜的杏仁茶，食不知味。

　　她偷偷看苍牙的表情，发现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开心——按理说，得知自己的心上人在吃醋，哪怕是吃自己的醋，也是在意的表现。对苍牙来讲，若他真的深爱飞星仙子，现在发现飞星仙子的醋意，难道不应该因为确认了真心而庆幸吗？

　　可他却是一副十分烦恼的模样。

　　等到三七终于放下手中的筷子，苍牙这才起身收拾碗筷。

　　被苍牙惯坏了，三七并没有洗碗的自觉，而是走向灵泉，打算再继续炼化灵气，提升修为。

　　“三七，”还没走上两步，身后便传来苍牙的声音：“你放心，在你恢复前世记忆以前，我一定会让你相信，无论沧海桑田，万事变幻。”

　　“我爱的永远是你。”
　　*
　　今夜苍牙没有来，三七却睡不着了。

　　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思绪，一直在想白日里苍牙的那一番表白。

　　很真诚，很感动，很...羡慕。

　　三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于是将这一切归结于欲望：
　　可能是我下山前后，都只有这么一位玩得好的异性朋友。像大姐说的，不管是人是妖，年纪大了，就可能会需要一个情人，一个爱人。

　　而苍牙和我一直以来都交往甚密...哼哼，现在回想起来是他一直在图谋不轨。总而言之，人之常情，不必在意。

　　三七找了各种理由安慰自己，可再怎么说服自己，困意仍旧像是地底的太阳一般，不见踪影——

　　三七只好出门走走，再不济去泡泡灵泉吧，也不枉大好时光。

　　这样想着，三七便走出了房门，抬头看夜明珠光晕似水，淡黄的清辉洒在身上，让三七觉得有些许熟悉。

　　好像是月亮啊。

　　像是从飞星仙子梦里看到的，三百年前的月亮。

　　这样想着，三七便不打算修炼了，她直接化为原形在地底奔跑，空气中有灵泉湿润的气味，和草木的清香。矫健的狸花猫在这片勉强广阔的空间里不知疲惫地奔跑，跳跃，直至满身大汗。

　　于是一头扎进水里，半天也不出来，水面平静，偶尔水底会飘上来一串又一串的气泡，由小至大。

　　美丽的泡沫在夜明珠下散发着七彩光辉，却最终破裂，空余一池透明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