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已死》宁捉刀

2、街角的布丁店

　　“听说您这里可以买一些特殊的花给‘他’。”天使狐疑地偏头看向米斯特德，他当然明白男人买花的意图并不是为了给自己的妻女，至少在生理意义上，他要给的东西不能算是他的“妻子”。
　　“是，但是你应该也听说了，我这里收的从来不是钱。”恶魔修剪的圆润的指尖敲击在琉璃桌面上，他站在桌边，长长的衣摆下垂，半遮半掩的荆棘痕迹，米斯特德的声音淡淡的，像是毫不在乎一般。
　　下位面的钱权对恶魔来说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用处，更何况就这只恶魔的皮相来看，只要他站在那里，多的是想要送钱给他的人，米斯特德撇了眼似乎正在放空大脑的天使，忽然微笑了下，继续往下说，“你今天来这里也累了，布朗大街尽头的餐馆今天提供特质的布丁，你可以去品尝一下再考虑考虑这件事情。”
　　恶魔从来不收不驯顺的灵魂，只有自愿留下的灵魂才是对得起他们价值的，桑德斯看的出来，眼前的恶魔对这个灵魂势在必得。又或者说这件事情另有隐情。
　　桑德斯看着男人垂头丧气走远的背影，机械覆盖的手指轻轻叩击在指南针的外壳上，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你知道他今天会来。”
　　“是，我还知道你想吃街角的布丁。”米斯特德略带揶揄地看了他一眼，可以一心多用的恶魔并没有忽视提到布丁时，天使脸上忽闪而过的期待，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却让桑德斯那张木头一样的死人脸显得多了几分活气。
　　但对于桑德斯的问话，他并没有正面回答，似乎也并不是很想谈论这件事情，恶魔收割灵魂也是世界轮回的一环，桑德斯承认自己越了界。
　　米斯特德重新提溜起桌上搁置的定位仪，他的肤色比苍白的天使要健康许多，那只麦色的手随着呼吸微微的颤动，桑德斯认真的盯着他的脸，虔诚的像是在天堂聆听告谕。
　　“咔擦——”一道极深裂隙忽然横亘在玻璃表盘上，随后裂隙逐渐加深，最终那个指南针在他手上裂成了碎片，捏着它的恶魔皱起了眉，他拍了拍残存在手指上的齑粉，看向了桑德斯。
　　“他死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恶魔看向他，左眼忽然变成蛇一样的竖瞳，恶魔之眼可以看到人的灵魂，也能看到天使的，可他只能看到一个空荡荡的灵魂轮廓，又因为他沾过杀孽带着淡淡的红色光影，但米斯特德能感觉到，这个天使的灵魂是个难得的极品。
　　至少是恶魔会喜欢的藏品，黑发的恶魔思考了一下，他很怀疑是曾经自己为了收藏这个灵魂对这个家伙动过手脚，但恶魔的一生实在是太长了，米斯特德也不能记起当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你先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剩余的事情之后再说。”恶魔最后触摸了一下桌上的残渣，这件事情有些蹊跷，但他也不能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桑德斯点点头，米斯特德感受着手上魔力的残留感觉，起身去浇花。
　　那个所谓的堕天使，真的存在吗？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这个小小的花店打在他身上，不需要睡眠的天使也开始感到疲惫，他半眯着眼睛，耳中却传来其他的声音：“聆听者桑德斯，你找到任务目标了吗？”
　　“任务目标凭空消失，定位仪损毁。”半机械化最好的一点就是方便联络，但这些接头人从来不管对方在做什么，不知是不幸还是万幸，作为全天堂女天使公投的“我最想嫁的男性”榜单第二名，这位聆听者保持着天堂最久的单身记录。天堂并不禁忌办公室恋情，但桑德斯却是到现在都没有谈成过任何一桩恋爱，因为他的忙碌，也因为他过于直男的个性。
　　至于他为什么是第二么，这就要怪大天使记录选票的时候正在自我更新，导致第一名的位置直接被闲置了，女天使们便顺着人间的叫法，称它为“皇帝的新对象”。
　　被莫须有人员抢劫了第一的桑德斯其实对这个并没有什么想法，相对于恋爱，他还是更喜欢工作，以至于同事常常觉得他可以和工作过一辈子，热衷于看人类狗血剧的大天使也是逮着空就把他往下位面塞，企图让他也去谈一场旷世的虐恋。
　　然而事实是，桑德斯一场恋爱没谈上，反倒是阴差阳错的成了几对男男女女，一时间想脱单的男女天使都把他的邮箱当人间的许愿池用。
　　然后他们得到了桑德斯公事公办的回复，以及大天使的警告。
　　“行，大天使说让你好好在人间玩一段时间，这件事情我们会找人协助你的。”
　　“收到。”桑德斯抬起眼，在同僚吐槽敷衍之前切断了电话，他抬头看向米斯特德的背影，门口叽叽喳喳的似乎有几个带着面纱围观的姑娘，他不得不承认，相比于自己，米斯特德偏硬朗的长相确实更受异性的欢迎。
　　大天使不是没有给他下过谈恋爱的命令，只是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没有办法和那些女子产生心灵上的共鸣，他是个没有灵魂的天使，并没有理解感情的能力。
　　在浇水的恶魔能够感知到一直注视他的视线，以往他们常常来自人类，今天则多了个其他的生物，一个……缺失了灵魂的漂亮天使。
　　“去不去吃布丁？”米斯特德把水壶搁置在墙角，撇过头去看趴在桌子上的天使，天使金色的羽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是恶魔最为热衷的藏品，那张完美的面容大抵是造物主对他最好的赐福。
　　米斯特德不得不承认他对桑德斯的帮助并不纯粹，恶魔从来只做不亏本的买卖，如果可以他更想从天使那里得到什么，桑德斯无法感知自己的灵魂，米斯特德这样的高位恶魔却能感知到，不久之前他曾经陷入过一场沉睡，在他沉睡之前发生过一些事情，那些事情模糊了他过去的部分记忆，他也清楚那段记忆是他自己模糊掉的，而那段模糊的记忆和桑德斯灵魂里的气息相符合，也就是说这个那时候还没有被天堂收录的聆听者在那时就已经认识了他，或许那个时候他还是人类，又或许是什么别的东西。
　　活了那么久的米斯特德对什么东西都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却让他有些耿耿于怀。
　　就好像，他必须要知道答案否则会发生什么一般。
　　趴在桌面上的人型生物像是感知到了他的烦躁，略微动了动，闷闷地“嗯”了一声。
　　和世人的认知不同，除去真理与科学他们并没有信奉的东西，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那么多的忌口。天堂一向鼓励天使自由发展，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有着自己的品味和喜好，桑德斯一向嗜甜，有些人还会特意收集各个位面的甜食作为见面礼送给他，似乎只有这个才能拨动天使不存在的情绪之弦。
　　而恶魔的邀请刚好触动了他。
　　说实在的，米斯特德也是第一次来这家餐馆吃饭，恶魔并不需要饮食，它们通常以魔力为滋养，以人类泛滥的情绪为零嘴，此外米斯特德也没有同僚们吃饭的爱好，相比于把时间浪费在口腹之欲上，他更喜欢观察人类和不同种族的生活与灵魂，但看着近乎是虔诚的吃着餐品的桑德斯，米斯特德忽然觉得自己这心血来潮的活动似乎也不算太差。
　　和长相不符的，喜好甜食的天使。
　　米斯特德微微阖着眼安静地想，他麦色的指尖在桌面轻划，像是在回忆一个很久很久之前的梦境，他还是不记得他见过这个家伙。
　　“？”半机械化的天使微微抬起头，布丁含在嘴里，似乎连吐息都带着甜腻，他能意识到对面的家伙正在冥想，有的时候恶魔会通过冥想恢复体能，机械化程度较轻的天使偶尔也会。
　　可惜米斯特德的习惯并不太好，桑德斯能感觉有一条细长的尾巴正在有意无意的扫过他无法安置的长腿，桑德斯感觉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一向擅长执行奇怪任务的天使此刻却卡了壳。
　　天使可能没有羽翼，但恶魔确实有角和尾巴，桑德斯微微低下头咽下嘴里的布丁，犹疑着要不要提醒一下米斯特德这个其实无关紧要的事实，其实对于他那样的恶魔，一个简单的魅惑术就能逗的人类眼花缭乱，并不是只有低阶的魅魔才会这种术法，只是像米斯特德这样的高阶恶魔会有更好的不留隐患的方法，他不必担心被发现。
　　就在这个时候，嘀嘀咕咕的声音从四周传了出来，像是一种古老的咒术，米斯特德睁开眼，有那么一个瞬间，桑德斯看见鲜红色模糊了原本琥珀色的瞳孔，但很快的，流沙冲淡了血迹，光影重现。
　　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们周围，桑德斯感知到了它的存在，至少到现在，它还没有感受到恶意。
　　那个本来正在围着他小腿打转的尾巴被主人收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没有想法的天使罕见的体验到了一点遗憾。
　　“女巫？”恶魔觉得有些奇怪，他重新看向坐在对面的天使，浓密的眉毛皱了起来，似乎在见到这家伙开始一些离奇的人就开始出现在自己身边，也不知是福是祸。
　　“许久不见了，冕下也会喜欢人类的食物？”女巫空灵的声音回荡在以他俩为圆心的狭小空间里，听起来似乎是与米斯特德相熟的样子。
　　天使弧度漂亮的眉毛微微挑起，似乎有些不悦被打搅了吃饭的兴致，又似乎是对双方的熟稔感到意外，但碍于身份问题，他并没有插嘴。
　　相比身份，他更关注女巫对恶魔的称呼，即使天堂并没有他们要的主，却碍于因果不得不给这个位面的人类指示，通常被他们认为是神的告谕，事实上为了让测算出来的结果看上去符合他们的幻想，负责消除这些因果的神谕者不得不把那些简单的话搞得佶屈聱牙些，以至于有些时候那些东西还没有被传达下去就被其他别有所图的东西抢先截胡，其中就不乏恶魔的身影。
　　虽然恶魔并不惧怕那些所谓的圣水和咒语，但恶魔担任人类的神职人员，这似乎确实有些奇怪……
　　桑德斯盯着米斯特德的眼睛，企图从中找到些解答，但对方始终不为所动。

作者有话说

　　哦，对了我是玩明日方舟的，所以天使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一股子萨科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