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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   橙望了眼桥,然后注视着桥下黑漆漆的深渊,颤着音:“掉进去,会怎样?”

      “大概是尸骨无存、灰飞烟灭。她坠渊时,我亲耳听到她死时的哀嚎,那个惨呐,可瘆得慌。”

      “畜生。”

      “橙掌座不如骂你自己。呵呵,你好好看吧,吾心情甚好,容你自己待久些。啊,对了,橙掌座可别想不开一时冲动跳下去了,说不定死时比断经碎灵还痛苦。何况,你手上还是有个大宗呢,昊莱宗那块肥肉,可不止橙家自己人想吃。”

      “滚,我冲动可以先杀了你,滚——”

      牧真听着人咆哮,愉快地走了。

      橙对着那滩土,将颤抖不止的手伸去,停了好久才敢按下去。由缓慢到疯狂般的急促,拼命地抓聚那滩血土。越抓,血腥气越浓。

      发觉并没用,于是绝望地停手,泪一颗颗往下坠。一个大男人跪坐在地上,面向黑洞洞的深渊,痛哭起来。

      “牧轻绵,牧轻绵……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若不是本宗弟子及时赶来劝阻,他可能真会跳下去。

      -

      止渊站在死桥上,摆首咂舌。

      橙浅舟看着“自己”说:“一切皆我自作自受,当真怪不得谁。”

      止渊半蹲下来低头瞧深渊,橙浅舟也跟着蹲下。

      她瞧上一眼便道:“确实有点深,不过离阴曹地府还远着呢。下面也不是阴气,而是混沌年间沉积的一种乱气。”

      橙浅舟问:“那活人沾上会如何?”

      止渊说:“比阴气惨。”

      橙浅舟:“……”

      止渊继续道:“乱气比阴气狠烈。活人吸入阴气,若无外力护体,半柱香内化作干尸,但起码有个尸首;吸入乱气……”

      “如何?”

      “肉身加灵魂,瞬间被撕碎,一点点化没。”

      “……”他不该问。

      止渊断言:“受了伤并且功力微弱,掉下去肯定死了……”

      橙浅舟:“她没死。”

      止渊:“?”

      别说她还活在你心中之类的话,那我真找不到。

      橙浅舟:“她真没死,我起初也以为她死了,但后来有再遇见她,她成了……”

      “嗯?”

      “成了妖。”

      止渊微皱眉,“妖?怎么可能?”

      橙浅舟坚持:“真的,我不会认错,我们还说过话,就是她。”

      止渊思考,“修者源自凡人之躯,一般不可能化妖。除非……”

      “除非什么?”

      “她确实死过,然后重活一世。”

      “死过……”

      止渊接着问:“她成妖之后,做了什么?”

      橙浅舟:“……自是复仇,几乎杀尽整座山的人。”

      一个不愿杀生宁愿吃素的女人,复仇,杀尽全宗?

      止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呀,你想不想看看?”

      “……”他会疯的。

      止渊:“不见他人苦,怎知他人痛。你准备好了。”

      既然都替我决定好了为什么还要问。

      “我记忆中没有的,也能看到么?”

      “记忆只是引物,我们回到的,是事情涉及到的所有过去。不然刚开始时你昏迷,怎知道她是如何将你带走疗伤的?”

      -

      止渊一摆手,时间回到橙牧二人分别时。

      橙浅舟心念道这白尊真厉害,随便找个人看一看记忆就什么都知道了吧?

      牧轻绵刚消失在橙视野便再绷不住,弯腰一口鲜血吐出来,捂着胸口异常难受。

      止渊:“她灵海裂了。”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牧轻绵半路收到了飞鸽传来的紧急书信,拖着疲惫的身体,仓促赶往眷理山。

      宗内生乱,家人受难,她无论如何都要回去。

      牧轻绵,眷理山牧氏人,因出生时天降祥云,自小被封为圣女。其父亦因此受益,成了掌座继承人,其二伯因之怀恨在心。绵不负重望,天资非凡,脱颖而出。其父病逝时,二伯欲夺位不成,绵依家族律法扶亲弟上位。

      众欲驱逐反叛者离山,而绵顾及亲情动了恻隐之心将反叛者留下,怎知就此埋下祸根……

      她低估了一个人的野心。

      抵达时,眷理山人除她一党早被除掉,其他大多已投入叛首名下——他们皆不顾往日情分,将她背叛。

      源源不断的人出来挡她杀她,她从山脚扫到山顶,身心俱疲。

      站在死桥上等候已久的牧真见着伤痕累累且虚弱不堪的牧轻绵,惊喜大笑:“天助我也!”

      在死桥上的还有牧轻绵的亲弟弟。年轻的掌座不是站着也不是坐着,而是被钉在放在桥上立起来的大木桩上,浑身上下血淋淋,一边脸面目全非、黑红交错。

      ——他被挖去了一只眼睛。

      ——剩下一只留着看母亲和姐姐。

      牧轻绵来到死桥前,不敢相信眼前的便是她两月多前还生龙活虎的弟弟。她不敢上去。

      “姐姐,你回来了。”

      弟弟尚存生气,他已麻木得像感觉不到痛了,弯起眼睛还在的那边嘴角,如平日一般温柔地对姐姐笑。

      牧轻绵哽咽得说不出话。

      她鼓足最后的勇气踏上桥,走了两三步便踩到一滩粘稠的碎物。她低头看,脚下踩着的是一滩铺好的充满了血的杂乱不堪的东西。

      ——那些是人的碎肉与碎骨。

      看着还新鲜,牧轻绵的胃部与咽喉翻江倒海,差点呕出来。

      弟弟又开口了:“姐姐,那是娘。”

      -

      牧轻绵一阵晕眩,倒退两步未站稳瘫倒在地,全身胀塞发麻,两耳嗡嗡。她突然不会动了。

      “姐姐,你去哪了?”弟弟无助地道。

      姐姐。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你为何不来救我们?

      牧轻绵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死桥宽度不容两人,站在弟弟身后的牧真仰天大笑,牧轻绵只觉那笑声惊悚。

      “轻绵,对二伯为你准备的礼物可还喜欢?快上来呀,别坐在地上,快来仔细瞧瞧你弟弟。他想你想得紧,被我钉起来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姐姐……上来呀,我把他送给你。”

      牧轻绵动不了,她想即刻就死去。

      “牧轻绵,什么圣女,你就是个灾星!你爹因你上位病死了,你弟弟因你上位也快要死了。哼,灾星,灾星!”

      牧真沉积多年的恨如今一触即发,他操起一条萦绕着灵气的带刺铁鞭甩出去。牧轻绵挨了一记,翻滚下桥,伏在岸边。

      伤口鲜血直流,浸湿了泥土。

      随后鞭子化作短刀,牧真握着刀往弟弟身上刺,挑的是不致命的部位,一刀一刀,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呻吟绞痛人心。

      牧轻绵:“住手……住手,住手!”

      刺完不过瘾,接着牧真举刀下砍,生生削下半张肚皮,然后手伸进肉里,扼住一根血红肋骨,使劲拗下。

      断骨声。

      鲜血溅到牧轻绵泪眼模糊的惨白的脸上。

      惨叫声连绵不断,生剥的肋骨往牧轻绵身上扔。

      牧真嘴里道:“来呀,我送给你……”

      橙浅舟想叫停,“别看了……”

      一根。

      “别看了!”

      又一根。

      “别看了!!”

      场景还在继续,目不忍见,耳不堪闻。橙浅舟没控制住自己,变出剑来冲上去往牧真身上疯狂乱劈,但剑穿过了虚影,未造成任何伤害。

      “王八蛋!禽兽!我早该将你碎尸万段!”

      止渊搁旁出现,探出指来,往人身上弹了弹。一抹法力拂去内心躁动,橙浅舟好受了些,情绪逐渐稍稍稳定下来,停了手。

      第四根时,弟弟痛死过去,而折骨仍未停止。

      身旁散落根根血骨,牧轻绵伤口血流不止,手也抖得不成样子,白色衣裳早已被染红,她的血和弟弟的血让那血衣异常鲜艳,像朵刚被风雨打落到地上的狼狈的玫瑰。

      “别动他,住手,住手!住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像个发狂的疯子,爬起来,踩过肉渣,冲上桥去。

      牧真一慌,将她血肉模糊的弟弟连人带桩踹下渊去。

      牧轻绵瞪大双眼,“不,不要,不——”

      牧真边退边将刀变作鞭子抽打她,“啪!啪!……”,她在桥上倒下又起,倒下又起。她想扑上去,抽他的筋扒他的皮,而此刻的她或许连个孩童都不敌。

      牧真变得从容不迫,“当年众欲驱逐我唯有你犯蠢,留我在山上你早该知道有今天!

      “我修为不及你,知道我为何能让你遭至众叛亲离么?弱肉强食,争权斗狠,心慈手软何以服众、何以成气候?”

      “轻绵,你不该生在眷理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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