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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门送货遇见“前男友” ...

  •   春走花在,冬至满绿,这大概就是属于南方的浪漫吧。但浪漫归浪漫,湿冷的冬天又遇上连绵阴雨,简直让人坐不住。

      叶满在摊位前,手捧着续命暖手宝,还不停地跺着脚板。

      陶溪境文创街区,是景德镇著名的旅游景点。建筑风格有浓厚的现代艺术气息,一座几十米高的大烟筒,象征着城市文化。街区内部大部分是店铺、展馆,此外还有书屋、综合空间等,最具特色的当然是主街区的摆摊。
      因为摆摊的大部分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因店铺租金贵,政府扶持“景漂”创业者和大学生,设立摊位带动街区的游客流量,互惠互利。
      如此,这些布置的各色各样、琳琅满目陶瓷产品的小摊,成了这里独有的风景。

      摊位很小,只有两平方,不过对于陶瓷创作的手艺人来说,算是个不错的窗口。
      但在室外,冬天摆摊真的受罪!还有令人诟病的管理制度……

      淅淅沥沥的雨不见停。

      正是淡季,客流量少,又逢天气不给力,临近9点大家开始陆续收摊。
      这是街区规定的离场时间。

      邻居的小妹妹叫刘书婷,毛茸茸一身,冷的呵气暖手:“到点了,回吧”,说罢开始装箱。
      她手快利索,很快收拾完:“明天见咯,你还要把茶具送到酒店吧”
      “是,一会儿顺便送过去”
      “记得把卫生收拾干净,免的管理员又小题大做”
      “好,知道了,路上慢点”

      简单道别,又坐到9点整,这是街区规定的离场时间,但叶满没急着收拾东西。
      傍晚时有个男士看中了叶满的一套创意茶具,付款后因为不太好拿,便要求9点半后送到附近的酒店。

      虽然付了钱,但叶满还没收起来,这种融合自然设计的就剩这一套了,他想着放在这里,看看有没有接受预定的客人。

      自己的茶具定价不低,带了些个人风格在里面。一会送出去的这套是山水主题,特色在于茶盘做成山峦状,与盖碗茶杯融为一体。
      高低起伏的山体,是陶泥材质,山体上一团一团红黄相间的小圆球,像是山上覆盖的植被,山头和团簇精心设计,刚好构成一个小平台,小平台上掏了孔洞,用来放置盖碗茶杯的同时,还具有干泡台的功能。
      整套茶具最焦点的器具,还属描了金的盖碗。因大部分材料是土色的陶泥,运用太多只显质朴,少了些华贵。主器具盖碗上着墨最多的描金装饰,能大大增加整套茶具的灵动性。
      杯碗错落山间,一切显得那么合理又美观。即是器具,也是艺术品。

      因手工制作的陶瓷很多不能复刻,叶满趁着夜中雨景的氛围,抓紧拍下几张样图留存,毕竟马上就要拿给买家了。

      正传着样板图,信息栏弹出一条芜城的公考招聘信息。
      是妈妈发来的。

      接着又弹出几条语音。
      点在屏幕上的手迟疑许久才按下:
      — 你姨发给我的,人家说你一个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出来摆地摊,浪费这么多年上的学。
      — 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难道不好吗?
      — 你弄那个陶瓷,烧窑靠天,跟我们种地有什么区别!
      — 别怪妈妈说话难听,我们是农民,知道靠天吃饭有多辛苦,我们只想让你有个体面的工作……

      — 家里的苹果给你寄了些去,冬天凉蒸着吃,对脾胃也好……

      听着妈妈越说越哽咽,叶满心里不是滋味。

      “知道了妈,你别担心了,苹果到了我去拿,等过年我就回去了……工作的事,再说吧……”

      ——

      样品图传好,时间到了9点15分。
      叶满准备收摊。
      先打包客人的茶具。瓷器易碎,每个杯子的部件都要单独用保护纸包起来。又找了个纸壳箱,底下铺一层珍珠棉后,一一放进去。

      原本带着手套,怕不方便意外磕碰,便摘了手套装箱。
      随着手背露出,手指上狰狞的冻疮也暴露在外。红红紫紫的淤血加上破裂的伤口,有些触目惊心。

      最大的茶盘有些重量,为了拿稳,手上用了些力气,不料小拇指的裂口撑开,渗出了血。
      叶满习以为常,不在意的拿纸巾随意蹭掉。

      打包完,叶满又收拾摊位。先把杯杯碗碗放进行李箱,其余的桌布、灯、插线板、桌子凳子和行李箱一齐放进小推车,弄好一切后,把没有多少的垃圾装个袋子里,便撑起伞往远处的地下停车场走去。

      叶满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一手撑伞一手拉车,车轮压过一潭积水,溅起小小的水花。
      他的摊位离的远,过去有些时间。

      像以往一样经过由红砖砌成的房屋,看着尖尖的屋顶被黄色灯带勾勒出轮廓,扫过开着刺亮白灯的店铺,和游荡在街上零星的人影。

      来到停车场,走近一辆二手面包车。这是叶满前不久刚买的,虽然很破,但能用来拉货以及遮风挡雨,他很满足了。

      将东西装好后,再把茶具送去酒店。
      酒店名叫紫晶菩提,房号408。在这一片摆摊自然听说过,但具体位置他不清楚。
      为了不走错,叶满导航搜索。显示在这条主街内部往西边的方向。
      因为开车出去反而麻烦,叶满决定直接抱着箱子步行。

      约莫走了10来分钟,到达紫晶菩提酒店。看门头,应该不便宜。
      收了伞,顺着旋转门进去大厅。扑面的暖意瞬间袭来。

      大厅内安静优雅,远处的前台小姐一身黑西装,听见动静抬头望过来,可能发觉来者并不像入住客人,继而低头。

      酒店内一尘不染,室内软装上有陶瓷元素,代表了地域风格。
      瞟一眼脚上的灰色雪地靴,看见鞋头因为走路浸了水,黑黑脏脏的,里面湿凉难受的很。对比刚才的前台,像叶满这样的手工陶瓷创作者,确实非常惨。

      前台工作,冬天吹暖气夏天吹空调、按月领工资,一身像样的工作服,或许没有自己的高学历,但却是妈妈口中的体面……

      自己任性的跑来这里,有什么结果吗?

      待了四年,是不是该离开了……?

      顺着走廊上的指示牌,来到408。
      确认无误后敲响了门。

      不久,门开了。

      叶满怀疑自己在做梦。

      熟悉又陌生的脸闯入视线后,感官功能近乎停滞。身体下意识后退,但怦怦跳动的心脏不受控制,做出与后退行为完全不符的反应。

      一身黑风衣的历万洲站在面前,意料之外的情绪一下闪过,然后是讳莫如深的眸子深深望着自己。

      “你先进来”

      他侧身让开位置,让自己进屋。经过的一刹那,熟悉的红茶味道,搅动着叶满强行封锁的记忆。

      屋内还有其他人,手里拿着文件,貌似正在开会。考虑是不是放下茶具赶紧离开,历万洲已经吩咐:
      “明天9点过来,今天先这样”

      几声 “再见厉总”后,房间只剩他们两人。

      温暖的空间里,叶满身上还是厚厚的羽绒服,脸热的有些发痒。把手上的纸箱放在脚边:“东西放这里了”

      历万洲可能也觉得热,把身上的长款风衣外套脱下来。
      “好”

      瞥见那人的动作,叶满刻意避开:“茶具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

      说完向着门口刚迈出步子,一道不容推脱的“指令”传来:
      “麻烦打开看看有没有破损”

      虽然可以肯定瓷器没有损坏,但送货上门,客人要求打开确认,那也是非常合理的要求。

      揭开简单包裹的胶带,拆开一圈圈的保护纸,叶满将陶瓷茶具一一摆到桌子上。
      “没磕到,你再看一下”

      因为拆包裹,叶满是下蹲的姿势,他从低位看着气质矜贵的历万洲走来,弯下腰拿起一个盖碗沉声说:
      “这是你做的?”
      惊讶的语气中,叶满好像听出了欣赏和赞叹。
      “嗯”
      “没有包装盒吗”

      “没有”
      手做的陶瓷,很多都是单品,每人需要的搭配组合也不一样,所以没有固定的包装盒。

      “嗯……”
      “那没问题还要包起来吗”

      “先包起来吧”
      “好”

      重新包起,余光瞥见历万洲也蹲下来:

      “这是怎么了”
      一团皱皱的保护纸上,有一团红红的、没干透的血迹。
      “怎么蹭上血了?”

      包陶瓷用的保护纸是灰灰的浅黄色,上面有印刷的红棕色纹样,虽然是花里胡哨的图案,但那块印记是没干的暗红色,打眼一看便知道是蹭上了血污。

      “啊?抱歉……”,叶满想了多种情况,最大的可能是自己的手裂开了,刚才打包时候没注意蹭上的。

      连忙把那块纸撕下来,顺便示意是手上有伤口:
      “……只是手上的血,可能刚才打包的时候蹭上去了……”

      虽不是大问题,也解释了原因,但毕竟是沾了血的东西拿给客户,总会有不好的联想:
      “如果你介意的话,我给你订个包装盒吧,或者送个杯子行吗……”

      历万洲没有回应,他盯着自己的手,眼神又是晦暗莫测。打包时摘下手套放进了口袋,现在看来还是戴上吧。

      等待回话的间隙,掏出手套准备戴上,又问了历万洲到底同不同意刚才的补偿:
      “包装盒和杯子你选哪个……”
      但话还没问完,手腕已经被握住,叶满反应过来是要看他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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