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噩梦苏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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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
张佳誉即将抽完一整根烟，手上夹着截快熄灭的烟头，缭绕的烟雾随风飘远。
“台风天快到了，不下雨已经很难得。”苏晗夺过张佳誉手里的短烟，火速伸脚采灭，随后弯腰捡起，扔到旁边的垃圾箱里。
她有点不在状态，可能是因为在墓地的原因，有些低气压。
“没记错的话，你妹的外套还在车里。”张佳誉再次提醒。
苏晗一愣。
“你还挺贴心的。”
“还行，看你妹挺顺眼。”
“你什么意思？”
苏晗反应迅速，一把扯过张佳誉的衣领。
想老牛吃嫩草吃别家的草去，她管不着，顾晏清不行。
“苏晗，你别误会。”张佳誉咽了咽口水，生怕苏晗下一秒就一拳打上来。
“我只是觉得我们俩有点像。”张佳誉慌忙辩解。
同类之间往往具有一种奇妙的吸引力，张佳誉几乎可以确定顾晏清身上也有和她类似的创伤后遗症症状。
苏晗松开手，把张佳誉推远了些。
“下次说话别大喘气。”
“我哪知道你会往那方面想啊。”
张佳誉拍了拍领口的褶皱，心里憋屈，除了苏晗，这世界上大概没有第二个人敢这么对她。
“你也知道，你们导演界普遍风评不好。”苏晗别过头。
如同之前醉酒那天张佳誉在车上对苏晗的埋怨一样，苏晗前提代入了张佳誉的职业。
她们一个是商人，一个是导演。
前者自古重利轻离别，而后者则善于玩弄演艺圈的潜规则。
纵使两人关系亲密，在各自的心中却还是划定了一道明确的界限。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哪里都没有绝对的信任。
“确实。”张佳誉大方承认。
她成名后受邀去过一些仅开放给知名演艺圈人士娱乐的私人场所，那场面哪怕用疯狂来形容也毫不夸张。
那些人在她眼里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
更像是完全忠于本能欲望的某种兽类。
天色暗沉了些，一阵冷风刮过，吹得两人汗毛直立。
苏晗和张佳誉默契地闭上了嘴，在墓地吵架这件事，不太吉利。
“抱歉。”苏晗朝鱼泱的墓碑鞠了一躬。
她差点忘了，鱼泱喜欢清静。
那圈围绕着墓碑的向日葵被风压得微微点了点头。
“她说原谅你了。”张佳誉替鱼泱作答。
苏晗斜了张佳誉一眼，神情略显扭捏：“去找我妹妹吧。”
“嗯。”张佳誉跟上苏晗的脚步。
苏晗一直都挺傲娇的，她已经习惯了。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像极一对正在漫步逛街的闺蜜，画面还挺温馨。
C区和A区距离很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走过去得花二十来分钟。
苏晗和张佳誉找到顾晏清的时候，顾晏清正躺在楚宁的墓边，双目紧闭，脸色惨白。
见状苏晗连忙蹲下把食指伸到顾晏清的鼻孔下方。
还好，有呼吸。
顾晏清的呼吸缓和安宁，睡得很安稳。
“小家伙心挺大的。”张佳誉笑道。
眼前的画面实在诡异，顾晏清顶着一张足以进军模特界的脸，笔笔直地睡在墓碑旁的草坪上，双腿纤长舒展，鞋上还沾了些带着潮气的泥土。
换做别人可能会像个疯癫的流浪汉，可她美得惊心动魄，反而像是要献给河神的祭品。
“或许可以给你的下部电影提供些灵感。”苏晗在思考要不要尽快把顾晏清叫起来。
“不好意思，我不拍恐怖片。”张佳誉抗拒地摆摆手。
她胆小，搞不了这种。
“晏清，先起来，你这样容易着凉。”苏晗还是决定把顾晏清喊起来，“不要在地上睡，我们回家。”
顾晏清皱了皱眉，在睡梦里翻了个身。
“我把她摇醒？”张佳誉出主意。
“算了，她难得睡这么好。”苏晗摇摇头。
沈昊和她说过顾晏清有睡眠障碍症。
苏晗俯下身，动作小心地扶起顾晏清的一侧手臂。
“帮个忙，我背她回车上。”苏晗示意张佳誉搭把手，别在一旁傻站着。
张佳誉体型较壮，不怎么费力就把顾晏清搀扶到了苏晗的背上。
“要不我来背吧？”张佳誉出言提议。
苏晗是个精瘦的女人，身上没几两肥肉，身高在女性里也只算中等，张佳誉看得出她背得很吃力。
“你离我妹妹远点。”苏晗毫不领情，戒备地瞪了她一眼。
得，还防着呢。
张佳誉悻悻地耸了下肩膀。
慢悠悠地回到车上，苏晗负责开车，张佳誉坐在副驾驶，后排则放上车载床垫，好让顾晏清平躺。
苏晗全程像照顾孩子一样为顾晏清整理好一切，张佳誉很少看到她这么温柔。
“你要不要考虑和你老公要个孩子？”
“干嘛突然说这个。”
“就是觉得你挺适合当妈的。”张佳誉说得真心实意，“当你的孩子应该很幸福。”
苏晗沉默了一会，简短地回了她三个字。
“再看吧。”
苏晗车技很好，一路上都开得很稳当。
……
顾晏清只觉睡得很好，仿佛久违地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只有在很小的时候楚宁才会温柔地抱着她，哄她入睡。
时间过得太久，久到她快忘了。
——“全都是你的错。”
耳边响起楚宁冷漠的声音。
顾晏清猛地睁大眼，吓出一身冷汗。
首先进入她视线的是一床天蓝色的背单，随后她看见不远处的电视柜旁整齐摆放着几瓣新鲜的黄色柚子皮。
她不喜欢人造熏香，所以苏晗往往会换着法子给她放些有清新香气的水果，望她安神。
这间卧室她并不陌生，是沈家单独给她准备的客房。
可她怎么会在这里？
门被轻轻推开。
苏晗尽力放轻脚步，生怕吵醒顾晏清。
“嫂子。”顾晏清坐直身子，礼貌地唤了声。
“你醒了？”苏晗有些意外，顺手把门带上。
顾晏清慢动作点点头。
房内的窗帘被严丝合缝地拉起，屋内只有一盏小夜灯透着暗橘色的光亮。
“继续睡吗？”
“不了。”
于是苏晗摸索了会房间大灯的开关，随即啪的一声按下。
顾晏清眯了眯眼，头顶的白炽灯对于刚刚睡醒的她来说有些晃眼。
“你在墓地睡着了。”苏晗看出顾晏清的疑惑。
这话总觉着怪怪的，她自己都觉着荒谬。
死亡似乎是每个人都刻意避讳的话题，包括其他与之相关的词汇。
“抱歉。”顾晏清内疚地挠了挠耳根。
她只记得自己一走到楚宁的遗像面前就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陷入回忆后，越来越困。
“晏清，你最近压力是不是很大？”苏晗走近床边，在床头柜上放下了手里拿着的物件。
那是一个老旧的布艺钱包，更因为是白色，尽管耐心保存，表面仍已泛黄了。
“这是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
苏晗忧心忡忡地坐在床沿。
顾晏清最近不太正常，往常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举动光这半个月就出现了三四次，不由得令她想多。
先是拜托她要秦宛州的联系方式，再是和秦宛州传出绯闻，这两点倒不难理解，两个年轻人情窦初开藏不住是很正常的事。
然而顾晏清昨天接电话时的异常反应和今天睡在墓地的怪异行为，无论如何她都没法视而不见。
还有这个瞧着起码有十年高龄的破钱包，做工普通，不是名牌，苏晗更看不出它有什么收藏价值。
昨晚苏晗睡前和沈昊简单讨论了半小时关于顾晏清抗拒扫墓的事情。
“晏清妈妈以前伤过我爸一只手，就在她自杀的那一天。”
在沈昊幼时的记忆中，楚宁是个很好的阿姨，每次来家里都会给他带新款的玩具。
“楚阿姨她可能……稍微有点疯狂。”
毕竟能在女儿眼皮底下自杀，还伤了他爸这个倒霉无辜的和事佬，也只能证明是楚宁大脑出了问题。
但沈昊还是不太愿意把楚宁往坏的方面想，毕竟她也曾是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活生生的一个人。
很亲近的人。
“阿晗，我知道你是好心，想让她和老张能正视自己的过往。”沈昊难得支吾，“但还是不要把她逼得太紧。”
如果是沈昊小时候遭遇顾晏清经历的这些，别说扫墓，就连下葬可能都心有余悸，不敢出席。
“知道了。”苏晗答应他。
顾晏清有些尴尬地收回床头柜上的钱包，总觉得她今天挺丢人的，状况百出。
“我还好，调整几天就没事了。”顾晏清试图让苏晗安心，她已经给苏晗平添了许多麻烦。
“这个钱包是你的阿贝贝？”苏晗还是觉得这个钱包上散发出一股令人怀疑的气息。
顾晏清噎住。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
这个钱包是楚宁给她亲手做的礼物，纪念她的十二岁生日。
“算是。”顾晏清没有否认。
顾晏清向来少言寡语，苏晗并不打算强迫她回答清楚自己的所有问题，孩子想说的时候自己会张口，她是个开明的家长。
“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一定要和我说。”苏晗郑重地凝视着顾晏清，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过于严肃，打趣地补了句，“你也可以随意差使沈昊。”
沈昊对顾晏清的疼爱可不比她差。
说完苏晗替顾晏清整理了下睡乱的头发，顺手摸了摸她的头。
好熟悉的一句话，顾晏清愣在原地。
“多想想开心的事情。”苏晗沉思片刻，转而提议道，“要不我给宛州放两天假？”
正好让两个人再好好接触一下。
“不过最近不行，她那个电影宣传没走完。“
特例归特例，原则还是要有，可不能拿别人的前途开玩笑。
苏晗在脑海中设想着其他可行的方案，毕竟以顾晏清的冷淡性子，不一定想发展得这么快。
却没想沉默许久的顾晏清以生平最快的语速回应了她。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