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冬》廿巳

11、第 11 章

　　晚间虞尹和沈律盘点完剩余库存，列好需补库存的物品清单，向爷爷经常进货的店家打去电话。
　　“宋爷爷晚上好。”接电话的是个小女孩。
　　爷爷去昭县之前有备过一次货，所以这是虞尹第一次和她沟通，“你好，宋爷爷有事出远门了，我叫虞尹代替他看一周店。我们店有些货物需要补货，想问你进货。”

　　虞尹根据女孩要求把补货清单读给她听后，电话那头没了声响，疑惑之际那头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找货。
　　“不好意思，你刚刚报的贝壳我们这边没货了，这两天家里人感冒了都没有出去拾贝。”

　　虞尹让她把目前还有的列表物品明天打包送上门又叮嘱了几句天冷多加衣后把电话挂断，转头和正在书柜上整理书籍的沈律汇报情况。

　　“怎么办恰巧是卖的最好的几款贝壳没有货了。”
　　“问问别的货源家呢？”
　　“看过了除了刚刚那家其他的送过来也要大后天了。”

　　虞尹趴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圆珠笔，期间还转了下笔在空白纸面上随手画下朵形状不规则的云团。
　　小满摇着尾巴过来，毛茸茸的尾巴蹭过脚踝激起一阵痒意。
　　虞尹回应似地抬抬脚尖，“怎么了小满饿了吗？”

　　小满汪了两声，见虞尹还没往它这边看，急地在地面又窜又跳。
　　“你怎么了呀？”
　　虞尹终于往它这边看了，小满内心泪流满面，它叼起自己从角落找到的贝壳开始邀功。

　　是个流光溢彩的大贝壳，“小满真棒！”虞尹伸手揉揉小狗脑袋，脑海里白光一闪，没有贝壳她去捡不就好了吗？
　　“沈律要不要一起去沙滩捡贝壳，现在还早嗳。”

　　正在翻看书籍的男人愣了愣，“你很想去？”
　　回应他的是虞尹原地摇晃迫不及待的小碎步。

　　一整套马卡龙色系的沙滩玩具被沈律提在手里，连带着男人浓密的眉眼看着都可爱几分，但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可爱，“你这确定不是来玩沙子的？”

　　这一套设备是虞尹自己的，她出门时就带着的，爷爷也有专用设备但虞尹觉得铁制的小屋贝壳们会住得不开心，哪有她的塑料小桶漂亮，况且不用那她不是白带了吗？

　　出师很利，刚到沙滩就碰到烧烤的摊贩要将一堆处理过的壳类扔掉，虞尹顺道就给人拦截了下来，袋子里种类繁多的贝壳在柔和的月光下流淌出斑斓玄幻的光。
　　这一袋到手今晚的任务进度直接完成了百分之六十。

　　虞尹兴奋地在沙地上跳了段华尔兹，“lucky，lucky……”
　　沈律一手拎着装有贝类的黑色塑料袋，一手拎着她那七彩的沙地小玩具，还要腾出心思让她小心点。

　　“沈律你知道你现在手上拎着的是什么吗？”
　　既然这么问了那答案定是有趣的，沈律有往那方面想过可却想不到任何形容词，和天真浪漫的她比起来，他像是个代码拼凑的数据，只能给出冰冷的现实向答案。

　　但他不想让虞尹失望，还是努力猜了猜，“彩色气球？”
　　“差不多啦，是黑夜和彩虹。”
　　两个必然不会在同个时刻出现的景象被她联想到了一起，正如他们两个人看似完全不会有交集的人现在成了旅行搭子一般。

　　沈律撇了眼手心里的物品，表示肯定，“嗯，是像。”
　　果然他的浪漫细胞不及她的千分之一。

　　找了个地方将东西搁下，两人拿起手电筒开始捡贝壳。
　　沙滩上的贝壳基本偏小，但这恰好是制作手链需要的大小，虞尹还在用手扒拉细沙眯着眼寻觅好看的贝壳时，身边的人不知从哪搞来了个滤网，他用工具挖了一把沙子到滤网里，随后开始摇晃。

　　沙子雨自滤网中漏下，雨下完便只剩下了贝壳。自己还在一颗一颗找，沈律直接开挂。
　　虞尹举起手中的红色玩具锹朝沈律发起质问：“你哪里变出来的？”
　　“出门的时候带的，总不能真一颗颗找到天亮吧。”

　　说的有点道理，但她无理回答，“那好吧，不过我这个工资有这个工资的干法。”
　　“给你开便宜工资还免费送人时长的干法？”

　　虞尹佯装生气地瞪他，但沈律丝毫没感到歉意，脸上依旧挂着淡笑。
　　其实沈律笑起来很好看，眉眼会跟着弯起，弧度自然，鼻骨上方那颗颜色很浅的痣，给整张脸增加了魅惑感。

　　但沈律不常笑，更多的时候是沉默寡言的。
　　可他是她的搭子，那就让她来帮小猫把所有不高兴的情绪清理掉。虞尹对自己有信心寡淡小猫会有一天对她敞开心扉的。
　　小猫这么可爱，就应该天天开心。

　　沈律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的不自在了，“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让小猫敞开心扉第一步：夸夸夸。
　　虞尹：“没有，你好看我多看两眼不行吗？”
　　沈律：“随你。”
　　好像听到夸奖也不是很高兴，也没有暗喜，真好淡定一猫。

　　“你们也是来捡贝壳的吗？”说话的人穿着当地旅游人必备服饰。
　　“差不多，我们是开贝壳手链自制店的来沙滩进点货。”虞尹把手腕上自制的那串取下来递给她细细观赏。
　　“你们店叫什么啊？我明天带我朋友来看看。”

　　这话还真问到虞尹了，爷爷的小铺除了坊间流传的“不说话爷爷”小铺名外似乎就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
　　虞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您知道不说话爷爷小铺吗？”
　　“那是什么？”

　　地图没定位、无正式名字、路线七弯八绕，好像一时间还真的很难和面前的这位姐姐说清楚店铺位置。
　　虞尹只好先加了她联系方式，承诺回到店铺后把定位发她。

　　成功揽到明天的客人后，虞尹找贝壳找得更为起劲。
　　但沙滩玩具里就只有一个水桶，两人扔贝壳到桶里时手背总会在不经意间蹭到对方。
　　温度差在晚秋的夜间十分明显，莫名的虞尹总感觉在相触的瞬间两人的心跳在同频共振。心思时不时被扰乱，她把破损的贝壳丢进去也没察觉。

　　桶里的贝壳线逐渐高涨，在还剩下最后十分之二贝位线时物理攻击毫无征兆地朝两人袭来。
　　沈律反应很快，提桶拉起虞尹快速向后撤，只留下来不及拯救被遗留在原地的工具被海浪无情卷走。

　　跑得太急，虞尹撑着膝盖喘气，“沈律你救了贝壳好棒！”
　　“没救全。”
　　他将粉色塑料桶举到她面前，很明显贝位线下降了，估计是在后撤时幅度太大甩出去的。

　　“没事这些也够用两天的了。”虞尹掂掂重量估摸。
　　掉点就掉点吧，不重要，重要的是，
　　——“沈律，和你做搭子简直太幸福了，还好有你在不然这一桶贝壳都要被海浪吃掉了。还好是我们两个一起吃苦哈哈哈哈。”
　　沈律语气里带着些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宠溺，“重点是最后一句话吧。”
　　“一个人吃苦那叫真苦，两个人吃苦这叫能吃是福。”
　　“歪理。”

　　回去的路上，两人到了昨晚虞尹看到黑影的那颗树下。虞尹依旧心有余悸，不由自主地往沈律那边靠。
　　虽然害怕但将绘声绘色描绘故事的能力没有丧失，她把昨晚的事情经过和人物心理都一一向沈律描述。

　　“你不知道，真的很吓，啊——”
　　她直冲冲往沈律怀里钻，“我又看到了，你快抬头看看。”
　　“虞尹什么都没有。”他能感受到她的害怕，发颤的身体、带着依赖性的尾音。沈律堪堪将她揽入怀里，放低声音安慰，“没事，我在这里。”

　　当你感觉害怕的时候一定要换个地方待，这句话从来不假，沈律的后背就是个好地方。
　　热量从他宽阔的后背传来，虞尹乖乖趴着小腿满足地在半空晃荡。

　　想起今天捡贝壳那位姐姐的小插曲，她开口，“沈律你有没有觉得爷爷的店铺需要个正式的名字和招牌啊？”
　　“想做生意当然是要一个耳熟能详的店名，可爷爷的心思好像更注重在生活上，兴许对于他而言赚到多少钱并不是那么的重要。不过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帮他想几个点名，有需要的话他也能够参考参考。”

　　沈律一次性和她说了好多话。虞尹思忖片刻感觉这多半得归属于昨天两人算不上吵架的吵架功劳。
　　他好像是对自己坦诚了点，连带着包容度都变高了。

　　回到店里已经没有经历在去给贝壳分类了，虞尹把事情扔给明天。
　　回到房间洗了个热乎的热水澡钻进被窝打算睡觉，闭上眼还未完成的事情马上浮现在脑海。
　　“鱼吟吟你怎么白天没有想起来！”

　　她昨天太过伤心，忘记发视频了。
　　拿过床上的平板犹豫了一下还是难得再改一通视频，“先发着，下次一定。”

　　她习惯性的发布后将视频看一遍，可越看越感觉不对劲，这视频懂事到会自己修改不足了吗？
　　虞尹点开剪辑软件，上边显示最近一次编辑时间是今天凌晨三点。

　　她凌晨三点在啃辣条，所以肯定不是她鱼吟吟伤心到报复剪辑。
　　那么这个改视频的人就只能是童话里才会出现的——

　　海螺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