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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你是故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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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特公园是独特的地标,也是中产阶级和部分上层阶级喜欢的风景区,距离电车站点不远,距离居民区近,进入下班高峰期,人们如鱼群涌入,为静谧的场地增添欢声笑语。
这是你选择它的原因之一,再者‘高桌’在哥谭没有明面上的权力,否则安全屋不会是一家小小的咖啡店。
远远看去,宽大的喷泉池边团簇三三两两的路人,形单影只的人自然格外显眼,你的靠近惊扰了啄食的白鸽,扑扇的翅膀将眼前染成白色,即便如此,约翰还是一眼就捕捉到你的身影,随之把鸟食撒到地上,把塑料袋往自己靠拢,给你腾出位置。
杀手对血的灵敏度远远高于常人,但他好像对此感到惊讶:“你受伤了?”
“嗯。”你调整坐姿保持左臂不动,可停歇难免会使痛觉变得更加难以忽视,“左肩中弹,子弹还没取出。”
约翰很懂事地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盒止疼药,掰一枚胶囊给你,看你含入嘴里,又递来纯净水,等你有吞咽动作后,他继续说:“你知道哪里有靠谱的医生吗?”
“不知道,我对哥谭还不熟。”你把拧紧的纯净水放回塑料袋里,“我懂处理,不过得你帮忙。”
“需要什么?”
你把需要的材料嘱托约翰,待他离开之后,你才打开他从爱莲娜那里带回的字条,被隐瞒的女性残杀案的物证内容清楚的写在纸面。
唰,你滑动钢轮,打火机冒出火星,飞跃至纸张并迅速吞噬它,最后在地上变成一堆无用的灰烬,随风飘扬而去。
夜色降临,公园的哥谭人们逐渐减少,你跟随在他们身后离开,路过电器商店,摆放在大玻璃窗的电视机里正在报道电车的骇人事件,围观的人们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路人更是目不斜视,真是荒诞。
你特地挑了小路回旅馆,解决两个杀手和一个抢劫犯才踏进自动玻璃门,前台已经轮班,腼腆的小哥跟你打了招呼就低下头继续做自己手头的活,你乘搭电梯到走入自己的客房之间依旧没有遇到任何客人,说不定这家店已经在亏本运营了。
这次房间没有被入侵的痕迹,你解开窗台上的简易机关,将窗帘推出一小段卡在窗户缝隙,转身脱掉外套挂在衣架,进到卫生间对镜剪开伤口部位的衣料,肩头的血洞被浸满血的手帕撑大,血痂凝结在四周,几条血痕蔓延至镜中看不见的位置。
肾上腺素重回平稳,你现在能感受到伤口处除疼痛之外的细微瘙痒,无论感染还是皮肉生长,目前对你来说都没有好处。
窗帘被拉扯的窸窣声拉回你的思绪,你没有立刻出去,直到听见塑料袋摩擦声才走出卫生间,约翰正把接下来需要用到的医疗材料摆放在桌面,期间抽空转头看了你一眼,视线匆匆从伤口滑过,很快收回。
对方在忙活,你自然也不能闲着,把靠椅拿进卫生间,完全剪开衣服并把染血的位置除去,剩余的布料铺在上面防止自己血液与它直接接触而直接渗入难以清洗的缝隙。
做完一切,你探出头对约翰说:“拿玻璃杯、酒精和脱脂棉,先消毒。”
约翰把材料放在马桶盖上,戴手套和口罩并进行手部消毒,裁剪好适当形状的脱脂棉揉成球后在装有酒精的玻璃杯里浸湿,用止血钳夹起酒精棉球软化伤口外圈的血痂直到掉落,露出微微泛红的皮肤——情况不错,没有流脓渗液,按压没有硬块触感。
你收到对方的眼神示意,把奶油罐喷嘴含入口腔,正拿罐身一下下轻按开关,微弱的麻醉恰好剥离你与把异物从伤口往外抽出的痛觉,完全染红的纱布被放在平铺在地面的塑料袋上,撕扯再次让血液渗出,从孔洞溢出一点,随即被擦去,在病态白的皮肤留下点点红珠。
取出止血纱布后,约翰没有立刻进行下一步动作,等你放下第八瓶奶油罐,他递上准备已久的毛巾,犹豫片刻才询问:“你确定要在清醒的时候取子弹?”
“对,我不能昏过去。”你装作没看见对方眼中明显的失落,把毛巾咬在嘴里,沉默等待接下来的剧痛。
约翰烧红了镊子尖探进伤口,灼烧血肉比你的想象好忍受得多,直到它接触骨头,麻醉前功尽弃,你的从容随之烟消云散。
咔,清晰的声响从你的手下发出,镊子被惊扰而停止不动,约翰抬眼对上一双充血的眼睛,你张了张嘴,最后只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继续。”
你闭上眼睛,眼皮不受控制跳动着,钻心的疼痛快把你淹没。人类陷入黑暗,感官会更加灵敏,你能清楚地感觉到镊子是怎么把子弹带离崩裂的锁骨,顺着血肉围成的通道,再回到空气海洋。
卫生间弥漫浓郁得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已将你们溺死般安静——谁也没有出声,约翰正在进行高度紧张的手术,而你被极致的疼痛暂时剥离五感,靠意志力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彻底昏死过去。
取出子弹并迅速缝合好伤口,约翰终于松了口气,在他给你包扎却没能挪动你抓握座椅的手时才意识到你的糟糕状态。
你是被脖颈附上的温度唤醒,脱离恍惚后意识逐渐清晰,认识到自己此时的行为触电般猛然松开还在收缩的手指,重获自由的约翰大口喘息,因为一手还环着你的脖子才没摔到地上。
“你还好吗?”
窒息导致约翰的声音变得嘶哑,他断断续续碰凑出一句话,没听见你的回答,他虚弱地仰起头,干净的脖颈让发青的手印分外惹眼。
你本来想说“抱歉”,却被他的关心赌在嘴里,如鲠在喉。
约翰看你双眉颦蹙,以为你还深陷疼痛漩涡,一手的拇指摩挲着你的后颈,另一手扶墙而立,四肢因缺氧变得软绵,一时没站稳,勾着你往后靠,你用完好的手撑住墙壁才没跌成一团。
在对方的两只手都落在脆弱的脖子时,你下意识紧绷肌肉,皮肤接触其他活物的温度令你深感怪异,用了一分钟强行压下肢体冲动,你深呼吸后对上面前的眼睛,紧接想错开视线,身体却很难准确听从大脑发出的指令——简单来说,你手足无措了。在所难免,这是你第一次在短暂失控后接受温和治疗。
即便是寸头造型,也无法忽略约翰的秀气长相,口罩遮住下半张脸,让他看起来更加雄雌莫辩。你觉得“美人”一词来称呼对方更为合适。
触感从脖颈转移至耳垂,轻柔的揉捻使你浑身僵直,可看着约翰那双平静且专注的褐色杏眼,你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不得不承认他的举动总会令你放松——你排斥来自活物的温度,但是你在感受人类的温度确实会觉得安心,这是伪监部门每个清洁工的矛盾后遗症。
见你慢慢冷静下来,约翰放开你的耳垂,却仍保持与你的皮肤接触,他再次询问:“你还好吗?”
你不知道怎么回答。人类的伤口不会在手术后立马完好如初,短暂失控会扰乱你的心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的状态依旧糟糕,虽然约翰会接受你的答案,但看着对方真诚的双眼,你很难说出违心话,于是你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你往后退了一步,随手勾住青年的腰往自己带,很轻易就把他拉到怀里,你突然的举动吓了他一跳,下意识抬手撑在镜面防止自己和你的脸相撞,紧接用余光看见你打开水龙头,不由面露疑惑。
没有给他先把困惑问出口的机会,你靠在他的耳边低声说:“外面有窃听器。”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把约翰轰得目瞪口呆,随即他的身子往后仰与你拉开点距离,你看到他皱起眉,双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这么多天了,他们得知道我受伤的消息。”
你的解释火上浇油般让约翰显出愠怒,他的眉毛挤成“川”字,即便克制着自己,还是让不悦溜出嗓子:“你是故意的?”
“是。”
约翰拉下口罩,薄唇微动,吐出几句你听不懂的语言,不过以语气来判断也知道他是在骂你。如果你没有中弹,你相信他绝对不是只嘟囔几句脏话。
不过杀手都懂“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他很快平静下来,只是脸上仍挂着不满的表情。
咕噜声打破沉默,你们一齐看向源头,你摸了摸肚子,忽然想到自己还没吃晚饭,低头对青年说:“我饿了。”
约翰俨然对你的理直气壮感到不快,握拳刺向你的腹部,你本能反转右手,他的拳头落在手心,你才发现他根本没用力。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他收回手的同时,神情温和许多,“有面包、三明治、谷物圈、饼干、牛奶、碳酸饮料和纯净水,你要吃哪个?”
“三明治和谷物圈泡牛奶。”
约翰去准备吃食,你把子弹存入戒指并简单清理了卫生间后走出门,他看到你过来随手把其中一个碗推给你,还贴心把三明治的外包装打开才递来。
解决完晚饭,你见约翰没有离开的意思,从衣柜拿出一套衣服给他洗漱后替换。你们的身高相差不过半个头,你的衣服套在他身上还算合身,只是略显宽大。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对方甚至没有询问就迅速钻进被窝,然后用闪亮的大眼睛期待地注视你,令你难以无情地把他赶下床,只能沉默地将视线移回显示“游戏结束”的手机屏幕。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空目前触屏手机还没研发出来,所以你现在玩的手机游戏只有像素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可约翰对它们倍感好奇,显然他完全没有接触过电子游戏。
“你的手机里没有吗?”
约翰歪着头看着你,似乎在回忆相关印象,最后他垮下肩,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你。
他的手机没有屏幕锁,用出厂说明书的按键组合就能打开,你很快找到了“游戏”,里面只有“推箱子”小游戏。
你把手机还回去,约翰一开始玩得不亦乐乎,过了十几分钟,他开始觉得无聊,视线又落在你的身上。
此时你已经把手机放在床头柜,在进行睡前阅读,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你合上书垫在手机下面,接着朝他伸手:“手机给我。”
约翰乖乖把手机放在你的手上,你在键盘按了几下又递还给他,屏幕上新增的联系人映入他的眼帘。
“该睡了。”
你提醒还在凝视手机屏幕的青年,见他点头后把手机放在枕头底下才拉灯,让你们也投身黑夜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