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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空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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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
寒风裹挟着零星雪花,低低呜咽着从木屋的缝隙中穿入。
屋内一处火堆艰难地燃烧着,一男一女围坐在旁。男子穿着破烂单衣,外面滑稽地披着一件纯白色底君子兰绣花的女式棉袄,嘴里发着牢骚。
女子穿着同款的衣服,不过裙子下摆处绣的几朵君子兰用的却是金线。
她用木棍拨着时不时被风吹歪的火堆,添了几块木头后从随身带的包裹里掏出了几个地瓜、土豆,和一整只鸡,干净利落地用匕首把棍子削出个尖,把食物串起来在火上烤着。
男子双眼放光,直直地盯着鸡看:“暮雨!我就知道你最靠谱!”
“关键时刻还得是你,这鬼天气水镜居然冻上了,也不知道老齐现在在哪逍遥快活,独留我们二人在这里受苦啊……”
萧暮雨听他的喋喋不休,一手持棍,一手捏诀尝试催动那两个在火堆旁的水镜。
突然,头顶传来巨大的一声—“咚”。
男子抬头纳闷了句:“什么玩意?”随后又低头急切地看着女子手里的串串,继续说道:“我要是三昧真火就好了,我要化作一团火焰,用我超高的温度为我们带来稳稳的幸福……”
月光倾泻,萧暮雨看着男子火光中明灭的脸逐渐清晰起来,她终于开口:“李景深,闭嘴。”
李景深当即闭了嘴,于是他听见了头顶一直在响的嘎吱声,越来越大,愈加频繁。
他惊恐地抬头,看见组成屋顶的木棍们已经有几处没能承受住冲击,逐渐开裂,透进来的月光越来越多。
一片黑影蛰伏在屋顶,还压在断裂处,无知无觉一动不动。
“?”
在李景深发出疑问的时候,萧暮雨已经利落地把食物和水镜收到包裹里。
他大抵是饿傻了或者冻傻了,就那么呆愣愣地坐在那,看着屋顶,仿佛在迎接什么。
不负他的期望,几息后随着清脆的一声“卡嚓”,黑影和木头从天而降,直直地掉在了二人的火堆上,一时火星四溅。
萧暮雨早就离开三步之外,火堆边上的李景深被烫的回了神,嗷一声蹦起来拍掉棉袄上的火苗。他手起雷咒就扑了过去试图电死那个黑影:“我你大爷的!还我烤鸡!”
木屋的房顶破个大洞后吱嘎声仍未停歇,灰尘簌簌掉落,门板开始颤动。
李景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萧暮雨夹在腋下。她右手夹着李景深,左手扛起黑影放在肩上,手指勾住包裹,灵活地闪出了屋子。
那三步就能丈量完毕的可怜木屋就这样变成了废墟。
李景深目呲欲裂,不甘地伸手:“我—次—奥!老子唯一的家!”
借着月光二人看清了被平放在地上的黑影,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好看的像个英气的女子假扮男装。被身上由黑至白渐变的道袍一衬,整个人显得有些透明。
李景深才不在意他好不好看,伸手要去人家身上胡乱摸索,嘴里喝道:“说!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
萧暮雨抓住了他:“我来。”
“不可以!我不许你碰除了我以外的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答道:“她是女子。”
“什么?!”李景深一跳三步远,尴尬地挥了挥手:“你来。”
这时一个声音从他们的包裹里响起:“景深?”
李景深掏出一个水镜,里面映着一个年轻男子的脸。
男子发冠精致,眉目俊朗,不说话的时候外露些许凌厉之气。
他观察了一下,缓缓问道:“暮雨在做什么?”
萧暮雨搜寻完毕,站起身,手上多了一张纸,李景深接过说道:“刚才我俩在沟通感情,这个人一下子就砸了下来!看看!看看!命页!我就知道她也是外面来的,上次我在这儿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个人!”
说着又打开对折的纸,狞笑道:“我让你投机取巧!想加功德是吧?我让你加!看老子不直接给你传送出……”
说到一半,他愣住了。
萧暮雨低头一看:“空的?”
“这怎么可能?”李景深把纸翻来覆去地检查,甚至不死心地想生个火烤一烤用水浇一浇什么的。
萧暮雨从怀中掏出同样大小的纸页展开,对比之下二者材质并无不同,只是她那张纸上有几行鲜红的字体,仿佛活的一般,还在流动。
孙暮雨:
不可做出有违孙暮雨常理之举,否则逐之;十日内保持存活,未成,抹杀。
孙暮雨是萧暮雨进入此处后被分配到的身份,是镇上一户神秘富豪的独女,为了遵守规则白日在家做了一天的女红。
李景深拿着水镜动作跳脱,对面的男子艰难地观察,地上女孩子的脸在镜中闪过一下。
他呼吸一顿,再开口声音有些失态:“别动!让我看一下她的脸。”
李景深闻言将水镜翻转,对准女孩子的脸:“怎么了老齐?你认识?”
齐济嗯了一声,沉吟良久,才说道:“带着她。”
“那肯定啊,空白的命页,多有研究价值。你放心,你朋友的话我肯定罩着,让她安全出福地。”
他微微怅然:“只见过一面。”而且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哦。”李景深应了一声,开始今晚三人水镜联系的最初目的——互通一下情报。
“我和暮雨在福佑镇,她的命页刚才你看见了,比较普通的那种。我还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是个街边叫花子,要在规定的活动范围内活十天,死了的话只会被逐出,没有抹杀的规则。”
“上次我想着就苟十天,有人叫我去参加反动义军我也没去,结果直接被踢出来了,原因是没在规定的范围内活动。没收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老齐你那怎么样?”
齐济晃了晃手里的文书:“我在你们不远的千禾城里做太守,要镇压流民暴动组织的义军,就是你们那批,不能在千禾城之外活动,惩罚也只是被放逐。”
李景深看着衣冠楚楚的齐济,又看了看在冰天雪地艰难存活的自己,顿时恶向胆边生:“老齐你现在真高贵啊,这次义军我说什么都要参加,你那位置坐够了吧该我了。”
“这次只有暮雨的任务有被抹杀的风险,”齐济从善如流地无视他:“暮雨等景深离开后直接出去吧,别一个人。景深,你过两天把那个人一起带过来。”
李景深点点头,萧暮雨思忖道:“我知道,我会量力而行。”
齐济说道:“这次随机到的身份很有信息价值,可以确定是史书曾记载过的一起二百一十三年前一名太守死于的暴动事件。这是迄今为止我们接触过的年代最久远的一个福地空间。”
“二百一十三年前……是原楚两国交战之后?”李景深回忆着,他平时不太关注这些,只是隐约听说过那是一场振奋人心的战争,原国胜利后盛世只延续了四十多年。
水镜那边响起敲门声,是齐济那边的属下向他汇报反动军的情况,他们预计后日便可抵达福佑镇,下一步就要冲进千禾城。
李景深听完关掉水镜,围着萧暮雨转了两圈,摇头道:“怎么咱们三个就你在这次的福地里死了就真死了呢,难道是因为你们都叫暮雨?福地里都是真实的历史的话,这不能是你前世吧?”
萧暮雨面无表情回答道:“也许是巧合,像你两次能进入同一个福地空间一样巧,更像你两次都当乞丐一样妙。”
“我就猜猜嘛,反正你一碗汤下去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夏炎醒过来的时候天要亮不亮,发觉自己靠在一颗树上,树前面的空地有两个气质出挑的男女坐在火堆前。
男子衣着破烂,瑟瑟发抖,对身旁的女子说道:“她怎么还不醒?不能是摔死了吧?”
女子冷静回答:“她是鬼魂,鬼是不会被摔死的。”
“我在外面也不用吃饭,进来之后要不是你,我现在已经饿死然后被逐出这个鬼地方了,活十天真的很难啊!好饿啊好冷啊凭什么那边躺着的那个什么规则都不用守啊!”男子哀嚎。
那边躺的那个?说的是我吗?
夏炎起身缓了缓,印象中自己正要去准备自首,好不容易想办法来到下面,还没等打听到司魂殿在哪里,就感觉被拉了一把,然后人事不知。
风雪并未打在自己身上,夏炎低头一看,一件和那名女子身上穿的很像的棉袄正盖在自己身前,但其实她一点都感觉不到冷,都变成鬼魂了,还是大凶之鬼,基本的天气变化早就不能对她造成伤害了,反而是那位仁兄,看起来更需要这个。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起身把棉袄向男子披去。
李景深正苦大仇深,丝毫未注意来自厉鬼的关爱,温暖来袭的那一刻他正烤着最后一个土豆,被这么一吓,手一抖,土豆掉进了火里。
他气笑了,一个回身:“我———”等一下,这个人是老齐认识的人来的?
他改口道:“我猜猜你是谁?”
刚准备自我介绍并试图问路的夏炎:“啊?那,那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