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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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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李沧甲自来到这里第一次进后山。
因为下了雨水的缘故,山路极其难走,若非今日费了许多柴火,家中木柴见底儿,他着实不愿这个时候上山去。
下午的山上人不多,李沧甲先在外围巡视了一圈,掉落的废柴枝干已经被捡的差不多了,他只能寻了一些快枯死挡路的树枝来砍。
砍柴是个力气活儿,没一会儿他就出了一身的汗,李沧甲脱掉外衣,正准备换个地方,就听见一阵儿嘤嘤嘤的小动物叫声,他有些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靠近出口的地方全然是人类踏足的痕迹。
李沧甲放下心来,缓缓循着声源处靠近。
深冬刚过的灌木还未长出新的枝芽,一窝未睁眼的小奶狗就这般大剌剌被扔在灌木丛里,原主人还算良心地在湿软的地上给垫了一块破布,只是大概扔了有些时候了,破布条子已经陷入松软的泥地中,那只不知世事的狗崽被同胞的三只小狗挤在中间,此时正抻直小身板昂着脑袋嘤嘤请食。
李沧甲蹲下身子,探手分开几只小狗,却是触手僵硬冰凉,围在外面的三只小狗已经没了生气儿,只中间小狗因着同伴的挡风顽强活到了现在。
他将瑟瑟发抖的小狗抱至膝上,细细为其擦干身上的水渍才将其捂在怀中。
柴火已经砍了满背篓,他寻了个僻静处匆匆将三只小狗埋下,抱着仅存的一只小狗崽缓缓向山下走去。
“前面快让让,快让让,拉不住了!”
行至半道,正是坡陡势急的地儿,李沧甲忽而听见后面有车轱辘转动,接着就是人焦急着让他让开的声音,他赶紧稳住身子,跨过一旁,之一刹那就一辆木板车呼啸而过。
他松口气,见人是村里孤寡的猎户张鸣,此时脖颈青筋迸现,麻绳在手中都拉出血来还止不住车子的疾驰,他把狗崽仔细在怀中安放好,一咬牙踩着湿滑的泥地追了上去。
两人使出全力,车子终于在一缓坡处停下。
张鸣总算松口气,“今儿要不是你,还真怕出了人命去。”
李沧甲甩甩酸痛的手腕,看着他板车上长鼻獠牙的野猪,赞道:“张哥厉害,竟猎着了这么大头野猪,看着得有三百来斤吧!”
张鸣同他缓缓而行,闻言笑道:“运气好,这野猪狩猎受了伤恰巧掉进了我设的陷阱里,捡着了个大便宜。”
忽而,李沧甲想起他眉笔一事,问到:“张哥这猪毛可有用?”
“都要烫掉吃肉的,要这猪毛作甚?”
李沧甲眼睛一亮,“你杀猪的时候能否把猪毛给我留着?”
“你要我自给你留着,”张鸣爽快到,“明日我给你送来。”
要人东西哪还能麻烦别人,李沧甲连连摆手,“您家就在村口,我明儿自县城回来顺道就取了,不麻烦你多跑一趟。”
“也行。”张鸣最烦与人争到这些,正待询问他家面脂一事,忽听李沧甲胸口一阵哼哼唧唧的小狗叫声,他笑看李沧甲一眼,“我家大黑上山时就发现了这窝狗崽,我原想着下山时一道带回去,去时却没发现,没想被你救了下来。”
李沧甲安抚地摸摸怀中的狗崽,“一共四只只活下了这一只,造孽……”
话还未落,一阵疾风自他身旁而过,李沧甲一愣,就见一条威武高大尾巴垂扫地面的黑犬越过他跟在了张鸣身后,他看着狗子口中血骨淋漓的肥壮灰兔,吞了口唾沫,看向张鸣,“大黑?”
这玩意儿确定是狗不是狼?
“汪汪!”狗子已经给了他答案,李沧甲好笑,“半点不像外形那般生人勿近。”
“哈哈哈哈,”张鸣大笑,“我家大黑亲人的很,不过说来也怪,”他古怪瞧李沧甲一眼,“去岁他在村中见了你定是要龇牙咧嘴恐吓你一番,这番倒是对你摇尾巴了。”
莫非这狗子通灵?李沧甲再度朝大黑望去,吐着舌头尾巴摇得欢快,方才第一眼的震撼半点也无。
算了,狗子又不会说人话。
家中突然多了只眼睛都未睁的奶狗,宋余颇有些无奈,“这下算是全了我小时候猫狗双全的愿望了。”
李沧甲用大猫睡过的棉衣给狗崽捂了会儿,而后放在大猫旁边,见大猫没反应,他放下心道:“也不知这猫什么时候下崽子,狗子也好蹭点奶水喝。”
宋余早就翻看过大猫的肚子,大伯家就是小母猫,这事儿他有些经验,“约莫就这几天了,先给狗崽味些汤汤水水的吃吧。”
“只能如此了,”李沧甲走出屋子,院中宋余背回来的山茶花清香宜人,他深吸一口气,“多少钱买的这么多?”
“四十文,同成好去镇上卖的一个价。”
“我先将花瓣摘下来洗过,你去爹那边吗?”李沧甲随手捏起一枝花问道。
“不去了,”宋余摇头,“我刚从那边回来,炭粉也端回来了,就在厨房放着。”
李沧甲就想着这事儿,进去一看,宋余换了个小陶罐装着,足足小半罐,他上手抓了些试试,很显然这粉是用细筛筛过的,没有什么颗粒状的杂物,直接就可用。
“爹做这也太细致了。”李沧甲感慨。
“反复弄了一下午,有活儿做开心着呐!”提起这,宋余心情极好,“阿罹说他整日就在家盼着你给他做活儿,往日非得他求着爹爹出来坐坐晒太阳,如今天擦亮就让宋余背他出去,”说到这儿,他颇觉好笑,“跟个小孩儿似的。”
古人平均寿命不超过四十,宋山这可不就老小孩儿了?
第二日,天空星子还未散,李兰贵两父子就已经在屋外叫门催着李沧甲出发了。
李沧甲交代完宋余今日要在家做的事,穿衣洗漱过后水都不曾喝一口,就坐上了他堂伯前去县城的驴车。
因着车上已经装满了木料,三人只能挨挨挤挤地坐在一排,让赶车的李沧进好不憋屈。
到的时候他才笑说:“早晓得这么挤,就该让爹和沧甲做牛车了。”
李沧甲活动了下发麻的手脚,深有同感,“吃一堑长一智,下回晓得了。”
言罢,三人相视一眼,竟是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挑夫已经看见了满车的木料,殷勤地上来揽活儿,李沧甲也没抠搜,雇了三个人,一趟就将所有东西全拉进了铺子。
李沧甲借了银钱,又去对面糕饼铺买了些糕点递给二人,“快垫垫肚子,出门早,这都过去两个时辰,早饿了。”
二人没客气,三两口吃下热乎乎地糕点就开始了活计。
两人都是老行家,李沧甲图纸也画的细致,长宽高度都标注的很清晰,只确定过一些必要的数据后,就没了李沧甲的事儿。
他将铺面儿钥匙交给李兰贵,“后面的事儿我也不懂,还得多堂伯费心了。”
李兰贵放下手中的量尺,接过钥匙保证,“你自去忙你的,堂伯做事儿你尽管放心,保管跟你图纸上一模一样。”
李沧进却是揭他爹短,“我爹手艺虽好,却最喜与人吹牛皮,你虽不必日日前来看顾,但隔日过来看看有什么改进却是必须的,没得最后完工却觉效果不理想,白白费时费力。”
李兰贵哼一声,到底觉得儿子说得有理,没有反驳。
“我晓得的,”李沧甲说,“得了空闲就来。”
话到此处,三人都放下心来,李沧甲终于有了空闲去书铺过问稿费一事。
今日凑巧,掌柜的正在铺子里打算盘,李沧甲左瞧右瞧没见着刘临风人影,料想定是在学堂读书。
掌柜的已经发现了他的东张西望,喜气洋洋迎过来道:“我还道李才子何时才能上门,可等了好久。”
“承叔,”李沧甲行礼,“先时过来临风兄说您忙着刊印一事,我不便来扰,就想着过几日拜访,便拖到了今日。”
掌柜摆手并不介意,“少爷已经同我说过。”
说完,他领着李沧甲进入内室坐下,而后拉开柜子仔细翻找一阵后,拿出契书摆放在他跟前,“咱们先时契约都已经商定好,您那册子大火自是按着先时约定的最高分成给您。”
李沧甲极快扫过,这契书他也有一份,只是今日未带。
他看向掌柜,就见人自袖袋中摸出一个荷包,“我日日揣在身上,可算交予了你手上。”
李沧甲接过,便听他又道:“月结的话,上月二百册便只有四两,这月刊印的多些,下月初再给您结。”
“有劳承叔费心了。”
掌柜抚须大笑,凑近他旁边悄声道:“因着你这册子大火我也得了不少好处,”他冲李沧甲眨眼,“下册月底就得交稿,李才子可准备好了?”
李沧甲:……倒是忘了还有时限了!
掌柜瞧出他的尴尬,拍拍他的肩膀,“少爷因学业事忙那画册下一期得断,李才子可万不能寒了万千公子哥姐儿的心啊!”
被架得高高的李沧甲:……
还能怎么办?寻个宋余不在的日子抠破脑袋想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