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的岛》橙色的海

6、第六章

　　江屿背书背得忘乎所以，她记性不那么好，反反复复读，反反复复背。宋星染在她旁边听她读了这么多遍还没记住，耳朵快要起茧子。
　　“你不背书看着我干嘛？”江屿被盯得背书不自在，耳朵红红的。
　　宋星染似笑非笑，一脸痞相：“背这么多遍还没记住啊？我都记住了，背下一个。”
　　他连书都没打开，笔记更是没有，大概率只写了个名字。
　　干什么都很随意，不注重细节，不追求完美，主打一个参与感。
　　江屿也不理他，爱怎么作怎么作。
　　下了自习课陈鹭秋过来借笔记本，一开口要了三本笔记。
　　“我国庆要去图书馆，你要一起吗，我们可以去复习。”江屿主动发出邀请，她们家离得不远，两三公里，离同一家图书馆都很近。
　　陈鹭秋也是个拼的人，直接从中考十九名干到了第九名，她爽快答应：“行啊，到时候一起去，那我明天还给你笔记。”
　　许婉沁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戳了戳江屿的后背：“我还是不是你朋友了？和陈鹭秋一起内卷都不带我？”
　　“你不是国庆计划去海南嘛，我……”
　　许婉沁打断：“我不去了，跟你们一起去内卷，上次开学考那个分，我爸给我骂了一顿，再不上进他就要减少我的零花钱了。”
　　她说得委屈，江屿拿她没法，“明天早上八点你能赶到吗？”
　　“八点不行，我八点半到，你们先内卷半个小时。”
　　宋星染有意无意听着，鼻子有点堵，呼吸不那么畅快。
　　方川昂跑小卖部买了两瓶冰水，说是喝点冷水提提神，递给宋星染一瓶。
　　江屿看他一眼，他没开封，手指划过瓶身，冰雾在瓶身晕开一点，留下一道痕迹。
　　他把水挪了个位置，拿着水杯去接了热水，“大少爷今天不喝冰水啦？专门给你买的。”
　　“没兴趣，你自己喝。”他把冰水丢回去，化下来的水淌了一摊，抽出纸巾擦干。
　　他说话还带有鼻音，伸手去掏书时，又摸到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次感冒药居多。
　　“无聊！”他把其中一个口袋拿出来，把所有外来物品一律打包，放在和江屿之间的空隙，成了一个临时垃圾袋。
　　化学老师笑眯眯走进来，第一眼就是去看宋星染来了没，一看来了，嘴角幅度扯得更大了，八班化学唯一的满分选手，今天很给他面子，居然来上课了。
　　“学习委员来发作业，只有三套试卷，两天一套，剩一天好好玩儿。课代表来发练习册，等会儿我勾点儿题，做一做，回来就要月考了，还是不要懈怠。”他说得轻巧，底下已经有学生骂他了。
　　江屿觉得，化学老师是个混子，每次上课前都一堆事，明明可以下课发的试卷和作业，非要留到课上发。
　　哦，他还尤其喜欢灌毒鸡汤，一灌就是十几分钟过去了。
　　下午放学，江屿背了满满一书包，手上还提了个袋子，专门装的作业。
　　她和陈鹭秋一起回去，赵思慕也来凑热闹和她们一起。
　　今天公交车格外拥挤，只因职高也和他们一个点儿放假，堵得水泄不通，私家车狂按喇叭，马路上骂声一片。
　　职高学生也穿校服，但放假天，没什么人穿，但凭一身常服，分不出职高和八中。
　　江屿对职高学生的刻板印象，停留在抽烟喝酒泡网吧，很多人不学无术，当然普高也有这种情况，很少。
　　她突然就想到了宋星染，开始总是不见他上课，以为他是成绩好的小混混，再后来，撞见他和方川昂喝啤酒。
　　很奇怪，他不守规矩，也不按常理，可没有人觉得他是坏人。明明他不是那么凶，却很多人怕他。
　　帅只是外在的，所以那些女生才会一个个前仆后继，不撞南墙不回头。
　　青春是什么，就是无解的命题。
　　陈鹭秋看她有点出神，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她摇头，顺了下书包的肩带，“没事儿，在想我有多少作业。”
　　作业是学生时代的苦难之一，像八中这种全市数一数二的头部高中，直接翻倍。
　　公交车站队伍排了老长，他们等了好几辆车才上去，车里塞得满满的，都不用担心司机急刹会摔跤。
　　到处都很拥挤，堵车严重。
　　幸好他们换乘下一趟车不是那么挤，但也比平时多了不少人。
　　现在这个时间段大多是学生党，再过几个小时就是上班族了。
　　罗婷把小朋友一个一个送上校车，家长来接的亲自交到家长手上，终于可以回家了。
　　她今年负责的中班小朋友，没那么哭闹，但每天当不完的判官，谁谁谁吃了同学的巧克力，谁谁谁中午挑食把不喜欢的菜给同学吃。
　　幼师工资不算高，但她乐此不疲。
　　江屿和罗婷差不多时间到家，她今天骑的单车去幼儿园，避免了长时间堵车。
　　“妈妈，我来帮你。”江屿放下书包就出来挽起袖子帮忙。
　　罗婷在切土豆丝，望着女儿笑了笑，“帮妈妈把油麦菜洗了，再剥一个大蒜。”
　　罗婷看了客厅挂钟的时间，快七点了，江俊奕应该快到家了。
　　恰巧这时江俊奕打了电话来，说自己到楼下了。
　　女儿回家，他下班从来不会空手，会买江屿喜欢的东西，有时候是水果，有时候是零食。
　　服装店漂亮的衣服，精品店漂亮的饰品，都可能成为他下班后光顾的地方。
　　江屿开了门去电梯口等父亲，上班穿的制服和公文包，走起路来皮鞋框框响。她的心里，爸爸永远是最正直的人民警！察。
　　江屿在客厅盘点爸爸带回来的东西，两个发夹，一堆耳环，水果，零食。
　　她拿出发夹和耳环，自己头上夹一个，另一个夹在了罗婷头上，手上摊着耳环：“江先生给你买的，试试吧！”
　　罗婷洗了手擦干，卸下耳朵上原本的耳饰，江先生亲自给她戴的。
　　“还差一根项链……”江俊奕后半句没说完就被罗婷打断。
　　罗婷转过身：“别买了，我不喜欢戴那玩意儿，宝宝现在上高中了，以后花钱的地方多。”
　　江俊奕脸上藏得住笑，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长盒子，“打开看看？”
　　“又乱花钱！”罗婷打了他一下，打开包装盒，很朴素的项链，上面的吊坠很特别，江屿没太仔细看，全程关注罗婷的表情。
　　江屿捂着嘴偷笑，假装去看灶上炖的汤好了没，夫妻俩腻歪了一会儿想起孩子饿着肚子，急急忙忙去做饭。
　　宋星染自己在教师公寓做了点吃的，时间已经八点多，整栋楼只有他的这个屋子里亮着灯。
　　一股莫名的心烦涌上心头，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装了作业，准备回去。
　　具体回哪里，他没想好。
　　越走近校门，被围墙隔绝的流光溢彩，车水马龙都和这个几百亩的校园没有关系。
　　头顶的星月交辉，明天是个好天气。
　　宋星染笑了一下，他在乎的东西越来越少，恍惚之间，少女披散的秀发和脸颊的绯红在他脑海里闪过。
　　他又不自觉勾了下嘴角。
　　校门口保安坐着打瞌睡，校门已经关了，大概没想到这个点儿还有人没有走。
　　宋星染没打扰他，本来人行通道的门不高，于他来说就是摆设。
　　他背着书包一手撑着轻轻一跃，轻而易举出去。保安大叔打盹儿，突然惊醒，下意识就往校门口看一眼，并无异常。
　　宋星染抄近道走了小巷子，一群人从校门口就跟着他，他不是不知道，无非就是一些小混混。
　　老居民楼很安静，偶尔会有犬吠。
　　他猝不及防转身，领头的人惊了一下，迅速调整状态，几个人上去把他围住。
　　都是十六七岁的毛头小伙子，其中一人挥着拳头过来，被踢翻在地，剩余几个一起上来。
　　有人捡了半块砖头拍过来，他微微侧头，砖头擦过皮肤，颧骨处渗着血。
　　一群人占了上风，楼上有人已经打了八中校保卫科的电话，和闻讯而来的小区保安一起将人制服在地。
　　警！察局里，在做笔录，被问及学校，那群人纷纷报的是职教中心，到了宋星染这里，他仰着头，脸上是让人触摸不到的情绪：“八中八班。”
　　谁对谁错，大人心里有了一杆秤，事情发生在八中外面，涉及八中学生，赶来的是高一年级主任和班主任李永祥。
　　处理好这一切已经深夜，星星都黯淡下去，警！察把他们送出来：“幸亏有人及时联系了学校保卫科和小区保安，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后果？宋星染没想过，可能是断手断脚，重则残疾甚至丧生，他不在乎。
　　年级主任迎合着：“是是是，我们八中百年老校，前几年突然在我们这边修所职高，从此就不得安宁。”
　　“幸好我们让小区物业在每户人家外面贴了保卫科电话，为的就是防这个事儿，你们警！局离我们那里那么远，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赶到是吧……”
　　警！察愧疚点头，“后续我们会继续加强对职教中心的普法宣传教育，尽量避免此类事情发生。”
　　宋星染趁着主任和警！察说话的间隙溜走，李永祥看见了选择不说。
　　“宋星染呢？”主任愣在原地。
　　李永祥把拉链拉到最上面，摇头：“兴许回去睡觉了吧。”
　　“这小子，老李你也早点回去，时候不早了，别被老婆骂了，她要是骂你就给我说，我给你解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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