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小鱼葵

3、第 3 章

　　回到家，姜月茗立马瘫进自己在网上淘的姜黄色巨大沙发，这沙发软得轻轻坐下就会往下陷，躺进里面就像是被云朵包裹着。

　　她不打算出门了，随手点了一家回购率最高的外卖。

　　于诗上午的戏份都完成了，卸妆的时候和她聊天：【谁送你回来的？】

　　姜月茗伸手从右边扯了个抱枕过来：【陆北风。】

　　【你应该不认识，十班的……】

　　于诗的信息却马上过来，少见得激动：【陆北风啊！他怎么会送你！】

　　姜月茗奇怪：【你不是五班的吗？怎么会认识陆北风？】

　　于诗：【他帅啊，就好比你虽然只是二班的，但当时几乎全年级都知道你，陆北风这么帅！我当然知道他了。】

　　【你不知道？】

　　【噢～我想起来，你那时候喜欢高冷学神，不喜欢这种冷戾不羁的拽哥。】

　　【不过他那时候好像有个喜欢的女孩。】

　　姜月茗不在意，自觉忽略了最后一句话，她咬着嘴唇：【……求你，千万别说这件事了。】

　　脚趾又要开始抠地了。

　　于诗：【不对啊，高中你们既然没产生交集，陆北风为什么要送你？你又为什么表现得认识他？你有事瞒着我/微笑/。】

　　救命，姜月茗扶额，她现在实在是不想回忆这件往事了，只浅浅描述了一下整个事情：【高考后拿录取通知书那天让他帮我给人送了个东西，就打了个照面。】

　　怕于诗再问，姜月茗把今天拍的照片也给她发了一份：【我爸妈婚礼场景已经布置好了，超级美！现场更震撼！】

　　于诗果然看照片去了，不一会回了满屏的感叹号：【请把这家婚庆公司推给我！】

　　姜月茗笑出声：【干嘛？你现在又不结婚。】

　　【迟早要结的啊，我又不是不婚主义者。】

　　卸完妆，于诗把头发扎起：【拜～我先去吃饭。】

　　姜月茗：【满汉全席等着你/亲/。】

　　……

　　门铃声响，姜月茗拿完外卖也开始吃午饭，是一家骨汤粉，她把平板拿过来挑了一部剧打开。

　　于诗之前让她加的汉服展商却突然发来消息。

　　姜月茗嗦粉的动作顿了下，连忙把电视剧暂停，点进对话框，是一家酒吧的地址。

　　【姜小姐，明晚八点半，希望能和你详谈。】

　　……姜月茗紧皱着眉头，在社交软件上搜索了一下这个酒吧，评论两极分化，不过肯定不是那种清吧。

　　姜月茗犹豫了一下，没理这条信息。

　　第二天，姜月茗到工作室把送给妈妈的那把团扇扇面全部绘制完毕，接着她拿起看了一下，觉得不是很满意。

　　她想给花纹增加一种特殊的立体感，于是耐心地在一堆丝线里寻找完全一致的颜色。

　　小琪脚步顿顿，走过来却不说话。

　　姜月茗没疑心，低着头扒拉着那些丝线：“小琪，有什么事吗？”

　　小琪咽了咽嗓子：“月姐姐，我要辞职了，对不起。”

　　她眼眶通红，认认真真地递给她一封辞职信。

　　姜月茗愣怔了很久，抬眼却见小琪脸庞上有掩饰不住的巴掌印。

　　她连忙起身，小心翼翼摸着她的脸：“谁打你了？我去拿药！”

　　……

　　姜月茗拉着小琪坐在她对面，轻柔地帮她抹药膏，药膏带来冰冰凉凉的感觉和刺痛感混在一起，小琪没忍住嘶了一声。

　　“你爸打你的？”

　　姜月茗知道一点她家里的事情。

　　说到这，小琪喉咙里的酸涩压不住，呜咽道：“月姐姐，他说我学这个挣不到钱，逼我去餐厅端盘子。”

　　“我不想去，我想继续留在这里，我喜欢我每天做的事情，也想一直和月姐姐一起工作。”

　　姜月茗对上小琪的泪眼叹了口气，小琪高中就辍学了，现在年纪也还很小，她帮她擦干眼泪：“放心，你不会走的，忘了告诉你…”

　　姜月茗故作欣喜：“其实今晚我就要去和一家汉服展商谈合作！”

　　小琪又哭又笑：“真的吗！”

　　“当然，”姜月茗帮她擦干净眼泪：“月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安抚好小琪后，姜月茗一个人坐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她环顾着这家工作室，听说从出生起外婆带着她的时候她就经常来这里，现在外婆不在了，在她看来，这里也处处留下了外婆的痕迹。

　　面前这张桌子是外婆用了很多年的工作桌，她没换过。窗前外婆经常会立在前面看书，这时候她总会戴一副儒雅的老花眼镜。
　　院子里的荷花是外婆亲手栽种的，也是她自己现在啼笑皆非每天许愿的对象。

　　姜月茗垂下头，脸颊上多了很多亮闪闪的泪珠，她真的很想外婆，也真的很舍不得这里。

　　——

　　做好了决定，姜月茗觉得可能自己也想多了，她没去过酒吧，会先入为主把这个地方想得不好，以前也不需要她自己主动去找合作，说不定一般谈合作就是在酒吧这种？

　　想好后也就不纠结了，她把裙子换了，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纯色短袖和牛仔九分裤，站在镜子前看了看，对自己的朴素非常满意。为了显得精神一点，她把头发全扎起来。

　　打车去了那里，姜月茗给于诗发了个信息。于诗估计还在拍戏，没有回。

　　到那里已经八点二十，姜月茗站在门口就已经看到了里面令人目眩的五彩灯光。

　　汉服展商那边给她发来了卡座位置，姜月茗轻轻吐了口气，走进去。

　　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狂躁的鼓声，震耳欲聋的歌声，姜月茗转眼，就看到一男一女紧紧贴着跳舞。

　　…她移开视线，又回过头来多看了几眼，脸蛋红了。

　　好不容易隔开人群找到卡座，姜月茗看到那里坐着两个男人，一个锡纸烫胖胖的，正举着杯子喝酒，一个是个卷毛，看起来比胖胖的年轻。

　　姜月茗走过去：“你好，请问是陈先生和李先生吗？”

　　陈成耳朵一动，抬头，就见面前立了个身长细瘦的美女，她在酒吧穿着朴素的装扮，本应是格格不入的搞笑，但她实在太漂亮，近看五官精致极了，尤其对上那双剔透的眼眸，就仿佛要被吸进去一般，给人一种很沉静的感觉。

　　李立跟着看过去，一下也呆了。

　　还是年纪长一些的陈成先反应过来：“是姜小姐？坐吧坐吧。”

　　陈成殷勤地起身，迎着她在对面坐下。他本来想扶她，姜月茗察觉到，敏锐地避开了。

　　姜月茗想快点谈完公事，一坐下就道：“贵公司以前的展商我看过了，这是我按照风格在工作室挑选的一些适宜的作品，您可以看一下。”

　　她看出来这个胖胖的有更大的话语权，把打印出来的作品集递给了他。

　　陈成和李立对视一眼，俱都很茫然，他们平时经常和模特混在一起，有些人也会自荐，但都不是这种路数啊？而且作品？什么作品？之前的工作照？

　　陈成接过，其实觉得不看也行，毕竟她坐在面前已经有足够说服力了。

　　姜月茗见他们不看，紧紧抓了下膝盖，努力扬起一个笑：“您看一下吧？”

　　陈成这才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敷衍地翻了几下。扇子？什么东西？

　　“姜小姐，您已经通过了，回去好好准备吧。”

　　“真的吗？”惊喜来的太快，姜月茗杏眼变圆，好不容易压下欣喜，矜持道：“那你们打算定制多少呢？”

　　？？

　　陈成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姜小姐，您不是来面试模特的？”

　　所有的欣喜仿佛被一盆凭空出现的水浇灭：“不是啊，我是团扇设计师，你们不是来和我谈合作的吗？”

　　陈成茫然：“不是啊。”

　　下一秒，两人俱都低下头，对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于诗终于回了信息。

　　陈成上司也回了信息。

　　搞了半天，原来是一场误会，于诗之前给朋友发了一张工作室姜月茗拿着团扇的照片，结果人家净看人去了，先入为主以为她是要推荐朋友当模特。

　　姜月茗本来今天情绪就不怎么好，她低垂着头，努力憋住眼泪。

　　DJ切歌，重音鼓点此时听到耳里竟然没有刚开始的讨厌，反而有一种绷到极致后的放松。

　　陈成看到她眼里闪动的水光，不自在道：“就算不成，来酒吧放松放松也行，反正我们请客。”

　　李立立即跟着点头：“是啊！”

　　———

　　另一边，陆北风和朋友也来了这里。

　　今天是杨业嘉组的局，还有一些初中高中的朋友，大家现在在各行各业难聚在一起，陆北风正好没事，应了邀约。

　　杨业嘉叫了人来倒酒，他是一副浪荡子长相，酷爱潮牌，此时脖子上吊着一根银链，左耳还打了一排耳洞，就算行事肆意对女人来说也很有吸引力。

　　他又是这里的常客，大方多金，这里的人都很喜欢被派到他跟前。

　　陆北风不参与他那边，和其他几个朋友随意聊着天。

　　兴致起来了，周身也就越发松弛，他那股懒痞的气质在这纸醉金迷的环境里压都压不住，很快就有一个穿紧身黑裙的女人上前来搭讪。

　　柔嫩的手指举着酒递过来，身体也凹成曲线贴过去，众人一看这架势，给两人腾出了空间。

　　陆北风紧皱着眉，看都没看一眼，伸手把自己的酒杯调转了个方向，淡淡道：“不喝酒。”

　　女人脸色一变，转眼却见他因不悦而散发不善戾气的样子，仿佛一头身处混沌还要保持冰清玉洁的巨兽，她更来了点兴趣，侧头过去要亲他。

　　陆北风眼里闪过厌恶，直接起身，女人径直摔到了沙发上，很是狼狈。

　　“你！”她恼羞成怒，手扬起指着他。

　　陆北风神情峻漠，拿起手机准备走，杨业嘉见状连忙欸了声，让倒酒的人先离开，又强硬扯着陆北风在他那边坐下。

　　他自己走到女人那边，随手拉她起来：“行了行了走吧，到时候把我哥们惹发火了，我们可拦不住。”

　　“人不喜欢你这样的，他喜欢心灵手巧仙女样的，别在这里纠缠了！”

　　众目睽睽之下，来这里的大部分就不是什么含蓄的人，大家视线都直勾勾投向这边，女人再也撑不住，翻了个白眼捂着脸转身重新投入舞池。

　　好不容易解决，杨业嘉揉揉脖子，仿佛又回到高中，他勾着陆北风的肩膀，吊儿郎当道：“你算算多少次了？每次烂桃花都是我给你解决，纯纯工具人。”

　　陆北风仰首喝了口酒，凸起的喉结很快随着吞咽的动作滑动，性感又颓废的模样，他漫不经心道：“谢了。”

　　语气最多只带着一点点真诚。

　　杨业嘉气得又把刚刚被陆北风甩下的手臂搭上去：“嘿！你这人！”

　　“不过你这副守身如玉的模样，不会还惦记着你高中时期的白月光吧？”

　　这事其实总共也只有杨业嘉一个人知道，他是唯一见识过当年陆北风为了姜月茗有多疯的。

　　陆北风一怔，也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他点头：“是啊。”

　　杨业嘉没想到他还真这么利索的承认了，惊讶之余颇是瞧不上眼地松开他靠上沙发：“这世上美女这么多，为了一棵树木放弃整片森林……”

　　他“傻”字还没说出口，就见陆北风黑沉沉地冰冷目光，紧攥着拳头像是随时准备好要给他一拳。

　　杨业嘉利索闭嘴，没骨气地道歉：“我错了。”

　　陆北风调头没理他，杨业嘉松了口气，倒酒的也没了，他无聊地将视线往右边一转，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卧槽！”杨业嘉狠拍陆北风的手臂：“那不是你白月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