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大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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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弟子在渊珩长老的带领下高喊着举剑上桥，断水桥两端只有简易的木绳索，紧排的木板供他们踩踏，人数过多导致桥身摇晃起来，些许弟子失足落下，又腾空御剑而起。
魔族面面相觑，握着魔刀的手默默用力，等待着为首两魔发号施令，若水面无表情地看着在桥上摇摆的修仙之人，不为所动。
只剩下一群看着江云轻不动也不知该不该动的弟子们左看右看。
江云轻难得皱眉，咬牙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看着桥上乱成一锅粥的弟子们，一时无语，口念咒诀，不见风凌空跃现，剑身骤然扩大，她飞身而起，稳落剑上，大声道：“余下之人，随我御剑过桥。”
“是！”
众弟子有序唤剑，悬于江云轻身后，江云轻垂眸望向林疏月，温声道：“疏月，你留在这里。”
林疏月自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待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于是道：“好。”
江云轻三人在前，众弟子紧随其后，桥上的人还在摇摇晃晃，林疏月耷拉着眼皮，无语笑道：“老顽固也不怕魔族斩断绳索，明明会御剑还偏要当走地鸡。”
眼看着江云轻他们御剑而行，渊珩长老似是终于反应过来，死死抓着一侧绳索，一瞬升空。
若水眉梢微挑，轻笑一声：“黑水，厉害的来了。”
黑水立于若水身侧，微举右手，示意身后众魔：“众魔听令，列阵御敌！”
此阵有魔尊法力加持，阵成型，众魔周身将会覆一层结界，坚不可摧，阵破则盾破。
两方交战，势均力敌，魔族刀枪不入，众弟子越击越颓。
若水和黑水两魔退至阵后，并未加入打斗，江云轻剑露锋芒，招招致命，却被结界一一挡下。
刀剑相击，流光四溢，江云轻仙力远在众魔之上，但魔族有结界相抵，江云轻无法伤及他们分毫。
弟子们多少有些力不从心，有两三弟子泄力露出破绽，被魔族提刀砍伤，魔气萦绕在伤口，疼痛不已。
他们疼得龇牙咧嘴，即使手已经发麻抽筋也要努力举起剑来，以往趁手的佩剑此时仿佛格外沉重，与魔刀相击，巨大的冲力，以至于剑柄脱手，丧命于魔。
江云轻走神，目光落在倒下的弟子身上，黑水忽地瞬身到江云轻身前，一刀劈下。
刺啦一声，剑锋相抵，衔月剑替江云轻挡住这一击，飞旋一圈回到沈淮序手中，二人对视一眼，江云轻侧身躲过第二刀，迅速抬手用内力击飞黑水。
众仙门派这么多人来就是料想到了会战这一场，即便没战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但是他们绝不是派人来送死的，这种没必要的牺牲是江云轻最不想看到的。
她一边迎战再次冲上来的黑水，一边思索应对之策，破解之法绝不是阵型，魔族早已乱了阵型，阵却未破，直到现在，魔族还无一人死亡，也许破阵的关键是死，这样的话失去一方的魔气，阵也就随之破了。
只要仙力能够冲破魔尊设下的法力，还怕破不了阵吗。
林疏月不忍再看，魔族毫发无伤，仙门弟子倒是倒了一个又一个。她扒着桥的绳索，站在桥边，看得揪心。
突然眼前一黑，若水瞬身至林疏月面前，手杵着木桩歪头看她。林疏月被突如其来的人吓到，猛然后撤，跌倒在地上。
“你看起来很弱。”
若水神情慵懒，微微垂眸，看着地上的林疏月，没什么情绪道。
林疏月看清了来人，随后起身，拍了拍摔疼的屁股，轻哼道：“我会变强的。”
若水随意嗯了一声，用手撑着捆着绳索的木桩，将脑袋搭上去，无奈道：“不瞒你说，我昨个儿物色了几个绝品美人，正准备好好享受一番，谁知出了这档子事，身为尊上的得力助手，该要替他分担的。”
林疏月听出话里不对劲，顺着她的话问道：“身为魔尊的得力助手，昨天不应该和他一起来华阴门吗？”
“尊上应该是想魔丹早日成型才会去华阴门吧，反正我问了黑水和一些魔，他们都不知道此事呢，还是今日收到你们仙门的信才临时赶来。”
“信？什么信？”闻言，林疏月来劲了，此事果然有古怪，“我们也是收到魔尊的信才来这里的。”
若水诶了一声，疑惑道：“不是雪无派写信让断水桥一会吗？收到信后，找不到尊上，我们便自己带人来了。”
林疏月沉思片刻，道：“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想看仙魔大乱，照这么说，我们看到的信也不一定是魔尊所写。”
一定是那个假魔尊，灭了华阴门，还想挑起仙魔大战。
“你们为什么说是魔尊灭了华阴门？”林疏月问道。
若水摇头，摊手道：“我们没说啊，不是你们这么说的吗？更何况尊上已经几日没回魔域了，谁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林疏月的目光落在若水身上，这魔长得张扬明媚，看着精明妖冶，实际上就是个毫无心眼的单纯女魔。
江云轻早已注意到桥对面的状况，只是当下无法脱身，眼见若水并无伤害林疏月之意，便专心对战黑水。
此时残阳如血，斜照着遍地尸首的断水桥，风声鹤唳，众人不敢松懈半分。
林疏月看着对面久战，眉头紧锁，问道：“既知道一切都是误会，为什么还不停下来？”
谁知若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揉了揉林疏月的发顶，随口道：“大人的事，小孩别管，我们可是魔，打都打了，自是要分出胜负来，如今这三界，有谁是尊上的对手。”
林疏月：“你为何不杀我？”
若水眸光微闪，似是想起了什么，轻笑道：“你没有仙骨，我若水从不对凡人下手。”
林疏月徐徐道：“你还挺有原则。”
若水垂眸无奈一笑，摇头叹气，脑中逐渐回忆起藏匿在她心中许久，却始终不愿记起之事。
不记得是多少年前了，她的娘亲怀柳和人族宜修相爱，生下了她，日子一天天地过，一切本该美好幸福，他们隐匿在世间，相互陪伴，嬉戏打闹。
若水本来不叫若水，她的爹爹宜修给她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长乐，浅予深深，长乐未央，希望长乐能够永远快乐，岁岁无虞。
她缩在宜修怀里，悄声道：“可是爹爹，我是魔啊。”
她记得宜修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温柔道：“长乐，是魔又怎样？你要知道，魔族并不是生来便有罪，他们不作恶不害人，与常人有何异？”
那日暖风徐徐，长乐和宜修背靠桃树，桃花飘飞落肩头，清香沁人心脾，怀柳在为他们做饭，长乐都觉得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
长乐是魔，可宜修说魔族并不低人一等，魔族并不是生来有罪，所以她从不自卑，她从不觉得自己与常人有何不等。
怀柳拥有世间最好的宜修，长乐拥有世间最好的爹娘，他们伴春风，过了一年又一年。
可惜世事无常，到底难料，闻言新任魔尊血洗三千城，魔丹降世，仙门百家皆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下山除魔。
一群仙人路过别院，说是借住，其实他们早就听闻这处有魔，前来卫道。
怀柳虽心下担忧，让长乐躲着不要出来，但还是隐藏着魔气，悉心招待几位仙人。
长乐躲在房间里，从门缝偷看，宜修和怀柳正和仙人们共坐一桌，仙人腰间佩剑，面色凝重，厉声道：“身为人，竟敢包庇魔族？！”
突如其来地问罪，宜修身形一颤，他眉心微皱，站起身来，将怀柳揽在身后：“并非我包庇，她是我的妻子，我们彼此相爱，谈何包庇！”
仙人正气凛然，二话不说瞬间拔剑，指向宜修道：“妻子？你与一个魔族结为夫妻，魔族害人无数，你还有没有心！”
宜修挺直腰板，毫不惧怕道：“我就是因为有心，才不能弃她，她是魔，但她救过我，她是魔，但她从未害过人！”
仙人长叹：“唉！跟你这种助纣为虐之人讲不了理！杀了此魔，他定是被迷了心智。”
不论宜修如何阻拦，几位仙人丝毫不在意，怀柳虽自保反抗，但却并未下死手伤害他们。
眼见着几位仙人是要她死，她这才稍稍动真格，大喊道：“宜修，你快走！”
宜修不肯，想要挡在怀柳身前，却被其中一仙人一脚踹飞，他捂着胸口瘫在地上，余光忽地瞥见门缝里的长乐。
他隐忍地摇头，示意长乐千万不要出来，长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早已泪流满面，她忍住哽咽，颤抖着看着屋外厮杀。
怀柳多处受伤，逐渐失去反抗能力，仙人念诀，佩剑颤动，咻地冲向怀柳，宜修猛然起身，抱住怀柳，剑从他的背后刺穿了两人的身体。
怀柳双眸瞬间瞪大，嘴角鲜血渗出，宜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受控制地冲上去，可能是因为爱吧，他爱她胜过爱自己。
仙人见状，呸了一声：“晦气。”
剑被瞬间抽离，两人脱力倒下，宜修想要伸手护住怀柳的头，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力抬手了。
两人双双倒地，几位仙人甩袖离开。
待他们走远，长乐这才颤抖着跑出来，伏在两人身侧，止不住地抽泣。
“爹……娘……”
她失声痛哭，手悬在爹娘的伤口上空，相碰又怕弄疼他们。
宜修口中鲜血呕出，嘴唇翕张，声音断断续续：“长乐，不要怨任何人……不要带着恨活着，不是爹爹不想陪你，只是，只是爹爹太爱你娘了……”
怀柳的眼角滑落一滴眼泪，夹杂着血水，变得粉红，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咽着，她想要抬手再摸摸长乐的脸，可惜再也抬不起来了。
长乐注意到怀柳的手，用力握住她，将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
她好痛，心好痛，长乐想要尖叫，可是她发现自己叫不出来，她哽咽着，视线落在怀柳和宜修的伤口处。
她下意识想要撕开自己的裙摆替他们止血，可是撕不破，她死命地捶着地面，为什么撕不破，为什么啊啊啊！！
血越来越多，染红了一片，浸湿了她的衣摆，若水猛然回神。
她看着对面还在缠斗，心中竟有一丝怅惘。
她听爹爹的，没有恨任何人，也没有怨任何人，她甚至还因为爹爹是凡人，而不伤害任何无仙骨之人。
当初她将爹娘合葬后，流浪了许久，她学着路边的乞丐坐在人多的街口乞讨，眼前忽地出现一双没有穿鞋的脚。
脚踝上挂着一串银铃，边走边响，长乐觉得现在的乞丐花样真多，穷得都没鞋穿了还要挂串铃铛。
那人很高，站在长乐面前，投下一片阴影，长乐试探地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枚铜钱，犹豫着递给那人。
她不去看他，心里心疼不已，自己讨到一枚钱不容易，谁知来个不讲理的不自己讨，来她这儿卖惨来了。
那人接过了铜钱，在手里把玩着，轻笑道：“小魔，跟我走，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长乐一愣，蓦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是……”
自从娘亲的身份被发现后，长乐格外小心，生怕被人发现自己是魔。
后来，跟着这人走了，她才知道，他就是传闻中血洗三千城，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族尊上。
是尊上又怎样，骗走小魔一枚铜钱，至今不还。
若水叹气，若不是尊上带走了她，她又怎会有今日，说不定还在哪个街口乞讨，或是已经被哪个门派的仙人用来除魔卫道了。
林疏月见她愣神许久，并未出声打扰，只要这魔再出神一会儿，江云轻那边怕是要打完了。
就在刚才，江云轻聚集雪无派众弟子仙力一举击破魔尊设下的结界，没了结界的魔族不足为惧。
黑水被震飞出去，魔族已倒大半，若水见状，无奈道：“我们该走了，下次见。”
她再次瞬身，疾风掠过，激起迷眼尘土，江云轻微微眯眼，再一睁眼，魔族已然不见。
她轻咳两声，挥去面前尘灰，眼下遍地尸首，尽数是魔，破了阵法，对于这些弟子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只是可惜了那群要永远留在这片土地的弟子们，他们没有错，错的是魔族，他们已经尽力了，只是没有能力再坚持了。
江云轻沉沉闭上眼，这一战打得很长，很累，很可悲。
渊珩长老有些心虚，他知道自己不仅没帮上忙，还拖累了众人，此时正垂着头站在一旁不语。
江云轻到底只是叹气，看着同修的尸首心里说不尽的悲恸，轻声道：“将他们带回去好好安葬。”
平时最爱贫嘴的林竹许此时也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他几乎想象不到若是魔丹祸世，世间将会变成何等模样。
魔丹祸世……这应该是师尊最不想看到的吧。
回到断水桥另一端，林疏月正焦急地等着他们，她将信件以及假魔尊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江云轻。
江云轻却摇头道：“不能断言，魔族诡计多端，这世上有几人能够做到不声不响地夜袭华阴门。”
“可是信件……”
江云轻打断道：“若是他们有意撇清关系呢？随意捏造个假魔尊出来，那是魔族，不杀你还与你闲聊至此，目的不就是想通过你告诉我们这些吗？”
林疏月愣住，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啊，合情又合理，毕竟没人知道真魔尊昨晚与她在一起，她也无法让人知道。
魔尊罪大恶极，是仙门百家的公敌，结局必死无疑，虽说本书已经脱离了原有轨迹，完全有魔丹祸世的可能，但无论如何，邪不压正，江云轻他们才是正道。
林疏月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喜欢汨烛到非他不可的程度，但她就喜欢玩点刺激的，既然来到了一个不受限制的世界，她偏要挑战不可能。
她不仅要拿下汨烛，还要增进修为，阻止魔丹祸世，汨烛救她多次，一切不好的言论皆是听闻，她却不信，她比传言更早一步认识他，她有自己的判断。
此战结束，但此事并未结束，其中牵连众多，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
各仙门皆有伤亡，还需修养，此事也待明察，林疏月所说并非绝无可能，只是江云轻不愿相信，在她的认知中，魔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江云轻带领弟子回门派，好在雪无派弟子并无身亡，些许受伤需要静养。
过了仙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呜呜呜，我好想你们，虽然才一天不到，但是你们全都走了，去哪儿都不带我，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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