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间到》黄齑

9、约定和咖喱牛腩

　　早上的尴尬在一天的忙碌中显得不值一提，偏偏在晚上下班前被重新唤醒了。
　　回家路上，每当宋月柳回想起白天于小萌那关切的表情，心中总能源源不断涌出强烈的羞耻感。
　　看着公交车一点点朝着目的地靠近，每过一站心就会网上悬一些，她就越发不知道怎么回去面对于小萌。
　　额，一会还要一起吃饭...好尴尬。
　　她无措地刷着手机，无心留意任何有趣的内容，直到公交到站。
　　下车后，她一路磨磨蹭蹭前进，恨不得走慢一点，再走慢一点，晚点回家，就能晚点开始尴尬。
　　打开家门一瞬间，她只看见落日的余光透过窗，洒在地板上形成金色的光束，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墙壁、家具、乃至空气中的尘埃都染上了橙红的色调。屋里的静谧与屋外的车水马龙形成了鲜明对比，凸显得整间屋子相当冷清。
　　一个人也没有...
　　只剩餐桌上剩下的一袋包装好的物品，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她能肯定，这不是自己的，也不是之前就存在的。
　　记忆在这一秒回笼。
　　于小萌之前有给她提过今天晚上要去和朋友聚餐，所以她会提前备好晚餐放在冰箱里。
　　她完全忘记了。
　　那么那袋东西...难道是于小萌给朋友准备的礼物？落在家里没带走吗...
　　长长舒了口气，心里一阵庆幸。宋月柳拉开冰箱，端出被保鲜膜密封完好的碗碟。这份晚餐却是与与午餐一样，一份泰式咖喱牛腩、炒空心菜外加米饭。
　　将菜和饭一个个送入微波炉，随着微波炉叮叮叮的声音，热腾腾的饭菜又被依次抬出，放在餐桌上，小心避开放在桌面上的包装袋。
　　加热后的泰式咖喱牛腩会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包括香茅、柠檬叶和辣椒的清新香气，以及融入咖喱里的椰浆散发的浓浓椰子香。加热后的咖喱汤汁变得浓稠，呈金黄色，牛腩块、土豆、胡萝卜和洋葱等食材被均匀裹上汤汁，在盘中分明可见，色彩丰富，增加了视觉的层次感。
　　空心菜表面油光发亮，呈现深绿色，点缀在其间的蒜末和红椒丝，被热得激发出辛香味。
　　一点一点将菜送入嘴中。
　　牛腩的肉香与咖喱酱的辛辣、椰浆的香甜、鱼露的咸鲜完美融合，形成复杂而和谐的味道层次。泰式咖喱的辣度适中，辣味中带有椰浆的柔和，连她这种不怎么吃辣的人也不难接受。长时间的炖煮使得牛腩变得软嫩多汁，土豆和胡萝卜也吸收了汤汁，让整道菜汁水丰富，口感鲜美。淋在粒粒分明的松软米饭上，一起送入嘴中，简直让人大呼满足。
　　空心菜本身带有一股清新的味道，清炒的方式能够最大程度地保留这种清新口感。
　　空心菜在炒制后会释放出一种淡淡的甘甜味，这种甜味不是很强烈，却很好地中和了油脂，保留了菜本身的清新口感。空心菜的茎部和叶子在清炒后依然爽脆，伴随着融合了红椒和蒜的辛辣香味的汁水，在嘴里不断爆开，也是一道清爽美味的下饭菜。
　　今天是难得没有在电视机前吃饭的一天，总觉得耳边有点太过安静，只能听见从窗外传进来的些许杂音。
　　有点太安静了...宋月柳心想。
　　她从衣服口袋中取出手机，打开短视频软件，滑了几下后，兴致缺缺地将手机收回原处，举起筷子吃饭。
　　还没吃上两口，她移开凳子，走向客厅，还是决定把电视打开。
　　电视机里没有播放任何影视剧，只是任由新闻频道主持人不断播报着各式各样，或震惊或老生常谈的新闻，单纯让房间内变得热闹一些。
　　她走到餐桌边，手伸向了桌上的碗碟，却在快接触到时，停住了动作。
　　只有一个人的话，果然还是坐在桌旁吃饭更方便些。这么想着，她放下了手，重新坐会桌边，拿上筷子，轻轻夹起一块已经被炖得软烂入味的土豆块，送入口中。
　　“嗡嗡——”手机震动感从衣服口袋里传来。
　　她拿出手机，确认消息。
　　[一只小萌：月柳，这周末有空吗？]
　　“咳——咳...咳...”刚吞进口中的土豆，呛得她不住咳嗽。
　　好吧，她承认刚刚是想了一下和于小萌一起吃饭看电视的场景，但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起身慌忙到了杯水，把土豆碎全部送下去，她重新坐回凳子。打开聊天框，双眼聚焦在忽闪忽闪的光标上，手指却迟迟悬停在屏幕上空，迟迟未落下。
　　周末她很少安排外出活动，呆在家里对于她来说并不是浪费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也好，在床上安安静静休息也好，这些都能让自己下一周更有动力。相反，如果出门去了令人糟心的地方，那才是真的让她感觉在浪费时间。
　　脑中开始自觉回放上一次两人一起外出采购的画面，她勾了勾唇角。
　　好像那样也算不上是浪费时间。
　　手指终于落在键盘上。
　　[月明星稀：有。]

　　没有电子榨菜下饭，接下来的每一口都专注在眼前的饭菜上，吃饭速度有了肉眼可见的提升。约20分钟，面前就只剩下被扫荡一空的碗碟。
　　收拾好一切，宋月柳冲了个凉，舒舒服服窝在床上，捧着手机，一条消息弹出。(补充一些刷短视频的细节)
　　[一只小萌：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回来给你说吧？]
　　嗯？难道于小萌周末不是想约自己去采购？毕竟如果是一起去超市的话，就用不上要说有事商量了吧。
　　但如果不是这件事，她确实也想不出两人之间还存在什么别的事有交集，能够用得上商量这样的词。
　　手指在屏幕上按动几下。
　　[什么事？]
　　三个字被敲进输入框，却没有发出去。
　　额，不对，好像是还有别的事情。比如...昨天晚上的意外。于小萌不会怀疑她身体有问题，怕摊上事...要让她去做体检开健康证明吧...？
　　不过确实，如果她有个突然晕倒的室友也会这么干...
　　想到这，宋月柳又把框中的字一个个删除掉。
　　[月明星稀：好。]
　　虽然事情挺尴尬的，但这个室友手艺好，家务也做得很不错，她还不想放跑啊。

　　于小萌回来时，时间已经不算早了，她换好鞋，轻轻慢慢来到宋月柳房门前，敲了敲。
　　“月柳，你休息了吗？”于小萌小声问道。她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直接在手机里说清了，难道她要连续影响别人休息两晚上吗？
　　回应她的是“喀嗒”的开门声，宋月柳站在门后静静看着她。
　　“啊...”漫长的沉默，然后于小萌才后知后觉自己挡住了对方出来的路，缓缓让开。
　　宋月柳自觉走向餐桌方向，于小萌紧随其后，两人面对面坐下。
　　场面相当安静，一时间谁也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眼神飘忽。
　　宋月柳正因为看到于小萌感觉尴尬，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脑子里混乱不堪。于小萌则在心里纠结要怎么给对方道歉以及邀请对方一起看电影。
　　“那个...”
　　“昨天...”
　　两个人同时出声，然后都一脸诧异地看向对方。
　　“你先...”宋月柳率先开口道。
　　“昨天你很累吧，吵到你睡觉了，抱歉。”于小萌愧疚的向宋月柳投去目光。
　　“哦...哦，还好。”宋月柳愣住，完全没想过对方会这么说。
　　“你喜欢看电影吗？我这有两张周末的票，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去看吧，作为道歉的一部分。”把田渺渺发她的截图展示在宋月柳眼前。
　　宋月柳一脸疑惑，完全没想明白事情怎么突然进行到了这一步。
　　见对方没有反应，于小萌又把桌上的饼干推向宋月柳：“还有这是我做的饼干，希望你喜欢。”
　　用眼神余光瞅了眼饼干袋，宋月柳满头问号，到底在为什么事情道歉呢？
　　她的头脑风暴在于小萌看来更像是无动于衷，让于小萌有些手足无措。
　　是不是月柳不接受自己的道歉，或者认为她这样的道歉很没有诚意？
　　果然，还是失去这么好的机会了吗...心里虽然早已猜想过这个答案，但接受起来还是有点难受...
　　“没关系，你给我点时间，争取这几天租到新的房子，然后...”于小萌头越说越低，声音也逐渐减小。
　　发现画风越来越歪，宋月柳已经没时间弄明白为什么事态会这么发展了，她紧急叫停；“我去。”
　　这一声出来，打断了于小萌接下来的话，也终止了一切不对劲的发展趋势。
　　果然，此话一出，于小萌喜笑颜开，一双扑闪扑闪的眼睛里满是动容。
　　“好！那我们周六一起去吧！”她双手撑在桌上，一脸期待地看着宋月柳。
　　“好。”宋月柳不由自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