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大宅院的故事（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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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太阳还没从地平线处探出头，天边只有些朦朦胧胧的光。
勤勤恳恳的百姓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但天子脚下的京城里住着的达官贵人们的宅邸都还在安静的沉睡之中。
李府的主子们当然也不例外，只是今天却有些不同。最北边无人问津的小院突然来了一群丫鬟伙计，十分刻意地在院内大步走动大声交谈，领头的那个丫鬟更是十分不客气地去推院中唯一一间小屋的门——没推动。
清禾一向睡眠不好，更何况外面那动静恐怕连死人都能吵醒。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被人打扰过睡眠了，有些回不过神，于是目光呆滞地盯着挂着麻布的床帐顶看了会，就听见“砰”的一声，勉强被当作门闩使用的树枝终究还是没能抵住暴力踢踹，断成了两截掉在地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近，很快到了他的床边。
清禾连头都懒得动，只转了转眼珠。
快步走到他床边的丫鬟看见他睁着眼睛在床上一动不动吓了一跳，但扬起的手却没停，反而更快地落了下来，眼看就要一掌打在清禾的脸上。
清禾手比脑子快，下意识掐住了丫鬟的手腕，轻轻捏了一下，那只纤弱的手便发出清脆的骨头错位声。
“啊！！！！！”
清禾被这声惨叫彻底吵醒了，他这时才回过神来，顺手又捏着把骨头推了回去。
那丫鬟疼得不停流泪，脸色惨白地捂着手腕后退了好几步。
清禾没管她，立刻唤出人物面板看了一眼：智能评分系统居然没判他ooc？
“哥！开门红！好兆头！”757趁着他看面板，喜气洋洋地给他汇报，“任务打脸狐假虎威的二房婢女已完成！目前积分值60！”
清禾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口中还在嫌弃：“60少了点。”
房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丫鬟不知为何又后退了几步。
清禾现在心情好，决定短暂原谅世界十秒钟，语气十分温和地问：“谁让你来的？”
丫鬟抖了一下：“夫，夫人说，大公子说得对，既然是主子，身边当然得有得力的下人。大公子之前身边跟着的仆从们少了些，所以她特意挑了几个能干的给大公子送来了。”
昂，看来王麻子告状的速度很快。
清禾又笑了一声。
他这声笑完，被踹开的门后齐刷刷又进来几个人：“绿芜姐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冲进来的那几个仆从个个膀大腰圆，李清禾的小屋子几乎要站不下他们。
绿芜见他们进来了脸色才好看些，但也没急着说话，而是十分隐蔽地偷看了床上的大公子一眼。
李清禾也在看她，唇边还带着笑容。
她想起认识的那个为了当护院跟着姓王的鞍前马后的小杂役，听说她被李夫人指了来服侍大公子后，特意深夜跑来用石子扔她的窗户，只是为了对她说一声小心。
“绿芜姐姐，千万当心啊。”那小杂役声音压得又低又轻，“大公子他好像，好像中邪了！”
绿芜当然不信。大公子在李家有多窝囊是人尽皆知的事，哪怕中了邪，凭他那破烂身体，大概也只能演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那杂役的话在她耳边风似得掠了就过了，但是刚刚——
还未亮起的朦胧光线中，被那些凶神恶煞的下仆们包围起来的李家大公子显得那么病弱。绿芜曾经无数次见过类似的画面，一向低着头的大公子这次却不知为何一直在看她。
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弧度。
清禾真的憋不住笑。
他从绿芜越来越惊恐的眼神中明悟了什么，微笑着在不断响起的任务提示音中缓缓从床上挪了下来，一掌把扬起拳头的某个下仆打得鼻血横流。
智能评分系统还是没响。
响的是任务完成的自动提示音：您已完成任务打脸二房狐假虎威的下仆一，获取任务积分50。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禾极力控制着仰天狂笑的冲动，他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大概十分扭曲，把围着他打算继续动手的几个人看愣了，于是清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人给了一拳，耳边顿时响起一片系统提示的悦耳铃声。
耳边风声一响，清禾微微侧身避过一个朝他扑来的下仆，准确无误地一脚踩在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那人手上，用力碾了碾，屋内顿时又响起一声清脆的骨头声，这次可比刚刚绿芜手腕脱臼的动静大多了，那人连叫都叫不出来，双眼翻白，晕了。
剩下的人看着那人的惨状，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几步。
清禾打量着他们的神色。
兔子咬人的恐怖性有些时候比虎豹都大，因为不合常理。
不合常理，这些人就会往别的方向考虑。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公子自从父母病逝，二房就以守重孝为由一直将其关在大宅欺凌，没让他往外透出过一点消息。昨天那什么玄搞的一出虽然破坏了李家走向辉煌的通天路，让他的任务灰了一半，但也让李家二房那对夫妻对自己在李家的掌控力产生了怀疑。
这怀疑提前将他从受欺负小可怜的人设中解放了。
“……我对你们都很不满意。”李清禾说，“我要去后罩院挑人。”
“这不合规——”
绿芜在大公子投来的眼神中硬生生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后罩院是仆人们集中住的地方，一般主子都不会往那去。她犹豫不决，但大公子已经迈开了步子，她下意识地让开了路。
没人敢拦变了个人似的大公子。这几个领了二房夫人的命来“好好侍候”大公子的仆从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捂着脸默默跟了上去。
此时天光尚早，但也是仆从们该起床忙碌的时候了。李清禾住的院子离仆人房并不远，几步的功夫就能到。
“嗯？稀客啊？”
李清禾停下脚步。
说话的人他有印象。
这人以前在他的院子里扫地，父亲母亲在时默默无闻，称得上一句老实本分，只是一朝惊变，父亲母亲双双殒命，李清禾身边的人也随之换了副面孔。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原本每次看到他都会将头埋得极低的杂役甩着手腕，笑嘻嘻地把他珍重地放在枕头旁的那个白玉冠猛地扔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啊大公子！刚刚那个好像是老爷早就给你准备好的加冠礼啊？哎哟我真是不小心啊，哎！大公子你干嘛呢？怎么还趴地上去了？都烂成这样就没必要捡了吧？哈哈哈哈哈！”
那声音中带着扭曲的恨意和狂喜，渐渐和现在喋喋不休的声音重合。
“绿芜姐姐怎么也来啦？”那人将手中的扫把扔在地上，朝周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我们大公子这又是犯了什么错，引得绿芜姐姐都出面了？”
几个和他穿着打扮相似的男人纷纷放下手中打扫的用具，嬉笑着凑了过来，将李清禾围在了中央。
绿芜并不出声，那人便像得了什么旨意，说话更加肆无忌惮：“瞧瞧，大公子，你这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怕是像了你那早死的爹妈，都是短命的相——”
“哎，阿四，说话可要注意着点！要是把我们大公子气出个好歹来，晕倒了还得我们抬着回去呢！”
“还抬？拖回去算了！你看看大公子穿的这破烂，我今天这身可是月昌少爷昨天刚赏我的，弄脏了谁赔？”
包围圈越缩越近，几个小丫鬟面露不忍，侧过身去。但更多的人见怪不怪，依旧忙碌着自己手上的活计，还有些人带着兴致盎然的笑容，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喂，大公子。问你话呢？”阿四伸手，“你爹妈当时给你置办的好东西还有多少？你偷藏了几件吧？”
他的手没能落到那瘦弱的肩上。
李清禾像是迎合般抓住他的手，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带。阿四被拉得一个踉跄，正脸着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居然还没晕过去，手脚挥动着想重新站起来，被李清禾玩耍似的踢了踢。
另外几人在阿四气急败坏的尖厉咆哮声中回过神来，两个人继续去按李清禾的肩膀，另一个则对着他的膝盖狠狠踹去。
他们配合默契，几乎是同时动作，看架势用了全力。
三三两两围着看热闹的仆人们惊讶地互相使着眼色，但看绿芜没什么反应，便也站着不动。
李清禾居然闪身躲过了这几人。
仆人们瞪大了眼睛，而绿芜心中微弱的那丝侥幸也彻底熄灭了。
几声巨响响彻云霄。吓了路过李府后门小路的小贩一跳。他赶紧挑着担子加快了脚步。
而负责踹人的那个仆役耳边一痛，之后便是极其清脆的一声“咯嘣”，那声音简直像响在他脑子里，他没能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动静，就被惨嚎着飞来的一人撞得也飞了出去，紧接着又是一个，叠罗汉般堆着倒在一处。
他口中泛着一股恶心的甜腥气，张嘴吐了几颗后槽牙。来不及惨叫，就被身上不知死活的同伙压得晕了过去。
眨眼功夫，这几个出了名的流氓痞子就只剩下阿四还睁着眼睛。
阿四不挣扎了，只是眼神依旧怨毒。
大公子慢慢弯下腰去，轻声和他说了句什么。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大公子看着他的表情，又笑了一下。
“别死了。”
李清禾对他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你要看着。”
后罩院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李清禾就在这片寂静之中笑着一根根撬掉了阿四的十个指甲。
十指连心，第一根手指时，阿四还极力忍着，但到第二根，第三根……剧痛摧毁了他的神志，他开始拼命翻滚挣扎，像条濒死的鱼不断拍打尾鳍扭动身躯，但抓着他的那只冰冷的手纹丝不动，如丝绸撕裂般的指甲与皮肉分离的声响也仍在持续。
阿四最终还是哀嚎起来。
后罩院的人们在那不似人声的惨叫声中噤若寒蝉。
最后一个指甲被撬下，阿四晕了过去。
众人忍不住松了口气，很快又紧张起来。
李清禾站起身，往绿芜的方向走去。
绿芜把下唇咬得出了血，才没让自己太过失态。她发着抖，看着满脸邪气的大公子走向自己，拉住了自己的手腕，把一些冰冷湿润的硬物放在了自己的掌心。
“这个，是我送夫人的礼物。”
绿芜拿着那十个还粘着皮肉的指甲，脚下发软，但看见大公子伸手似乎要扶自己，又立刻坚强地站稳了。
大公子唇边还是那种温柔的笑容：“转告夫人，今后我还会有很多礼物要送给他们一家。”
朝阳升起，照在他黑色的，深沉的眼仁之中，映出如血的妖异光芒。
天大亮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大宅院的故事（4）
